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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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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鹿也没有问下去的意思,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粘腻,转身,“快来吃饭了。”
厨房里还有着细微的沸腾的声响,平静又温馨,路肆捏紧手里的纸袋子,发出咔咔的声响,有些错愕:“鹿宝?”
安知鹿扫了他一眼:“先吃饭。”
路肆很快噤声,放下手里的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安知鹿身后,勤快地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勺子给锅里味道恰好的菜装盘。
安知鹿也不勉强,抱着手倚在一旁看着他动作,忽然冷不伶仃地冒出一句话来:“看来你们聊得挺深入的。”
不然就凭安知行那个跟缺根筋了一样的榆木脑袋,这句道歉,她估计得再过个三两年才能听到。
心里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开心,安知鹿知道安知行约路肆见面,很大概率自己是话题中心。安知行的转变她看在眼里,那点若有若无的朦胧的愧疚感对她来说,有些新奇,也有些不抱希望的期盼。
安知行太忙了,忙到他可能回到研究院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又忘了她。
但安知行居然破天荒地给她道歉了。
路肆正翻动着锅里的手顿住,仔细品味了一下安知鹿的语气情绪,清了清嗓子:“不是说,先吃饭?”
没头没尾地皮了一句,很快补充说回原题:“……让他知道他该是什么样的情绪,不好吗?”
他们都很了解安知行,安知鹿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有些别扭,手捏着衣角,无意识地搅弄着,“我……我还不想原谅他呢。”
路肆眉头微微一皱,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走到安知鹿面前:“鹿鹿?”
手轻轻捧起安知鹿外显着矛盾的双手,攥在手心里。
安知鹿抿着唇,看进路肆的眼里,他的眼睛里面装着不解和宽慰。
路肆弯了弯嘴角,温声开口:“还不想原谅就不原谅啊,不是别人说了对不起你就非得说没关系。”
“可是……我会觉得难过。”就好像,她辜负了安知行的感情一样,这让安知鹿感觉她变成了和江悦、和曾经的安知行一样的人。
安知鹿说着,就又错开了路肆的视线,有些不敢直面心里面纠缠着的那些负面情绪,直到被路肆一个清脆的响指将注意力抓了回去。
路肆的手很像艺术品,骨节精致分明,修长的指节细腻温润,细细的血管在肌肤之下,隐隐凸显却不显粗狂,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温和有力的力量,很是宽慰人心,轻易就攥紧了安知鹿的视线。
修长白皙的手指停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作出星光闪烁的模样。
“宝宝,善良是你的闪光点,但不该成为你刺向自己的尖刀。”
“如果和他们和解会让你难过,那你就可以不急着去原谅,顺应你心里的想法,把一切交给时间。”
路肆一边说着,一边将安知鹿的覆上她的胸前,手心里,是她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
“……”
安知鹿垂眸,看着交叠在她手背上的那只大手,忽然笑了,偏了偏头看着他,翻转手心,跟那只手十指相扣起来,故意开口:“哥哥,不许悄悄占我便宜。”
见他表情怔松一下,显然也没注意到这一点,耳根都有些红起来,被她语出惊人地下意识抽了抽手,安知鹿才满意地攥紧了他的手,晃了晃——
“还有,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安知行想要做出弥补,仅仅一句‘对不起’可看不出来什么诚意,尽管这种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够难得的了,但安知鹿抓着主导权,并不想真么轻易地将过去积累下来的沟沟壑壑一下轻易抹平。
安知鹿做的菜色都很家常,青翠的菜浇上了特意调出来的酱汁,刚好将芋儿鸡和蒜苔炒肉的腻中和去了,色调搭配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将盛好的饭菜端到餐桌上,吃得差不多后,安知鹿眨了眨眼,咬着筷子尖看向路肆,“你跟他聊了些什么?”
路肆才刚夹起一颗青菜,听见她这么问,筷子顿了顿,旋即转了个方向,放到了安知鹿碗里:“很感兴趣?吃了我就告诉你。”
安知鹿瘪了瘪嘴,倒也没拒绝,一边慢吞吞地夹起来吃着,一边听着他说。
直到听到路肆一下没控制住情绪怼了安知行一通后,才万分惊奇地抬起头看着他:“居然……你也能跟他吵起来?”
他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顶着安知鹿不敢相信地目光,路肆清了清嗓子,“那又怎么了?”
