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狗们》岚小羽

4、第04章

　　“嘘，不哭不哭，小公主不哭，哥哥疼你。”李玉龙拿过半杯喝残的白兰地，放到她唇边，“喝点酒，等他们散了，我们回家。”

　　他喜欢她半醉的状态，真实又可爱。

　　他轻声哄，她被迫饮，炽热的烙印激起弥散的红雾，漂浮在洁白茉莉花的周围。

　　柔顺的酒液滑入咽喉，秦理懒抬眸，目光穿过李嘉栋，越过仰慕的众人，落在角落里两个胡闹翻天的小年轻身上，瞬间，拉菲失去了柔顺口感，变得滞涩，难以下咽。

　　李嘉栋依然在侧，喋喋不休，语速快得像哒哒冒火的加特林，“投资人主要通过线上的互联网渠道进行充值，只要钱离开了他们的银行卡，到了我们的平台，我们就有了全部的操作自由。这跟传统金融操作完全不同，过去我们需要与大客户一个个对接，聊完能否转化为资金流入都很难讲。小客户虽然投资少，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小客户的人数是我们的优势……”

　　秦理突然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资金如何回收？”

　　“什么？”李嘉栋一时没转过弯。

　　秦理的目光如冰刀飞至阴暗角落，他的问题非常尖锐，“大方向来说，资金池越大，管理就越需要稳健，一旦出现失控，很有可能上演华夏版的次贷危机。小方向来看，按你的说法，针对的目标客户群体是那些难以从银行获得贷款的人，审核快速，十分钟放款，不需要抵押物，只看征信，那么一旦贷款发放后出现违约，无担保，无审核，资金怎么追回？我们都知道，即便是法院介入执行，也很难保证资金回收。放出去，收不回，投资人的权益怎么保障？”【注1】

　　李嘉栋滔滔不绝，聊得口干舌燥，听到秦理终于回应，他兴奋得很，“哥，您问得太对了，我正想跟您说呢，我家老二玉龙……”

　　角落沙发那边，暴徒笑得无声猖狂，强健的臂膀夹着一朵小茉莉，弱不禁风的花枝缩在墨色的阴影之中颤抖。

　　她泪眼婆娑，小脸惨白，两只手抱着酒杯，不停往嘴里灌酒。

　　秦理的心为之一抽，他丝毫感觉不到她幸福，相反，她像被关押在地牢的犯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戴着镣铐，寸步难行。

　　他放下手中酒杯，笑容不达眼底，“小朋友，怎么哭了？”

　　声音不高，但足以穿透聒噪，吸引全场的注意，宛如温暖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耀在章雪的脸上。

　　在场那么多人视而不见，惟有他伸出手……

　　章雪缓缓放下酒杯，望着清贵隔云端的那个人像神灵显迹一般，于肮脏尘世投下神之怜悯，不由愣愣说道：“酒不好喝，有点辣。”

　　幽潭无声，李嘉栋哑口无言，亲姐章柳更不敢言语。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秦理的话语转向角落，聚焦在二人身上，待看清是李家霸王和他未婚妻以后，众人心里整齐哦了一声，不约而同挪开视线，权当自己没长眼。

　　谁敢看呐，龙城地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章家绝色小公主是李家霸王的癫症根子。

　　暗中流传的八卦相当多，其中一个比较著名的是，章雪读书的时候，没有一个同学敢靠近她三米之内，否则当天必遭飞来横祸，走路连摔三次脑壳都是轻的。

　　跟她搭讪，要做好海水浴的准备。

　　渔船出公海，人绑在船体上，另一半泡在海里，美其名曰泡海参，至于泡几天，端看章雪几时向李家霸王低头认错。

　　泡过的人无不在章雪周围消失得干干净净，公主再美，恶龙很凶啊。

　　秦理什么身份呀，是普通小卡拉米吗？

　　李佳莹暗呸，见不得章雪与二哥腻歪的模样，抓把瓜子拿在手里，等着看好戏。

　　李玉龙闻言，便完全松开了章雪，抓起桌上的ZIPPO，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随着一声轻响，猩红的火星在幽暗中明灭交替。

