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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身材娇小高鼻梁,墨色鹿眼长睫毛。
      薄唇微启牙似雪,耳似精灵粉透红。

      (⊙o⊙)
      老太太:“啊!”

      “莫怕。”干净修长的手指穿过络头,用力向后拉,许是皮肤过于白皙,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手背淡青的纹路“新买的毛驴未曾驯服,无心惊扰,还请见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月白云纹小袖道袍腰束墨色绦带的少年郎正躬身行礼,少年身姿挺拔修长,墨发高束,通身散发着书卷气息。

      “呸!说两句好话就结了?”老太太直接向后一躺,开始蹬腿哭号:“都看我老婆子好欺负呀!儿子不孝,孙哥儿克亲,现在就连个外乡人也来欺负我……”

      老太太尖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灰白的毛驴更加暴躁,铆足劲儿再次挣脱缰绳。老太太一个扭身赶忙向院内爬,但又哪快的过惊了的倔驴,眼见驴蹄子就在眼前,正要闭眼,就见红衣翻飞,两只色差分明的手同时抓住络头。

      “柳从南?真是你呀!”袁宝儿利落收回压住瓷白指尖的手,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笑出声来。那毛驴嗯啊乱叫时袁宝儿就看了过来,见来人背影只觉有些熟悉,等那温润的声音传来,才确定是昨日见过的书生。“怎么来了十里村?可有事忙?”

      柳从南极快的将视线从自己右手离开,摇摇头,直说不忙 ?(? ? ?ω? ? ?)?

      “那正好,今日我就收一下歉礼。你帮我认几个字儿。”说着,便趁柳兴林不备从他手中扯出退婚书。

      “你看看这什么意思,刚才瞄了一眼,这字写的难认极了。”

      袁宝儿也是认字的,可架不住柳兴林深知袁宝儿认字的水平,写得多是还未教过的。

      “退婚书?”柳从南看向一脸窘迫宝哥儿,虽然他已恢复成一贯的冷淡面色,但手下纸张已初见褶皱。

      “是呀!你快看看这写的什么意思。”

      良缘难续佳偶难成
      山河为证 神佛为凭
      赤绳两断各为欢喜
      某知不才难令汝展颜如见檀郎
      深感愧对
      故执笔退婚成汝之心愿
      此证

      “单凭文字而言,便是被退婚一方已有心上人,为成全他和别人双宿双飞的心愿,不得已写下这退婚书。”

      袁宝儿道了声谢,回手就将退婚书甩在柳兴林脸上。

      怒斥道,怪不得突然写得痛快,果然是屁股通大脑,恶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真叫人恶心!

      袁家几人皆是一脸怒气,要不是后娘拦着,袁老二怕是又要冲上去肉贴肉地理论一把。袁三爷更是气得直抖,这柳家真是欺人太甚。

      本打算收了这份退婚书,保下自己的名声,就算了结这些年的情谊,可这人是铁了心想把屎盆子撇在他身上。既如此,这退婚书可真得好好写写,算清这些年的一切。

      袁宝儿快步走向东厢,拿了阿娘的算盘和新的纸笔,又搬一张小桌放在了门口。

      农忙刚歇,村里多的是好事儿的闲人,与其藏着掖着让大家瞎猜乱传,还不如让大家都听个清楚明白,至于这闲言碎语会不会传到安定县令的耳朵里,可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迅速摆好桌椅,铺平纸笔,本想喊一声柳从南让他过来,却不想一抬头正瞧见他与那倔驴较劲。

      “这毛驴该是渴了。”袁宝儿脸含笑意走过去,伸手接过缰绳,把它拴在桩子上:“我阿爹已经去后院打水了,喝饱水它就不倔了。”

      “拿纸笔可是要写书信?我虽只是个秀才,写不出满纸锦绣,文章却也中肯求实。”

      柳从南已然看破,宝哥儿这是被退婚又要遭人大泼污水。同病相怜,自是想帮衬一把,且昨日他无意泼宝哥儿一身墨水,歉礼也不能只是读一封书信而已。

      “当然!快来,你坐这儿。”宝哥儿拍拍椅子,继续道:“一会儿我把这事儿讲个明白,你替那人写一封退婚书,省得他又出花花肠子。”

      一群人呆愣愣地看着宝哥儿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张嘴伸脖目光锁定,再配上老太太持续不断地嚎叫,好似一群找不到瓜田的呆头鹅。

