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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高烧 ...

  •   “小莲!”水非仙扑到艾小莲身边,伸手去摸艾小莲的额头。

      小莲的额头,滚烫无比。

      “小莲,醒醒小莲,告诉妈妈哪里不舒服好不好?”水非仙试图唤醒艾小莲的意识。

      “嗯……疼……”艾小莲此刻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她在难受得喃喃自语的同时,身体也时不时抽搐起来。

      小莲这个岁数的孩子,身体抽搐那说明至少发烧度数超过39度。

      不能再耽搁,家中没有电话水非仙双手颤抖地将女儿背起,她的心中充满恐惧。

      这是她第一次当母亲,而她却失败得令自己的女儿病到这个地步。

      水非仙你也太不用心了,她暗骂着自己,现在想想,分明女儿昨天就表现出不对劲,若是能再细心一点就好了,早一点带孩子去医院,怎么就能到这个地步。

      水非仙这具身体不过只有19岁,平时又娇生惯养,艾小莲虽然瘦弱,到底还是个九岁小女孩的重量。

      水非仙想背得动她,实在有些困难,事实上,在刚背起女儿时,水非仙就被压弯了腰。

      1988年,急救电话刚在首都试行,普及到Y城这样的二线城市都得1989年。何况这年代的电话安装费高达八百,质量好的电话安起来高达一千。这费用老百姓家承担不起。

      摆在水非仙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背着女儿一步一步走到医院去,且小诊所早已关门,只有这附近最大的医院可能还留着急诊部门。

      “宝贝,妈妈带你去医院,你别怕。”水非仙咬紧牙关,用所有的力气背起女儿往外走。

      水非仙和艾小莲的家在五楼,是这栋楼的顶层。那个年代的楼道灯按钮,在每层楼的右侧,即楼下一层抵达楼上后,最近的位置。

      楼道灯按压按钮后,会亮起,过半分钟自动熄灭。这样的安装位置,方便的是夜里上楼的人,对下楼的人一定程度会造成不便。不过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夜生活,少数需得服从多数也有一定的道理。

      水非仙所在单元,四楼和二楼的灯,都是坏的。她只能靠在楼梯的最外侧,扶着满满一层灰的铁扶手,一级一级台阶地试探着下楼。千万不能踩空,半层台阶虽说不到十级,摔下去不会造成过重的伤,但自己背后背着的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整个家。

      无论如何不能踏空,水非仙强迫自己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稳稳地下着楼。

      “小莲,不能睡过去,听妈妈跟你说话,小莲。”水非仙已经顾不上这个点会不会扰民,她不断地同艾小莲说话,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任由陷入昏迷的状态,若持续保持着失去意识的状态发着高烧,福利院院长曾说过,这样会烧坏脑子。

      终于,经过长长的楼梯,水非仙的双脚踩在踏实的地面上。踏上平地的一瞬间,水非仙疾步走起来,她告诉自己,稳住,不能跑,跑到最后一定会没有力气。保持快步前进,一定可以尽快到达医院。

      小路上没有路灯,路灯那都是主干道才会配备,何况现在超过12点,哪怕是主干道,这个点路灯也早就关闭。

      快步离开家属院后,水非仙想要到达主干道,还需要经过两条长长的石子路,石子路上并不都是小石头,还随处可见大块、棱角不平的石头。

      水非仙太过着急,走路时踩到一块尖锐的光滑石头,导致她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倒。在摔倒的那刻,她的双手死死护住身后的女儿,也因此在摔倒的一瞬间,女儿的重量整个压在她的背上。

      她听到“砰”的一声,接着剧烈的疼痛感从膝盖处传来,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入眼眶中,真的好痛,水非仙从来不知道摔倒能产生这样的疼痛,就好像这地上抹着辣椒面,刚才的那一些,膝盖是在辣椒面中摔破一样。她尝试着动一下,背上的重量几乎让她无法动弹。

      “好疼……救救我……”女儿如小兽般呜咽着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一下子就刺痛水非仙的心。

      她紧紧咬着后槽牙,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能从地上挣扎起来。

      水非仙想起在福利院的时候,她发着高烧,却不敢打扰任何人的样子,也是这样可怜巴巴地缩在床上,难受得发着抖,无人理会。

      她可以无人在乎,但她的女儿不能是,这孩子一天是我的女儿,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女儿。无论如何,她不要留下遗憾,不能让这孩子出事,天大的困难也休想压垮一位母亲。

      终于摸索着站起身的水非仙,将女儿在背上的位置调整一下,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向前快速走起来。

      “小莲,妈妈给你唱歌,你听着,不要睡知道吗?”水非仙知道的老歌不多,她思索一番,终于想到一首。

      “花篮的花儿香啊,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这么一首《南泥湾》,那个晚上,水非仙不知道唱了多少次,就着歌声还有月色,那一晚的母女二人一起完成对自我的挑战。

      从起重机厂到医院,三站路,水非仙竟只花费二十分钟就背着女儿走到了。

      水非仙冲进急诊部,急诊部是医院三层主楼旁的一栋平房。此时在急诊部前台值班的只有一位小姑娘。

      她看到水非仙背着女儿进来后,赶紧上去帮忙,将艾小莲送入急诊室中。

      在女儿被送进去的那一刻,水非仙整个像开始融化的冰块,瘫倒在急诊室门口的椅子上,双眼还死死盯着急诊室的大门。

      那名护士好心地上前,“您好,请问您的右腿需要处理一下吗?”