　　烟雾缭绕之间，猿臂舒展，随意地搭在沙发靠垫上。

　　颈间的金链似束缚野兽的锁链，狼尾中长发如鬃毛般狂野地披散在肩。

　　衣衫下那雕塑般的胸肌轮廓隐约鼓出磅礴形状，青龙探出狰狞的爪。

　　他整个人半隐在黑暗之中，宛如暗夜的君主。

　　章雪蜷缩至一旁，在精壮身躯的映衬下，彷如腿部的一个挂件。

　　李玉龙直视秦理，仿佛现在才正眼瞧这个人。

　　秦理毫无畏惧，他嘴角带笑，沉稳温和，好似手持无锋重剑的顶级剑客，招数大道至简，对手不论从哪个方向发动攻势，他都能从容面对，化解杀招。

　　二人视线交锋，时间和空气似乎凝固了，现场沉浸在一种不可言说的紧张氛围里。

　　就在这样的氛围达到顶点时，突然，有人跟着秦理笑了，是李玉龙。

　　烟雾随着笑声喷出，聚在面部周围，凌厉的五官显出三分邪魅。

　　斜叼着烟，李玉龙戏谑地捏着章雪的脖子直发笑，轻轻拍一记她的脸，说了句让她莫名其妙的话，“你啊你，又TM给我找事。”

　　说罢，他提起章雪，半钳在怀里，另一只手敞开半边怀抱，热情中带着一丝不羁，晃到秦理跟前。

　　李嘉栋想要上前阻拦，被他一把推开。

　　秦理旁边几个助理蠢蠢欲动，但他仅是轻轻抬首制止，始终保持温文尔雅的姿态，面色如春。

　　众人屏息静气，不敢吱声，皆以为他要在帝都大人物面前发癫，怯怯做好冲上去的心理准备，只要他敢不敬，人海战术叠死他。

　　谁知李玉龙姿态板正地带着章雪，朝秦理鞠了一躬，大声认错，“秦哥，不好意思，小弟失礼。”

　　随后，他以宣示主权的方式说：“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下个月结婚。”

　　他狠狠亲了章雪一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龙城是我家，秦哥到了这里随便玩，东道买单，不过……”

　　“我老婆除外。”他抬起头，大喇喇直视秦理。

　　秦理哂笑，回应淡然，平和清雅说道：“路上有点眼缘，一见如故，长得像我小侄女，关心一下小辈而已。”

　　“玉龙，你也太敏感了，你俩都快结婚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秦哥不缺女人，你在咱们这小地方待久了，该出去多走走，开开眼界。”李嘉栋一边劝，一边暗骂，狗护食也没这样的，真特么有大病，之前抱错的那个弟弟才是他的神仙弟弟。

　　章雪被铁胳膊箍得好痛，仔细斟酌数遍，方才开口说道：“玉龙哥哥，我来找你，路上不小心扯断了秦爷的手串，我得赔他。”

　　黑绒八卦袋静静躺在白玉般的小手，她大方展示，让他看个清楚。

　　李玉龙捻了一把黑绒袋，确认里面是珠子，态度终于缓和，他扭头跟李嘉栋说：“哥，咱们各论各的。”

　　继而，他看向秦理，“不好意思，我给秦叔赔个罪。”

　　李玉龙冲王经理打了个响指，王经理得到指示，马上按着对讲机，兔子般窜出门，不一会儿，20来个盘顺条靓的美女跟在他后面鱼贯而入。

　　美女们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完全不逊超一线城市高级会所天菜，各个拿得出手，好一场视觉盛宴。

　　强硬地按住怀里的小脑瓜，抵在厚实胸膛，不许她看这些场面，李玉龙痞笑道：“环肥燕瘦任选，叔您看中哪个选哪个，你们慢慢玩，我跟小雪先走了。”

　　美女们极有眼色，大约也是事先得到王经理交代，三四个最具特色的女孩主动上前，纤腰款扭，准备环绕在秦理身边，其余女孩各自散开寻座。

　　红酒热烈，眼神却很冷漠，秦理酒杯轻晃，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立刻，四个高大的助理越众而出，动作迅如闪电。

　　“啊——”

　　先后几声痛叫震惊全场。

　　章雪努力探头，在衬衣和眼角余光的夹缝间，只见四个西装革履的壮汉辣手摧花，每人擒住一个妞，将她们的胳膊反拧身后，尖叫声就是她们发出来的。

　　霎时，秦理座前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见到章雪和李玉龙同时望来，秦理浅尝红酒一口，微笑道：“抱歉，要辜负你的好意了，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别人安排我。”

　　李玉龙笑容收了，嘴角轻抽，表情有刹那失控，旋即他控制住了，重提笑颜。

　　放开章雪，大步如飞，李玉龙规规矩矩立在秦理跟前。

　　“实在抱歉，让秦叔扫兴了，招待不周，我给叔赔罪。”

　　话音落下，李玉龙没有任何预兆地拎起桌上一瓶红酒，直接照头砸下。

　　瓶子破碎瞬间，红色酒液在头顶炸开，像鲜血一般从他的头顶滚落。

　　红色液体沿着俊俏凌厉的下颌线滴落，在金色的地毯留下血色印记。

　　李玉龙眼里全是桀骜不驯，认错却毫不含糊，“秦叔，对不起，小侄年轻不懂事，还请您多多关照，别跟我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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