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可能 ...
-
秦彦竹不敢跟她对视，他现在终于确定，他真的喜欢上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秦彦竹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个沙发，这个客厅，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孩，无一不让他觉得心慌意乱。
胸腔里仿佛有个小人在频频敲鼓，心脏如同受惊的小鹿四处乱撞，落霞般的色彩在他脸上精彩呈现。
幸好他原本就咳得满脸通红，才没让卢辛宁发现他的异样。
卢辛宁关切地望着他，朝他挥了挥手，问道：“你还好吧？”
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两颗熟透了的黑葡萄。眼神明亮得像一泓清澈见底的清泉，没有一丝杂质，清晰地映出秦彦竹的倒影。
秦彦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紧张得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一种久违的悸动浮上心头。
四年前，他还在穗城医科大学读大四，那年暑假特别忙，导师布置的课题实验进展很不顺利，他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表妹李安娜打来电话，说穗城最大的漫展开幕了，她最喜欢的《少女娜美历险记》出品方也将莅临现场，但她要准备托福考试不能赶过去，所以请他帮忙要一张作者大大【宁穗穗】的亲签。
李安娜比秦彦竹小10岁，从小就爱粘着他，表兄妹俩感情很好。秦彦竹架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只好抽空赶了过去。
漫展上人山人海，随处可见戴着五颜六色假发的coser，他们画着漫画角色的妆容，拿着角色精致的武器，举着相机到处集邮。
偌大的场馆充斥着Cosplay表演的音乐声、原画师和粉丝们的交流声、卖漫展周边的商贩和漫迷们的讨价还价声……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漫粉们的狂欢曲。
在此之前，秦彦竹从未如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漫画的魅力，以前每次李安娜催他帮忙买谷子的时候，他都无法理解那些幼稚的东西有什么可值得追捧的。
但现在，身处在这个狂热的漫迷盛宴中，秦彦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和快乐。
那种发自内心的对某样东西的执着和追求，和他熬干眼睛查文献、做实验，以及费尽心思探索医学未知领域的心情毫无分别；她们的快乐，和他终于将论文发表在《柳叶刀》上的心情也一模一样。
他原本准备买了谷子、要到宁穗穗的亲签后就走，但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漫粉们一起拍照打卡。
不远处，他看到一个cos狐狸精的女孩被围在狂热的人群中央，如果不是保安维持着秩序，很多人都要激动得冲上去了。
女孩穿着粉白色的短裙，大腿箍着两个黑色的腿环，脚上穿着一双粉色碎钻的高跟鞋，身后是一根白色毛茸茸的尾巴。
白色假发扎成一串的小球状的粗长发辫，戴着一对狐狸耳朵，粉色面具下，眼睛又圆又亮，笑起来仿佛夜空中的星星。
秦彦竹和她相距五六米，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周围熙攘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消失不见，陷入一种静谧的虚幻中。
他看到女孩身处于一片荒芜之地，和灰暗不明的景色形成鲜明对比。
她摇着洁白蓬松的狐狸尾巴，冲着秦彦竹招了招手，抛了个媚眼，声音娇俏地说：“一起来拍照呀~”
秦彦竹呆愣愣地掏出手机拍照，只听“咔嚓”一声，狐狸女孩身后荒芜的四野如有神力般，草木飞速生长，芳草萋萋，莺蝶飞舞，如换新天。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声——砰、砰、砰……
他想挤开人群，想朝她走去，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是那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狂热漫粉们却丝毫不肯让步，那短短的五六米距离，却像隔着一条辽阔宽广的银河，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越不过去。
他看到狐狸女孩接了一个电话后，在保安的护送下眨眼就消失不见，快得让他来不及问她的名字。
他急切地问周边的狂热漫粉，却只得到她cos的是《少女娜美丽历险记》里的主角娜美的信息，并不知道她的coser name和真名叫什么。
后来，他开始关注漫圈。
穗城的漫展他每一场都参加，去得早回得晚，但他却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只能把那张唯一的照片偷偷珍藏起来，夹到那本叫《少女娜美历险记》的漫画书里。
时间悄然流逝，四年过去了，那个狐狸女孩一直没有踪迹，他心里的那份悸动随着照片的褪色也渐渐消散。
他以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那么让他心动的女孩了。
却没想到，如今又碰上了一个。
这次的，他不会再错过了。
--
客厅里，卢辛宁盯着秦彦竹因咳嗽而泛红的脸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咳得很难受吗？”
她弯下腰，准备帮他拍一拍背部。
秦彦竹闻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山茶花香，猛然一惊，终于回过神来，看到卢辛宁近在咫尺的面孔，倏地一下脖子后仰，拉开距离。
卢卢辛宁看着自己悬空的胳膊，圆润而有神的杏眼愣怔一瞬，问道：“怎么了？”
秦彦竹只觉得一股热腾腾的躁意从尾椎骨窜涌而上，心脏跳得十分欢脱起劲。他咽了一下口水，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我没事。”
他喉结上下滚动，连忙用拳头抵着鼻子，遮掩式地低咳两声，又抬起左边胳膊，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快到了，把东西放我车上吧。”
