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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雪星的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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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风从木屋的四面八方泻进来,吹得郁生直打寒颤,他全身上下只剩了内裤,其余地方都是光溜溜的,屁股底下传来温热的暖意,郁生低头,发现自己在一张类似“炕”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若不是这样,恐怕他就会活活冻死在这儿。
郁生混沌的大脑中闪过一幕画面,他惊恐地从床上跳下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再次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木屋,“闻霄?闻霄!”
弗雷不在!
这个认知让郁生几乎丧失理智,他抖着赤裸的身体冲进了一片白雪中,没走几步两只脚就被冻伤,整个人掉进了雪里,厚厚的积雪被他砸出一块凹下去的痕迹,却依然没有见底。
“我的天!你在做什么?”
惊叫声在周遭响起,郁生只觉得自己麻木到失去知觉的身躯被一个人扛了起来,很快重归温暖。唇边抵上一个有缺口的水杯,热腾腾地冒着水汽。
“快喝点热水吧孩子。”女声慈祥道,“你是在担心你的伙伴吗?别怕,他的伤势有些重,舒格尔带着他去找村子里最好的叶子大夫,一定能让他健健康康地回来。”
郁生喝下有些烫口的水,热度沿着喉咙流淌过胸口,扩散到四肢,他的眼睛因为刚刚猛然接触雪面而短暂失明,并不知道是谁帮助了自己,“您好,请问是您救了我和闻霄吗?”
突然,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郁生浑身一激灵,本能地要反抗,但接触到粗糙皱褶的掌心便缓和下来,根据声音和皮肤的触感,郁生判断眼前的人应该是五十岁以上的女性,且应该是劳动人民,很是有一把子力气,能将自己这个成年男性扛起来。
这位热心的婆婆一边麻利地给郁生搓着手,一边道,“年轻人做事太莽撞,光着屁股往雪地里冲可不成!瞧瞧这身上都冻伤了。”她一边啰嗦着,一边把郁生的手和脚全搓了个遍儿。
郁生窘迫地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对、对不起,啊,还没谢谢您救了我们的性命,我……”
“还是个害羞的小伙子啊,”耳边传来温和的笑声,“跟我那傻儿子一样,动不动就脸红,唉,不过舒格尔比你差远喽,长得憨,不受姑娘喜欢,空有一把子力气。这都二十多了,村里没有一个姑娘相中他……”说起自己的儿子,婆婆的语气又恼又爱,“孩子,你怎么会落到这儿来的?我看你跟那些中心城的贵人很像,嗯……就是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不太一样,我还真没见过黑眼睛的人呢……”
婆婆可能在冰天雪地中很久没见过新面孔了,打心眼儿里高兴,便同郁生唠唠叨叨了很久,郁生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尽管看不见,却努力地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点头微笑,时不时地应和几句。
“呀,这么晚了。”婆婆突然道,“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孩子,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叶子大夫那儿看看。”说完,郁生只听木门吱呀一声,伴随着婆婆匆匆离去的脚步。
他的眼睛看不见,此刻也没办法做什么,只好钻进被窝,一边想着弗雷,一边又想到在漫图星的A小组和西泽他们,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加上木头由于变形发出的吱嘎声,郁生根本没睡多久,意识沉沉浮浮、昏昏醒醒,接着在某种野兽的嚎叫中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视线的是一间有些狭小的屋子,但堆满了东西,除了自己所处的床之外,还有一台木桌、两把木凳,左边角落放着高高的橱子一直到顶,右边放着大大的木箱子,从木头的缝隙看过去,应该是装了一些刀、斧头、锯一类的工具。
要么是婆婆家并不富裕,要么是自己来到了文明相对落后的星球。郁生想,这里应该是属于星际的,因为婆婆使用的是星际通用语,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还有一点令郁生十分在意,刚刚婆婆说自己跟中心城的人长得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热心婆婆长得不像人类?