      水非仙这才想起自己也受着伤,她点点头,将裤腿撩起。“需要的,麻烦了。”

      水非仙的膝盖上有块碗口大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一圈,蜿蜒出很多条红色的血迹溪流,有些已经干涸,有些还在继续流淌。伤口的上方是一层青黑色的土,将伤口压得严严实实,连红色都盖得若隐若现。

      “嘶……”护士小姐用棉签蘸着药水接触到伤口的一瞬间,水非仙忍不住痛到抽气。

      那护士小姐看到水非仙满面愁容的样子,出声安慰道:“没事的,小孩子发烧很正常。不需要这么紧张,你送来得也及时,肯定没事的。”

      “好,谢谢你。”水非仙感激地看向护士,支付完费用后又转头紧盯着急诊室。水非仙很感谢护士的好意,可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一个多小时后,急诊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用轮椅将艾小莲运出来交给水非仙,交待道,“送来的还算及时,整个检查过没有引起并发症,物理降温过现在体温已经往下走了。再输两瓶液就能回家了。”说完又去嘱咐护士。

      水非仙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开,她噙着泪水,不住地鞠躬感谢着医生,“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

      看到护士上前来抱艾小莲,水非仙坚持:“这木椅子硬,孩子病着,靠着可能不舒服,就在我怀里输液吧,麻烦您了。”

      水非仙将艾小莲的头挪到自己手臂的位置,自己也向后靠在椅背上。空气中的酒精味闻起来竟令人产生几分困意。她不好意思地拜托护士小姐,“抱歉,想麻烦您一下,帮忙看着点这孩子的吊瓶,我有些困得撑不住,能不能麻烦您看着点进度,滴完的时候帮着给换一下。”

      “可以的,交给我吧,你放心休息。”护士小姐好心道。

      自此,水非仙再也忍不住,头一低,上下眼皮渐渐合起来。在水非仙沉睡的时候,设计师群聊中显示通知:X加入群聊。

      不知过了多久,艾小莲睁开双眼,感觉就像是睡过沉沉的一觉,全身有些酸软。

      她看着眼前的环境,星星点点的水磨石地面,被涂上半人高苹果绿色油漆的墙面,还有刷着淡粉色涂料的木质座椅,这是医院吗?

      再一抬头,她看到水非仙的头垂下,已经睡着了。她的头发微乱,能看出对方在送自己来医院的路上,经历过怎样的不易。自己的头此刻甚至还在水非仙的臂弯。

      艾小莲用力地支撑自己的身体,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重量尽可能少一点地压在水非仙身上。却不想自己的挪动竟将水非仙吵醒。

      水非仙惊醒后,第一反应看向艾小莲挂的吊瓶,那里空空如也。水非仙暗骂自己,怎么能睡得这么沉,还好护士小姐认真负责,否则岂不是危险?

      再一低头,见女儿已经醒了,正在有些害怕地看着她。水非仙当然知道艾小莲在害怕什么,所以她没有指责女儿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也没有怪对方令自己担心。而是温柔地问艾小莲,“饿了吧?我们回家?”

      艾小莲怔怔地看着水非仙,轻轻点点头。

      水非仙想要抱艾小莲起身,却被女儿拒绝。她站在地上,示意自己可以走,想一想又把自己的小手塞进水非仙的手中,让对方牵着自己。

      这一幕看得水非仙的心都快化了。她晃一晃牵着艾小莲的手,温柔道:“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妈妈在家给你做好吃的。”

      艾小莲红着脸,低下头,轻轻“嗯”一声。想一想又补充道:“妈妈辛苦了,谢谢。”

      只这一声“妈妈”,就让水非仙感觉到这一晚上的辛苦根本不算什么。同时,她在心里做出选择,她要赚钱,任何设计师的架子,都没这一声“妈妈”来得分量重。她有责任,她要让女儿过上好日子。什么设计师的坚持,都去见鬼吧。

      今天这样的事,水非仙你记住了,再也不要发生第二次。

      母女二人在回去的路上,路过市场时,水非仙带着艾小莲进去买条三文鱼,虽然三文鱼在这个时代属于稀罕美食,价格自然不低。但吃三文鱼可以补钙并补充维生素D,非常适合艾小莲这样大病初愈的小朋友,可以用来帮助她提高免疫力。

      水非仙已经想好,多做一些,多余的部分给王姐送去,还上对方送鹌鹑蛋的恩情。

      想象着三文鱼的鲜美,母女俩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赶,却在刚进入小区门时,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呦,这是又买了什么啊?”是前两天来家里想给自己介绍对象的赵姐。

      “没什么,不过是一点鱼肉和高筋面粉罢了。”水非仙礼貌地回答。

      “鱼肉,我瞧你这也不是普通的鱼肉,这得多贵啊?”赵姐尖着嗓子喊道。

      那时候的小区里,没有什么供孩子们娱乐的设施。一到周六周天,孩子们喜欢下楼挂在小区门口的大铁门上,家长们为陪孩子,则会带个小凳子到楼下,凑在一起边看住孩子,边聊些家长里短。

      赵姐这一嗓子,就将所有楼下街坊邻里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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