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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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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铮去大理寺狱探视傅靖姮的事儿被潘裕昌的爪牙报了去,彼时,潘裕昌正在私宅别院下棋烹茶,听闻不禁笑了声,那张貌若好女的阴柔面孔上浮现了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手捏着棋子低眉沉思道:“甚爱必大费,卢三对傅靖姮这么上心,着实让我意外啊。”
一旁的拓跋骥压根不懂中原人下棋的艺术,对潘裕昌满口之乎者也更是听得费解,不耐道:“潘公子,你深夜邀我至此,说有法子让我抱得美人归,如今却把美人儿弄进了牢狱之中,这作何解?”
潘裕昌眸中精光一闪,仍自顾自看着棋盘,含笑应道:“王子何必着急呢?如今这局棋咱们下的甚好呢,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一个身怀武艺的伯府贵女谈何容易呢?”
“你莫不是在诓本殿?”
“王子莫恼,傅靖姮已身居大理寺狱,身边再无依傍,如今天干物燥,若是狱中起火,烈焰焚身之下,谁又分得清那烧焦的女尸是不是她呢?”潘裕昌胸有成竹道。
拓跋骥也品出味儿了,狐疑道:“你想李代桃僵?”
“卢铮因甘州军战败阵亡的事儿屡屡揪着我不放,傅靖姮又为那粮食一事处处与我作对,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能重伤这二人,还能了却王子的一桩夙愿,我何乐不为呢?”
拓跋骥自然乐见其成,他与潘裕昌相见之事,并未知会如今在宫中为宸妃的北夷七公主,心下有些犯嘀咕,唯恐自己漏了行藏,质疑道:“你这么大手笔,那卢铮亦不是傻子,很快便要查到你这里了,你可别平白连累本殿。”
潘裕昌心下一嗤,面上仍春风般和煦地笑着:“王子不必忧虑,有大理寺卿和御史中丞夫人这两个明面上的蠢货做替罪羊,卢铮便是知道是我做的,又能奈我何呢?无凭无据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说罢,落下一子,整个棋盘局势瞬间扭转,潘裕昌心情大好,拓跋骥看着他笑得癫狂,不禁觉得一阵恶寒,好似被毒蛇叮咬了一般。
宣平伯爵府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不过一夜过去整个汴京都传遍了,一时间众说纷纭,有看热闹的,有冷眼旁观的,亦有为傅靖姮谏言的。
皇帝自然也听闻了,在勤政殿听着周忠庆的禀报,眉宇间渐渐皱了起来,坦白说,他对傅靖姮这般姿容不凡又忠孝仁义的女子是颇为欣赏的,怎么看也不像那起子因爱生妒的愚昧女子,不禁抬眸问道一侧红袖添香的宸妃:“爱妃,你怎么看?”
拓跋黛自那日封妃后,皇帝便夜夜留宿,一时间,竟连宠冠后宫的潘贵妃都有些被冷落了,人人都巴结着这位新宠,现下连皇帝的勤政殿都能来去自如,焉知日后诞下皇子没有争权夺位的资本?
拓跋黛浅笑嫣然间容色更盛,柔声道:“圣上惯会为难臣妾的,臣妾同傅大姑娘不过见过两面罢了,怎好妄断是非呢?”
“不过是闲话几句罢了,朕又不会怪罪你,但说无妨。”
拓跋黛歪着头思虑了一瞬道:“臣妾未亲眼所见,亦不知其中细枝末节,只是傅大姑娘已由圣上下旨赐婚于卢三公子,那日在殿中,卢三公子对傅大姑娘的情真意切犹在耳边,想来对孙家小姐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怎么看傅大姑娘都没有动手害人的理由啊?”
“爱妃慧智,朕亦有所感,只是如今把这三家都牵扯进来了,宣平伯爵府倒也罢了,这御史中丞和卢阁老那,如何调停呢?”皇帝沉思道。
不待宸妃说话,便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卢三公子求见。”
皇帝不禁头疼道:“定是为着他那未婚妻来的,朕还未理出来头绪,这个泼皮便来请旨要人了。”
宸妃笑道:“兴许是为了旁的事呢?”
“你不知道他,他这人...唉 ...罢了,传他进来吧。”
卢铮大步流星眉目沉郁地走进了勤政殿,皇帝还未曾开口,他便行礼叩头道:“臣恳请陛下旨意,放傅靖姮出大理寺狱。”
拓跋黛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打趣道:“圣上当真是了解卢三公子,一猜一个准儿呢。”
卢铮闻言抬头,这才发现宸妃也在,当即坦言道:“臣不知宸妃娘娘在此,卢铮失礼了。”
皇帝哼哼了几声道:“起来吧,你这泼皮,满眼都是你那未婚妻了,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卢铮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染上了浅浅红晕,还不忘为傅靖姮说话:“圣上,孙书仪落水之事,定与阿姮无关,她绝非此等恶毒女子,恳请陛下给臣十日,臣定当揪出幕后真凶还御史中丞府一个公道,如若不然,愿与阿姮同罪而论。”说罢,又沉沉叩首,大有一副皇帝不答应他便不起身的样子。
拓跋黛有心卖个好儿与他,当即劝谏道:“圣上,那傅大姑娘到底是世家贵女,大理寺狱那种地方怎么待的,况且眼下是非对错都还尚未有定夺,平白拘了人家岂非有失公理?”
