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共振》砚丞书

5、第 5 章

　　庄齐复诊前一天晚上就联系了宋昔忱，宋昔忱第二天有手术，她说了个大致下手术的时间，让庄齐按时间到医院住院部找她。

　　宋昔忱下午下手术回到科室就看见庄齐在等她了，他手里还拿着昨天拍的CT结果。

　　宋昔忱示意他跟过来，她放慢脚步，一边问：“你一个人？”
　　庄齐拄着拐慢吞吞地挪动，“老大送我来的。”
　　宋昔忱伸手接过片子，推开办公室的门，再扶着他小心坐下，“送完你又走了？”
　　庄齐说：“他打电话去了。”

　　宋昔忱抽出片子观察了一会儿，指着骨折断端，说：“这里就是你骨折的部位，愈合情况还不错，开点药继续吃着，平时也注意一下饮食，注意休息。”
　　庄齐直着腰问：“嫂子，那我不需要卧床了吧？”

　　宋昔忱坐下来开单子，回道：“不需要，但也千万要小心，当然了，你年轻身体好，伤口的愈合速度确实比一般人要快一些，好好休息，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庄齐把心搁回肚子里，“那就行，这几天老躺在床上，憋死我了。”

　　宋昔忱忽然有点好奇，“你一个人住吧？那这几天，都是谁在照顾你？”
　　庄齐理所当然，“老大啊。”
　　宋昔忱不是很信的样子，“他还会照顾人？”

　　“宋医生在质疑我之前，要不要先反省一下自己对我存在的偏见？”

　　邢觉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倚门，瞧着这边。

　　宋昔忱看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开药单，淡着脸说：“看诊时间，闲杂人等不要突然出现，妨碍医生的工作。”
　　邢觉一脸受惊，“哟，当医生的，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凶？”

　　宋昔忱也是在他那里练出来了，情绪很平稳，“病人家属请在外间等候，你这样贸然打断看诊，会让我很困扰。”
　　邢觉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也是。不过宋医生这个态度，我很难适应，毕竟前几天的深夜，你还拨通了我的电话。”

　　宋昔忱：“……”

　　庄齐一脸震惊，很八卦地看向宋昔忱。
　　宋昔忱硬着头皮，面不改色，先发制人质问庄齐，“你在怀疑什么？”
　　庄齐被她一看，气势登时就弱下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宋昔忱把单子打印出来，递给他，“你可以去拿药了，一周后再来复诊，还有，你现在外面等一会儿，让邢觉进来一下，我有点事情要问他。”

　　庄齐乖乖接过单子，拄着拐出去了。

　　没一会儿，邢觉进来，很自觉地关上门。

　　宋昔忱咬着牙，“你关门干什么？”
　　邢觉“唔”一声，又把门打开，懒懒说：“凶完了再哄，我不吃这一套。”

　　宋昔忱忽然有一种，心交力瘁的感觉……她憋了话一肚子话原本要和他说开，破冰，毕竟他俩的关系，没有必要搞得很紧张的样子。
　　但她一开口就忍不住骂：“邢觉，你要不要脸？”

　　邢觉笑了一笑，在椅子上落坐，“让我进来，有事？”
　　宋昔忱挪了一下椅子，面向他，正要说话，门口就有护士过来通知她下一台手术快要准备好，提醒她可以准备前往手术室了。
　　小护士话说完，还八卦地看了邢觉一眼，带着好奇走的。

　　宋昔忱看了眼时间，说：“你接下来几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邢觉说：“为了杨聿的事？”
　　宋昔忱没有否认，“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这么针锋相对，你觉得呢？”
　　邢觉哼笑，“那你就想错了，我可没有针对你。”

　　也就是说，他一向这么做人？

　　这话宋昔忱放在心里秘而不宣。

　　“对，我是这么做人。”邢觉替她说了。

　　“……我可没这么说。”宋昔忱急忙撇清。

　　邢觉起身离开，边走边说：“宋医生什么时候有空，随时给我个电话。”

　　宋昔忱对邢觉的观感很矛盾，有时候觉得他挺可恶，有时候又觉得他人还不错，当然，每次当她对他的观感稍微有所好转的时候，下一秒他都能不可思议亲自打脸。

　　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宋昔忱就下班了，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她走出住院部大门，拿出手机，给邢觉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得有点迟。

　　宋昔忱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手机里猝不及防响起他的声音。

　　“让你随时给我电话，没让你这么快就打过来，宋医生很急？”

　　宋昔忱霎时无语，说：“那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邢觉顿了一下，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只是现在不巧，我有点事要忙。
　　“我也不是非得现在，”宋昔忱说：“你有事的话，那就再约个时间吧。”

　　那边默了数秒，说：“你如果现在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
　　宋昔忱巴不得和他打破紧张的关系，“有空，什么忙，你说。”
　　邢觉说：“我给你个地址，你现在过来一趟，对了，方便的话，带上你那些家伙事儿。”
　　宋昔忱诧异，“我那些家伙儿事？”

