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自救指南》乌榜小渔舟

25、回京

　　这些日子卢铮是如何为傅大姑娘奔波的，卢氏众人都看在眼里，因此不敢轻视傅靖姮半分，宣平伯爵府的马车一停在卢氏的门前，便有门房去夫人及四姑娘那报信儿了。

　　傅靖姮扶着绯云的手下了马车，只站在旁边静候，待得了允准才好进府。
　　一旁的守门小哥儿一早便得了卢铮的吩咐，忙上前恭敬道:“傅大姑娘请入府在前厅落座吧，夫人和四姑娘稍后便到。”

　　傅靖姮婉拒道:“未得允准，我不好贸然进府，恐失了礼数。”
　　那小哥儿极为机灵，笑道:“三公子一早便料到了，傅大姑娘近日会来府中拜访，又因着家中大人们都在早朝恐有怠慢，命我若见了傅大姑娘的车架，先迎姑娘入前厅品茶，不好叫姑娘在冷风里久候的。”

　　傅靖姮没想到卢铮竟然连她会来府上都料到了，还如此贴心地嘱咐了门房，当即也不再推拒，便由下人引着，入了前厅静候。

　　饮了几盏茶，却仍不见卢夫人和四姑娘的身影，正当傅靖姮狐疑之际，一个身穿驼褐色的风毛比甲，身形丰硕，年约六十来岁的圆脸老妇健步如飞般走了过来，一见傅靖姮便行礼道:“老奴是松鹤堂的钱嬷嬷，自幼服侍卢老夫人的，昨日老夫人携大房二房的两位少夫人归京，为着您的事儿三公子一直在外奔波，老夫人尚未得见幼孙儿，不料今儿傅大姑娘不请自来，便随老奴去一趟吧。”

　　傅靖姮起身行礼:“有劳钱嬷嬷带路。”
　　心中却不禁泛起了嘀咕，恐怕是来者不善，想着李嬷嬷先前说的两房的龃龉，恐怕是这老太太还念着旧怨，难以释怀呢。

　　一路无声地跟着钱嬷嬷到了松鹤堂，院中的假山流水景致错落，一看便是用心布置的，便知这位老太太品味不俗，屏气凝神进了内堂。

　　傅靖姮轻轻抬眸看了上首的老太太，虽然上了年岁，但眉目间依稀可见年轻时何等风姿，穿着青黛色的对襟长袄，面容镇静平和，手中盘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

　　堂下列次而坐的便是卢夫人和两房儿媳及四姑娘卢令婉了，老太太未发话，底下人竟无一人敢先出声的，可见其治家威严，不容僭越。

　　傅靖姮端端正正下跪叩拜道:“小女傅靖姮拜见大房外祖母，不知外祖母回京，未得及时拜见，失礼之处万望外祖母见谅。”

　　傅靖姮这番话说得漂亮，姿态也摆得低，纵使卢老太太有多么不喜她，也不好初次相见便让人下不来台，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倒是规矩，起来吧。”
　　傅靖姮道了句谢，便起了身，因老太太未发话赐座，也不敢擅自坐下。

　　卢老太太年岁大了，眼神不如从前，如今离得远些，便看不甚清楚，只得道:“你过来些，让我看看清楚。”
　　傅靖姮低眉敛目地向前走了几步，卢老太太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也不只是夸是贬，语气平平道:“倒是个美人儿，怪道铮哥儿为你痴迷。”

　　这话一说，傅靖姮也不知如何接话，卢夫人忙给卢令婉递了眼色。
　　卢令婉会意地凑到卢老太太身边，揽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祖母这话说的，咱们三哥哥这品貌风姿，自然是喜欢美人儿的，况且姮姐姐不仅风姿绰约，更兼忠孝仁爱，圣上都是开口赞过的，莫说三哥哥了，便是我也是喜欢的。”

　　卢老夫人素来疼爱这两个小的，见卢令婉有意给傅靖姮解围，也不想让自家孙女下不来台，便道:“姮丫头，便坐你婉妹妹身边吧，难得咱们家女眷齐全，一起叙叙话也好。”
　　卢令婉轻笑着扶着傅靖姮坐下，此刻厅中的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未免傅靖姮尴尬，卢令婉便依次为她介绍着两位嫂嫂。

　　紧挨着卢夫人坐的是卢铮长兄卢钦的妻子温氏，容貌端庄丰润，家中世代文官清流，其父亲现任太子太傅。
　　温氏是家中长女，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是以她对同为长姐的傅靖姮颇有好感，碍于祖母态度，方才不便说话，如今见祖母和缓下来了，便道:“傅妹妹好人物，饶是婆母从前为着三弟的婚事儿发愁，如今三尊菩萨听着婆母的祈祷，便送来了傅妹妹这样品貌的佳妇，以后怕是婆母有了傅妹妹，便不喜媳妇儿和二弟妹了。”

　　温氏旁边坐着的便是卢铮二哥卢铭的妻子，出身卢老太太的本家荥阳郑氏，她是卢老太太亲弟弟的嫡孙女，按理应当叫卢老太太一声姑奶奶的。
　　郑氏容貌清雅脱俗，如雨后梨花般惹人爱怜，闻言浅笑道:“嫂嫂这话好没道理，满府谁不知婆母最疼你了，傅妹妹日后入府，便同咱们自家妹子一般，你怎好同她吃这没脑的飞醋，岂不叫人笑话?”