“那依爱妃之意,该如何是好?”
拓跋黛含笑道:“事关三府,亦不可草率行事,臣妾想,不若将傅大姑娘接进宫来,找一处僻静的宫苑看顾起来,皇后娘娘是天下女子之首,由她行看管之职,想来御史中丞夫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若卢三公子十日内能查出真凶岂不是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待皇帝应声,卢铮便谢恩道:“宸妃娘娘足智多谋,臣领旨谢恩。”
皇帝见他这幅无赖样子,也有些无奈,只得顺着话说道:“那便依宸妃所言吧,你亲自去接人。”
卢铮不知是想到什么,请求道:“圣上,为引蛇出洞,臣想此事请圣上传秘旨给御史中丞夫人,宫墙之外,愿无他人知晓。”
皇帝知道他鬼把戏甚多,当即道:“准。”
卢铮领了旨意出宫,带着沈谦前去探视傅靖姮,因上次同宋清阳说得分明,是以这次并未遭受什么阻拦,长青依旧是守在门前,不容他人靠近,只消片刻,卢铮便引着换了衣服易了容的傅靖姮坦坦荡荡地上了马车 ,由侧门引入宫中,将沈谦留在大理寺狱扮演傅靖姮守株待兔。
沈谦在牢狱之中不禁骂骂咧咧道:“卢谏之见色忘友的混球。”
正低声骂得起劲呢,戴着素白面纱的凌霜带着食盒施施然走了进来,一双含情美目中尽是感激之色,低声道:“沈先生委屈了,劳烦你为我家主子受难了,凌霜做了些酒菜,希望能略表心意解先生牢狱的困顿。”
沈谦听着这般熨帖的话语,心里酥了一片,心道卢谏之总算待他不薄,拿起筷子吃得欢快。
傅靖姮依在卢铮怀里,有些歉疚道:“要沈先生代我受过,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卢铮跟沈谦认识多年,说句不好听的,沈谦抬抬腚他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了,所以特意安排凌霜给他送饭,这小子恐怕已经乐不思蜀了,巴不得多坐几天牢,卢铮笑道:“不必过意不去,总有他求你的一天,那时你别为难他便好。”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傅靖姮本想追问是什么意思,不料轿外的长青低声道:“公子,到了镜湖别苑了。”
镜湖别苑是宫中一处远离中心的所在,甚少有人来此,所以皇帝安排她暂住于此,一来不会引人注目为人知晓,二来也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
卢铮扶着傅靖姮进了镜湖别苑,倒是清净雅致,月色朦胧,映照在镜湖之中,又别有意蕴,傅靖姮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浅浅嗅了嗅,回头笑道:“好像是梨花的香味。”
卢铮伸手拢了拢她的斗篷,低声讲述道:“先皇下江南时,偶遇了一位医女,容貌清娴秀致,先皇甚爱,将她带至宫中,封为梨妃,因她喜欢梨花又好清静,所以先皇赐她居于镜湖别苑。”
傅靖姮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那后来呢?”
“梨妃虽然样貌生的温婉柔顺,却性子极烈,她无法忍受自己的意中人一个接一个的纳妃,便于某个月黑风高夜逃出来皇宫,先皇也因此口吐鲜血,身心俱损,缠绵病榻五年便溘然长逝了。”
傅靖姮感慨道:“那梨妃也算性情中人了,只是宫中戒备森严,她怎的逃出去的呢?”
卢铮眯了眯眼道:“梨妃虽是医女,却出身江湖,武艺卓绝,若非她自己愿意,皇宫禁苑也是困不住她的。梨妃离宫之时,腹中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傅靖姮不禁赞叹梨妃的品格当世罕有,合该是世间女子的典范,绝不能为了区区男人便画地为牢,自苦余生。
卢铮看着傅靖姮言笑晏晏的模样,心里陡然生出一种眼前人飘忽不定的虚妄感,当即揽她入怀道:“我永远不会纳别人,你也不要学梨妃。”
傅靖姮少见他这般怅然的模样,若是以往,少不得要调笑一番,但如今二人情意相投,她倒是生出了几分心疼,抚着卢铮的后背道:“只要你永远贞洁自守始终如一,我自然是不会离开你的。”
卢铮得了这话,心下开怀不少,亲吻着傅靖姮的额头道:“此生只为阿姮一人宽衣。”
这多少算是古代的虎狼之词了,卢铮本意是想看傅靖姮脸红羞怯的模样,但他全然忘了傅靖姮是能看避火图而面不改色的奇女子。
傅靖姮伸出爪子捏了捏卢铮的腰间,粗着声音道:“那你脱了衣衫,让我摸摸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