　　邢觉：“对，就你平时救死扶伤的医药箱之类。”
　　宋昔忱：“你要干嘛？你受伤了？”
　　邢觉：“不是我，别问这么多了，赶紧过来。”
　　宋昔忱：“知道了。”

　　没一会儿，宋昔忱手机里就收到了邢觉发来的定位短信，是一家福利院的位置，她折回值班室，收拾了个医药箱出来，急匆匆就下楼，打了辆车出发。

　　到了福利院门口，她下了车，四下里一瞧，挺僻静的地方，她立马给邢觉打过去。
　　那边让她等着，他来接。

　　等邢觉过来的时间，宋昔忱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而且越想越后悔，这地方这么僻静，又是在大晚上，刚才她就问都不问一句，直接过来了？
　　是不是太鲁莽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晚上约车的话，要多久？

　　她掏出手机，点开约车软件，忽然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

　　“来了就别想走。”

　　宋昔忱猛吓一跳，抱着手机下意识转身，肩膀上挂着的药箱有点重力，带着她往后跌，邢觉眼疾手快，拽住她两只胳膊……

　　“胆子这么小？”他说。

　　宋昔忱气不打一出来，“你幼不幼稚？”她挣扎了一下，“放开。”
　　邢觉仍钳着她两只胳膊，说：“宋医生不会对我动粗吧？”
　　宋昔忱咬牙切齿，一副要和他拼了的样子，“松手！”
　　邢觉握住不放，“要揍我可以，你轻点。”
　　宋昔忱丝毫不给转圜的余地，“轻不了，你死定了。”
　　邢觉打着商量，“这样，咱们先办正事，这账一会儿再算，随你处置。”

　　宋昔忱沉默许久，稍微消了气，说：“还不放开？”
　　邢觉小心打量她两眼，确认无疑，这才松了手。

　　没想到宋昔忱突然发难，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抬起来就往他身上招呼，邢觉一路挨打一路退，直到被她揍进了福利院大门。
　　“好了，”他立马攥住她的手腕，“怎么还使诈？”
　　宋昔忱黑着脸，抽回自己的手，说：“跟你这样人，没必要讲道理。”

　　邢觉整理了一下松开的衬衫衣领，说：“打人就打人，扯我衣服干什么？”
　　宋昔忱的目光落在他胸口，他身上的衬衫领子被风吹得敞开，露出颈窝两侧硬朗漂亮的锁骨，他戴在脖子上的那块质地温润的佛牌也掉出领口。
　　她提了一下医药箱的肩带，说：“叫我过来干什么？”
　　邢觉见状，伸手接过医药箱，说：“跟我过来。”

　　尽管周围有路灯，但仍不容易辨清方向，宋昔忱一路跟着邢觉，进了一栋楼，整栋楼的构造有点像宿舍，两人一路上了二楼，拐入走廊，到一间房门前停下。
　　邢觉推开门，进屋后朝宋昔忱歪头，“进来。”

　　宋昔忱谨慎抬脚，踏进去，就看见床边坐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乖乖的，也有点怯怯的，看见宋昔忱的时候，浑身瑟缩了一下。
　　“这是？”
　　邢觉说：“她受伤了，麻烦你看一看。”
　　宋昔忱迟疑道：“受伤了，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
　　邢觉把医药箱搁在床头柜上，说：“她不愿意。”

　　宋昔忱眼神带着探究，看了邢觉好一会儿，这人身上好像藏了很多事。
　　邢觉对上她的视线，似笑非笑，说：“宋医生，别对我好奇心那么重。”
　　宋昔忱反驳，“我自己都一团糟了，还管得了你？”
　　邢觉点头，“嗯，你最好别好奇，一会儿也别问。”
　　宋昔忱：“……”

　　宋昔忱跟小女孩打了声招呼，轻轻蹲在她面前，“你好，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我帮你处理，好不好？”
　　小女孩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邢觉。
　　邢觉冲她点头，“这位医生姐姐会帮你清理伤口，别怕。”
　　小女孩二话不说，直接脱掉自己上衣。
　　邢觉立即转身，说：“我就在门口，有事随时喊我。”

　　宋昔忱回头，只来得及看见邢觉出去的背影，随即门被关上，她莫名笑了一下，转过头来，发现小女孩已经趴在了床上，露出整个后背，而后背上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擦伤和淤青，皮肤破损的部位沁着赤红的血丝。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小女孩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

　　大约半个小时，宋昔忱从房间里出来，邢觉背对着门口，望着栏杆外面月光铺满的草地。

　　“处理好了？”他问。

　　宋昔忱嗯一声，站着不动，也不吭声。
　　邢觉问：“怎么不说话？”
　　她说：“刚才你让我别问，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邢觉朝后靠着栏杆，清冷的月光拢住他锋利懒淡的眉眼，他笑，“那你最好能一直管住自己的嘴巴。”

　　宋昔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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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哦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