带着满腹疑惑,郁生本想出门好好看看环境,却在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恍然自己全身赤裸,无奈地钻了回去。
肉眼所及也没看到能借来穿一穿的衣服……郁生叹口气,看来自己除了坐着等,别无他法。
“快!快!杀了它!”
“嗷~”
“也挪!小心!”
嘈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伴随着野兽的咆哮和人类的呐喊,不多时,野兽的声音戛然而止,有脚步声慢慢接近郁生所在的小木屋,木门吱嘎一声被打开。
“孩子,休息的怎么样了?”来人正是热心的婆婆,她手里拎着一块血淋淋的肉,“有福了,今天村子里的狩猎队杀了一只肥绵兽,还是个大家伙!每家都能分到一块肉吃呢!”婆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快,收拾收拾下床,婆婆给你做肉吃。”
郁生耳根发红道,“婆婆,麻烦您给我找身衣服,成吗?”
“呀,瞧我这老糊涂了。”婆婆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脑门,“我看你就跟舒格尔十几岁的体型差不多,你穿他的行吗?”
“……”十几岁的体型?郁生咽了口唾沫,扎心了,“谢谢婆婆。”
一件白皮袄和白皮裤放在郁生面前,郁生试了试,果然正合身,不由地想象二十多岁的舒格尔该有多高大。
郁生看向婆婆的背影,婆婆同样穿着皮衣皮裤,皮肤黝黑,头发是纯白的,没有一根杂色,这让郁生有些吃惊,毕竟五六十岁的人能头发全白也是挺稀奇的。
而更让郁生惊讶的是,婆婆的脑袋上,顶着两只圆圆的白色耳朵。
一个猜测瞬间闪过郁生的脑海,郁生爬下床,走到婆婆身边,问道,“婆婆,这里是雪星吗?”
婆婆麻利地切着肉,闻言道,“你不知道这里是雪星?那你是怎么跑到这里的?”说完,她又道,“刚刚我去叶子大夫那儿看了,大夫说你朋友的伤势因为寒冷并没有恶化,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不过叶子大夫刚给他敷上药,不能随便移动,舒格尔就一直陪他在那里了。”
郁生心里一松,感激道,“婆婆,谢谢您!”
“谢谢我做什么?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适应适应村子里安顿下来,我们也能相互照应不是?”婆婆笑眯眯的,“我们家只有舒格尔一个壮青年,将来需要你们帮衬的还多着呢。”
知道这是婆婆怕自己不愿欠人情,郁生心里更暖,嘴上没说什么,却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报答婆婆和那个未见面的舒格尔。
“来,孩子,你帮我筐子里的火石头拿过来。”婆婆串好一大把肉,对郁生道。
郁生走到那个装满黑色石头的小筐,这分明就是所有机器能量来源的核原石,“拿一块吗?”
“对,一块。”
郁生把石头递给婆婆,只见婆婆将核原石放到一大把肉串的上方,从她的指尖溢出细细的精神力丝,探进那块核原石,不知她做了什么,核原石的能量被均匀地勾出来,形成红色的能量体,将肉串包围,很快,烤肉香味传来,那块核原石也彻底耗尽了能量,成为普通的石头了。
就在这时,木屋外传来脚步声,郁生回头,木门打开,一个虎背熊腰,至少两米四的巨人走进来,粗壮的手臂和身躯看上去还真有些吓人,但当郁生的视线落到他圆圆的、小巧的白色兽耳时,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
“妈妈,你做肉了?好香!”舒格尔闪身走向婆婆,终于露出走在他身后的,足足小了一号的弗雷。
郁生眼睛瞬间一热,他冲过去抱住弗雷,哽咽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弗雷好笑地拍拍他的后背,道,“没事了,我们都活着。”
“嗯。”郁生埋在弗雷的肩膀处点了点头,突然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假装平静地转移话题,“快进来,我把门关上,太冷了。”
可惜刚刚那一幕已经被婆婆和舒格尔收入眼底,婆婆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是结契的夫夫啊,我说呢,小伙子受那么重的伤,昏迷的时候还死抓着手,真好,真好啊……”说完,婆婆颇带羡慕的目光转向了舒格尔,“你呀,就算找不到姑娘,找个好小伙结契也成啊,有生之年能看你成个家……”婆婆又开始唠叨起来。
舒格尔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上话,最后好不容易才在婆婆说话的间隙吭哧道,“我不结契,我喜欢姑娘!”