      袁三爷让老太太吵得头脑发晕,招手叫来花婶子几人,架着老太太,捂着嘴送回了老袁家。

      “小后生,你是何人?”村长看着柳从南直觉熟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这是村长。”袁宝儿轻声提醒。

      “小生柳从南,家祖柳川明,正是十里村人士。”

      话落两位族老皆是一愣,柳川明是十里村第一位举人,本是光宗耀祖的人物,但进京会试时得了礼部尚书青眼,嫁给了尚书独女。

      入赘这等事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子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因此当年就在族谱除了名。

      村长也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询问来意。

      “袁小哥儿这里事急,先将此事解决吧。”

      “那我就先说,你看看怎么写。我俩幼时定亲,我十四岁那年他考过童生,自此每年笔墨纸砚多是我家供给,其间柳伯娘分别以购置新书、缴纳束脩为由,每年借银五两。而今我十九岁,他来退婚,因为下月十八就要迎娶安定县令次女龚文娇。”

      袁宝儿一口气快速说完,虽然隐去细枝末节,但写一篇退婚书应是足够。

      柳从南跟着叙述也将退婚书写成,没有华丽的辞藻和引经据典,只是平铺直叙,讲述事实。

      “写好了,这般写是否可以?”

      袁宝儿又向柳从南问了几个字,觉得他写得棒极了,好认,顺口!

      “好了,你来看看吧。”

      柳兴林接过,粗略一读便是血气上涌,这写的是什么!什么叫做“陈情以白,世有她美”,这不就是在讽刺自己好比陈世美!

      “别再皱你那两片眉毛了,签了它,只要你不乱抹黑我,这退婚书我便不会让别人看到。”

      袁宝儿看着柳兴林又开始乱转的眼珠子只觉一阵心烦,以前当他是君子,偶尔有些小心思也懒得计较。可这两天也是开了眼,原来真的可以一堆心眼子上长个人,又烂又恶心。

      无法,柳兴林只得提笔签字。

      袁三爷见状也赶紧签了见证,又将退婚书怼在了柳家两位族老眼前:“柳老弟,快签吧,怎么?梦想成真太激动,拿不住笔了?”

      袁柳两家同为大姓,因着选村长,也是摩擦不断。虽无实际冲突,但这种时候也免不了刺几句。

      “既然退婚书到手,那婚书该给我们了吧。”村长媳妇见袁宝儿拿到手连忙出声询问。

      “那是自然。不过不知道柳秀才这会儿有没有跟您二位商量,既然已经退婚,咱俩家也就没了姻亲关系,这些年我家为他读书出的钱可是要一五一十地还回来的。”

      “什么钱!那是你自己非给男人花钱,凭什么要我家还!我弟弟可没让你出钱!”

      袁宝儿懒得理大喊大叫的柳兴木,今天真的是喊叫的人太多了,两只耳朵之间好像都通了马车。

      “兴木。”村长低喝一声,继续道:“大宝儿,小宝儿正是闹人的时候,芝兰一人照顾不过来,你回去帮忙去吧。”真是看不懂情形,还嫌不够丢人吗!

      围观人群自以为窃窃私语,可声音大的都传到了村长的耳朵里,气得村长牙龈生疼,却又不好发火。

      “宝哥儿说得对,耽误你这么多年,柳伯我也是心里难安,定是要补偿你的。”

      “补偿?谁说要补偿了,你这一家人可真会说话,好像谁讹你钱一样。”钱玉容真是不能理解,这家人舌头是锄头吗?一张嘴说话就是一个坑……

      聘金五两。
      六年借银三十两。
      六本手抄本书籍共计十五两二钱。
      笔纸每次二钱,算每年四次,共计四两八钱。
      墨条,计二两。

      指尖翻飞,算盘珠子叮当碰撞,袁宝儿边算边说:“除去借款和供你读书的花费,其他的便不要你的了,扣除聘金共计四十七两。”话落,袁宝儿将算盘推给了柳兴林。

      “好,四十七两,三天内就给你送来。婚书可以给我了吧。”

      “欠条。”

      现在谁要是还信他那可就是真傻了。

      字若飞天的欠条到手,袁宝儿便将婚书展开给他确认,见他点头,回身就将其沉入水槽中,毛驴舌头一勾,就将它卷了进去。

      婚书没了,这场戏也散场了。

      #
      袁老二归置好桌椅就见钱玉容半边身子都探出了后堂。

      “容娘。”

      钱玉容正看得入神,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传来,吓得她直接一个激灵。

      “容娘,你这是干啥?”