卢辛宁瞥他一眼，“哦”了一声，说道：“好的。”
两人拎着打包好的甜品，乘电梯下楼，恰好碰到买菜回来的罗玉芬和王新梅。
她们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一人肩宽的距离，不远不近的，客气而疏离。
看到秦彦竹，罗玉芬眼前一亮，脚步加快几分，热情地招呼：“秦医生，这就要走了吗？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卢辛宁无奈打断：“妈，人家还有工作呢，哪有时间留下来吃饭。”
秦彦竹微微一笑，正想说也不是不行，王新梅凑了过来，眯着眼睛盯着秦彦竹，上下扫视一眼。
竟然是他？
她想起上次拉扯卢辛宁时，眼前的男人说了一句“要帮忙吗”，当时郑远鹏说不用了，她还以为秦彦竹是郑远鹏的朋友。
王新梅眼睛闪了一下，想到郑远鹏的交代和儿子的嘱咐，让她交好罗玉芬一家。
刚刚买菜碰到罗玉芬，她笑脸相迎，但罗玉芬却对她爱搭不理的。
但眼前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交好机会——她用打趣的口吻试探道：“这是……辛宁的男朋友吗？”
她做好了准备，等罗玉芬肯定后，就立刻输出一顿彩虹屁，夸赞卢辛宁眼光好有福气、找的男朋友优秀上进……
罗玉芬笑容满面，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笑眯眯的看着秦彦竹和卢辛宁。
王新梅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直盯得卢辛宁心里发毛。
她放下手中甜品后，看着王新梅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不是的，王阿姨，这是我之前的牙科医生，现在是我的甜品客户，不是我男朋友……”
她边说边推了推罗玉芬，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笑容的弧度丝毫未变，却以微不可查的动作吐出几句话语——
“妈，你收敛一点，就算秦医生长得再好看，你也不至于当着他的面这样吧……” 我很尴尬的，你知不知道？
她声音很轻很细，只有近处的罗玉芬听得清楚。
罗玉芬反应很快，立即拍了拍她的手背，也跟着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忙，我跟你王阿姨先上去。
“对了，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回！”卢辛宁咬牙切齿微笑道，勾着的嘴角不见却丝毫笑意，只有无穷无尽的尴尬。
王新梅察觉到气氛的怪异，想说些俏皮话缓和一下，却被罗玉芬佯装亲昵地挽着胳膊，半拖半拽地进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罗玉芬才松开她的胳膊。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不停跳动，王新梅通过反光的电梯内壁，看到罗玉芬脸上灿烂的笑容，眼睛闪了闪，继续刚刚的话题：“辛宁只是不好意思承认吧？那就是她男朋友？”
罗玉芬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这我哪知道，辛宁长大了，现在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王新梅恭维道：“小姑娘脸皮薄，当着长辈的面怎么好意思承认。我看哪，八成错不了！那秦医生长得相貌堂堂，咱们辛宁又生得肤白貌美，两人站在一块，多般配呀。”
罗玉芬笑得越发合不拢嘴，满意地谦虚两句，觉得今天的王新梅看起来比以往顺眼多了。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人打了声招呼，各自回家。
王新梅到家后，跟郑煜嘀咕道：“儿子，我刚刚看到辛宁的男朋友了，她跟你同龄，你什么时候也带个女朋友回家，给我跟你爸看看呀？”
郑煜原本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这话立即弹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王新梅吓了一跳，捂着心脏骂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郑煜着急道：“妈，你刚刚说什么？”
王新梅没好气道：“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带个女朋友回家。”
郑煜：“不是这句，上一句。”
王新梅皱着眉头，又重复一遍刚刚的话，“我刚刚看到对门卢辛宁的男朋友了，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牙科医生，罗玉芬那个得意哦，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一表人才？牙科医生？
郑煜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秦彦竹的脸。
“不可能！”他大叫一声，嘴里喃喃道：“她今天才跟我说的，她现在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王新梅：“什么不可能？”
郑煜答非所问，固执地追问：“你亲耳听到辛宁说那是她男朋友吗？”
王新梅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语气又酸又怨，“她现在都不把我当阿姨看了，哪里还会当着我的面承认……”
没承认吗？
那就好。
郑煜松了口气，快到嗓子眼的心跳悄然平稳，“辛宁说不是就不是，她要是真交了男朋友，肯定会如实告诉我们的。”
况且，那个小白脸，他配吗？
郑煜心里暗自磨牙。
但心里但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慌乱。
他想着，等找个机会，一定要再跟辛宁剖白一次，告诉她，无论她想什么时候谈恋爱都可以，他等得起。
-
楼下，秦彦竹把甜品放进沃尔沃的后备箱，关上门后，望着卢辛宁，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一下口水，问道：“你要一起过去吗？”
卢辛宁奇怪地看他一眼，反问道：“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不可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