“那你倒是带个姑娘来啊!”婆婆瞪了舒格尔一眼,恨铁不成钢,这下舒格尔不说话了,闷着头像座小山似的坐在小小的凳子上,任婆婆怎么说也不开口。
好在,婆婆终于停下了数落,“瞧我这脑子,快吃饭快吃饭,不然一会儿就凉透了!”
四个人分食了肉串,婆婆还每人塞了一块很硬的饼子,就着肉吃。饼子吃起来简直像石头,好在郁生以前野外训练时不是没吃过硬干粮,吃起来还很有口感,弗雷就不行了,他从小在王宫长大,虽然是个不受宠的三皇子,却也没在吃食上委屈过自己,盯着那张大饼面无表情地发呆。
“快吃啊!”婆婆不知情,一个劲儿地招呼弗雷。
郁生看了一眼弗雷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别人不了解弗雷,他却一眼就看出了弗雷对这饼子有多苦大仇深。
“快吃吧,尊贵的陛下。”郁生语带笑意,凑到弗雷耳边用中文道,“这可是难得一吃的特产。”
弗雷瞥了郁生一眼,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饼子,然后赶紧往嘴里续了块肉,使劲嚼着咽下去。
饭后,婆婆数着小筐里的核原石,有些发愁,她招招手把舒格尔叫过去,让舒格尔压下身子,轻声道,“明天跟着火石队去挖火石吧,火石不太够了。”其实平日里光他们母子二人还是能撑很长一段时间的,只是现在房间里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还生了病,必须时刻烧炕保持屋里的温度。
虽然婆婆的声音很小,但木屋总共也没多大,五官敏锐的郁生和弗雷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二人对视一眼,郁生主动道,“婆婆,明天我也跟舒格尔去挖火石吧!我身上没伤,力气活不在话下!”他们原本就欠了这家人的恩情,且还要打搅很长时间,若是一点儿事都不做,郁生都要骂自己狼心狗肺。
“不成不成。”婆婆连连摆手,“你这么瘦弱,还是好好养养,火石山附近很多野兽,非常危险。”在她眼里,比自己儿子小了无数个号的郁生简直比村里的未成年娃还要娇弱,怎么敢让他去挖火石呢?
郁生也猜到自己是因为身材被小瞧,哭笑不得,“不跟您犟了,总之,我绝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弱!如果您不让我一起去,那我和闻霄也不能在您家打扰了!”
看郁生眼中的坚决,婆婆轻轻叹口气,“这孩子怎么还不听劝?算了,明天你跟舒格尔一起去火石山看看就知道害怕了。”
舒格尔不善言辞,老老实实地点头应和他的母亲,“是,你太娇弱,还是不要去了。”
郁生:“……”
弗雷在一旁笑出声,见郁生瞪他一眼,开口帮郁生解释,“你们放心,他真的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只是外表具有欺骗性。”
见郁生的身边人都这么说,虽然母子俩还是一个字儿都不信,也只好都点头妥协,只是婆婆又揪着舒格尔让他明天看紧郁生,照顾好他,听到郁生耳朵里,心中一片温暖。
舒格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站起来,走到郁生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机甲,“这是我在雪地里发现你们的时候,在你身边发现的。”
是银龙。
郁生心里一酸,连忙将银龙接过来。此时的银龙已经无法召唤出来,只能作为装饰品,但郁生还是郑重地把它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谢谢你。”郁生认真对舒格尔道。
舒格尔的脸颊泛红,窘迫道,“不客气不客气。”然后又蹲到屋角默默坐着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