      “就说你脑子缺根儿弦儿!这俩人连个驴都能聊好一会儿,我怕俩傻子会被骗走。”

      袁老二挠了挠头表示:我不理解……

      满脸横肉都挡不住的傻气,钱玉容轻轻拧了他一下,嘱咐了他两句就跨了出去,望着柳从南的背影问道:“宝哥儿,他咋没把这驴牵走?”

      “他去村长家了,说是要回祖籍定居,去找村长核对一下祖宅和土地。”

      钱玉容眼神直直地点了点头。

      “阿娘?”袁宝儿见她直愣愣地看着村长家的方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询问道:“阿娘还在生气?”

      “没,看落日呢。”钱玉容收回视线,又把袁宝儿拉回了堂屋,轻声问道:“你咋还能认识刚才那读书人?而且,听着咋还有什么歉礼啥的。”

      杏眼微弯,袁宝儿笑着回道:“他呀,他就是昨天气到阿娘的人。”

      昨儿一早袁宝儿去书局给柳兴林买纸笔,遇到柳从南带着妹妹去询问如何投书稿。也是不巧,昨日当值的伙计是大掌柜的远房侄子,大字不识却总是一副看不起贫寒读书人的模样。

      柳从南一身棉布襕衫又无装饰,身材虽是修长,但过于白皙的肤色总让人错以为他柔弱无力。棱角分明的脸,眉目深邃,高鼻薄唇自带贵气与清正,只是他声音温润,语气和缓,削弱了长相自带的攻击性,让人觉得是个好说话好欺负的读书人。

      故而,伙计回话便多了几分尖酸和刁难。她妹妹看着年纪小,但火气是真壮,直接跟伙计吵了起来。伙计气极欲动手打人,柳从南伸手去拦,拉扯间砚台被掀翻,直直的撒了袁宝儿一身黑墨。

      柳从南回身道歉,抬头便愣住了,阳光洒落,金粉浮动,眼前一人身着银朱色圆领袍,手拿纸笔,嘴唇因惊诧而微微张开,眉间一点红痣,应是小哥儿无疑,但其五官英气,长身鹤立,一袭红衣更衬的他如烈火骄阳,明媚灵动。

      柳从南看着袁宝儿,觉得他像是在发光,澎湃的生命力似微风,吹动一池春水。

      袁宝儿新穿的衣衫就这么脏了,还未等发作,那伙计张嘴便骂:“你没长眼啊!看不到这儿有人闹事?还站在柜台前!活该泼了一身墨!”

      “你那眼睛和鼻子一块长在脑瓜顶了是吧?长错位了可真是影响你净口了,满嘴死鱼烂虾味儿!”袁宝儿本不想在书局争吵,谁知这伙计指着鼻子骂他们三人,还越骂越难听。

      账房先生之前看伙计要打人就跑去后堂叫了二掌柜,这会儿出来正好叫停四人的争吵。这伙计仗着伯父撑腰,根本不怕二掌柜,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后堂。掌柜无法,只能自个儿弯腰赔罪,言明除去纸笔钱另赔三百文给宝哥儿买新衣。

      宝哥儿着急去和阿爹汇合,懒得纠缠,拿了银钱转身想走,却被柳家小妹拽住了布包。

      袁宝儿:“??”

      “小哥儿见谅,衣服弄脏也有我哥哥的错,他笨嘴拙舌不敢问,不知可否允许我兄妹二人与你同去成衣店,买件衣服赔罪?”

      袁宝儿抬头看眼面色微红的人,拒了她的提议,书局已经赔钱,他自己去买一件就好。

      见他要走,柳家妹妹赶紧推了柳从南一把,真是……恨铁不成钢……

      “小哥儿请留步。”柳从南稳住步伐,微红的脸颊好像又热了一度:“小生柳从南,无意冒犯,请勿怪罪,这些银钱还请小哥收下。”

      既然是来问投稿的书生,可见并非富裕之家,读书的花费有多大袁宝儿还是略微知道的,抬头弯了弯好看的眉眼,笑着说了声:“钱就算了,若有缘再见,你帮我个忙就当是今日的歉礼。”

      匆忙赶到西市档口汇合,新衣上那一大片墨迹直直地刺进钱玉容的眼,气得她直骂。新学的花样就这么毁了,真真的恨死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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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来都来了,点个收藏呗~ 只有更新的时候会顺便捉虫哦~有更新标志一定是我更文了哦~ 段评已开,欢迎评价、讨论、捉虫。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