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面无表情地嚼着,像要把不自在给咽下去一样,耳根都泛着红。
“噗。”
安知鹿一下笑开,笑得花枝乱颤的,半歪着靠在了路肆的身上,路肆只好放下筷子在她身后虚护着,扫了她一眼,无奈万分:“鹿宝,别笑了。”
“哥哥,哈、哈哈,你有点可爱诶。”
安知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真的没想到,就连路肆这么个沉稳淡定的人,都能跟安知行吵起来。
笑完之后,安知鹿放下手里的碗筷,抹了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觉得有些心疼他,她知道他是为着自己而不平,他在给她发泄那些她在他们面前很难完全袒露的话和情绪。
伸手盖在路肆的脸颊上,用力地揉了揉,温温地笑着开口:“哥哥,谢谢。”
说着,手滑落,圈在他的脖颈上,亲昵地蹭了蹭:“我知道你在心疼我,辛苦啦。”
路肆垂眼,安知鹿靠得离他极近,呼吸间的温热吐息好像就喷薄在他身上,他一眼就能看清她眼底的一汪清泉,像雨后初晴的湖面,清澈明净。
清了清嗓子,偏过头,“再不吃饭,就凉了。”
他一脸平静,耳根却早就暴露在安知鹿的面前,看着那染着粉红的一片,安知鹿也不戳穿他的强装冷静,点点头收回手:“知道啦!”
见她笑吟吟地继续吃着饭,路肆看了好几眼,没忍住,还是开了口:“……真的不怪我?”
“怪你什么?”
“我那么骂安知行。”
安知鹿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那哪算骂啊,还没有你跟小阳说的话来得尖锐。”
“而且,本来你说的,也没有什么错。”
说着,安知鹿手肘碰了碰路肆的:“阿肆哥哥很了解我嘛。”
“都把我说不出来的那些话全都帮我说了。”
*
冬天呆在暖房里久了,人也会变得懒懒散散的,安知鹿第二天醒来了时候,又是快到了午饭的点。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客厅里去,“哥哥……”
睡太多的后遗症就是头反而有点疼了,安知鹿眼睛要睁不睁地揉着脑袋,迎面撞上听见呼唤从厨房里出来得路肆。
路肆伸手扶着耷拉着拖鞋迷迷糊糊地摇摇欲坠一样的安知鹿,见她揉着脑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醒了,怎么了这是?”
“头疼?”
见安知鹿顺势趴进他胸前,乱七八糟地点了点头,路肆揉了揉她的侧脸,然后伸手摸上她的头,找到几个穴位,手法熟稔、力道柔和地按着,按了一会,见她眉间放松了下来,缓声开口:“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安知鹿点点头,但还是赖在他怀里,舒服地不愿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开口:“以前照顾兰韵阿姨的时候去学的吗?”
话说完,安知鹿才有些懊恼,以前的他不会这些,动下脑子就能知道是分开的这些年里学会的,显然就是在照顾兰韵阿姨的时候学的。
刚想伸手拉住路肆的手,就被他轻轻拨开:“再按一个来回。”
提起路兰韵,路肆并没有多么忌讳,指腹在女孩的发丝见游走,力道柔而有力,一下轻一下重地慢慢按着,一边随口回答她的问题:“当时她已经精神不太好了,一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头疼,止疼药基本当饭吃,我不想只看着,就学了去给她按,也没说缓解很多,但她清醒的时候也会说舒服。”
“我也不知道真假,也有可能是在安慰我吧,但那两年里就把手法给练熟了,还好没丢本领。”
最后一个来回按完,安知鹿刚刚的那点头疼彻底没了,但还是赖在他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腰,贴近他的怀里,笑眯眯地开口:“好厉害呀,哥哥。”
安知鹿没有顺着路兰韵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从他的三言两语中,就足够她窥见那段时光里,她的相思哥哥隐藏在沉默安静下的寡言的温柔。
有些事情,就算路肆对她从不隐瞒,但她不敢听,不敢深刻地去体会他度过的那些黑暗。
作为旁观者都不敢轻易触碰的黑暗,路肆就硬撑着走到了黎明,姿态慵懒随意地张开双手拥抱了阳光,在他身上,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些黑暗的童年经历,沉重的青年经历。
她的路肆哥哥,真的很厉害,尽管命运不公,但他始终温良。
酸酸涩涩的泡泡在心里鼓腾鼓腾着,安知鹿只能无措地再圈紧了一些双手,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挂在路肆的身上。
像是心有灵犀,下一秒,安知鹿整个人就腾空了起来。
路肆圈紧她的腿,将她托进了怀里,还不忘拍拍她的背:“怎么就厉害了?再夸一夸?”
语气很是吊儿郎当,声音里却有些轻哄的柔色。
安知鹿圈紧了路肆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些埋怨:“你总喜欢这样抱,跟抱小孩一样。”
路肆仰头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故意问她:“你不喜欢吗?我怎么记得……这个姿势是我们小鹿公主点名要求的?”
听到路肆的话,安知鹿瞬间想起曾经某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