　　傅靖姮闻言对她二人依次行礼，因着还未入门，只称作温姐姐和郑姐姐。
　　这妯娌两人很有些默契，一来一去逗得满堂欢声笑语，便连上首的卢老夫人也不似方才那般严肃了。

　　卢夫人见状松了口气道:“日后都是我嫡亲的儿媳，我哪里舍得薄待了你们，只盼着你们和和乐乐的，多添点孩提声，才是给你们祖母婆母添喜解忧。”

　　温氏进门早，育有一子一女，倒算得上儿女双全的好福气。只是郑氏只比傅靖姮大一岁，已嫁进了五年了，至今无所出，多少太医看了也没寻出什么门道，药方子更是吃了不少，却一直未有动静，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好在卢夫人不是那起子难缠的婆婆，又有卢老夫人给她撑腰，一时半刻倒也不妨事。

　　傅靖姮这个未嫁女在这听着这些话题，倒是有几分害羞和尴尬，卢令婉见状，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姮姐姐别担心，我祖母其实人很好的，日后你相处久了便知晓了。”
　　傅靖姮含笑点了点头。

　　卢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说了几句话便精神不济了，打发了她们去卢夫人那说话。
　　待到人都走尽了，钱嬷嬷观察着卢老太太的脸色，低声道:“这傅大姑娘倒是很识礼数的。”

　　卢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是个好孩子，只盼着她能同铮哥儿两相和睦，多添几个孩子便好了，那些陈年旧事，我也老了，无谓再提，好没意思。”
　　钱嬷嬷笑道:“正是呢，您有的是儿孙福享呢，宽宽心比什么汤药都管事儿。”

　　温氏因着还需要处理府中中馈，有些忙碌，便不同傅靖姮叙话了，郑氏知道傅靖姮此来定是有私房话同卢夫人说，也识趣儿的寻了个体弱的由头回去养身体了。

　　傅靖姮和卢令婉陪着卢夫人坐下，又几次欲言又止，卢夫人门儿清，当即点破道:“姮姐儿有心事瞒着我呢。”
　　傅靖姮见状讪笑道:“堂舅母慧智，侄女不敢隐瞒，为着孙家小姐在我府上出事一事儿，我自觉有失监察之职，连累了她，今儿个一早便下了拜帖，想去御史中丞府上探望，怎料御史中丞孙夫人尚有心结，将赔礼和拜帖都退了回来。我如今也是没法子的了，想着您同她是姐妹，可否从中转圜，不至使二府结仇。”

　　卢夫人多半猜测便是为着这事儿，沉吟道:“我那族姐最心疼的便是她这个老来女，如今出了事儿伤了身子，恐怕她是动了气了，听说太医院一直诊治着，性命倒是无碍，就是迟迟不好总是昏睡着，我也曾去瞧过的，孙夫人一见我便泪流不止，弄得我这心里也是难受。”

　　傅靖姮如何不知症结在孙家小姐身上，试探着说道:“舅母容禀，我这些年打理傅氏产业，手下有幸收的一个江湖神医，虽然年轻，但于医道上绝不输太医院的御医，我已邀他来京，想着为孙家小姐诊治一番，也算是我将功赎罪了。”

　　卢夫人有些狐疑道:“这合适吗?恐怕孙夫人不会肯得。”
　　傅靖姮知道她的顾虑，便道:“澍哥儿自幼体弱，也是胎里带的，想来孙家小姐也是如此，澍哥儿便是此人诊治好的，我想着，试试总是无妨的，若能治好孙小姐，也是善事一桩。”

　　卢夫人还是有些犹豫的，卢令婉见状便劝道:“娘，反正书仪姐姐已经是这样了，多少太医也诊不出个好法儿，不如就让姮姐姐试试嘛，若是治好了，姨母岂不是也不用整日悬心了，而且姮姐姐不是那等口若悬河的人，她既然说那神医有真本事，想来不会有假，总不能因咱们胆小便误了书仪姐姐的生机吧。”

　　卢令婉向来是巧嘴一张，让她说得卢夫人如何还能拒绝，便道:“如此，待我明日去趟御史中丞府，为你办妥此事，若真能治好书仪，想来我那族姐也不会再恼你了。”

　　傅靖姮起身行礼道:“堂舅母大恩，阿姮永志不忘。”
　　“马上就是一家子的人了，说什么恩不恩的，没得这么见外的。”卢夫人笑道。

　　得了卢夫人的首肯，傅靖姮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了，起身便要告辞，回府的路上马车竟忽然被人拦住，只听见那人道:“在下鸿胪寺秦朝，冒昧求见傅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