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夫君是纨绔（重生）》拓九歌

130、纷乱

　　周锦悦出了安远侯府，又拐身去了乔凤然的铺子里。

　　杨逸明在那里等她。

　　杨逸明身为中书舍人，册立太子的诏书便是他起草的，他自然知道有那封诏书的存在。

　　此次是他约周锦悦出来的。

　　杨逸明在这几年间，一点点的看着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精于算计的女子，心里有些唏嘘，只盼着好朋友赶紧回来，他的娘子眼看就要黑成了墨汁了，也不晓得他的好兄弟陆裕川回来还认不认识。

　　杨逸明见她来了，也不多话，低声道：“皇帝又命我起早了一份传位诏书。”

　　周锦悦心里又紧了一紧：“是谁？”

　　杨逸明复杂的摇摇头：“没有告诉我名字。”

　　看着周锦悦神情凝重，杨逸明宽慰道：“我倒觉得是好事。”

　　“怎么说？”

　　杨逸明说：“按理说，册立太子的诏书已经写了，便没有必要在另外写一份传位诏书了，除非新诏书的名字，并不是同一个人。”否则大可让他把白晟宁的名字写上去。

　　杨逸明说完，出于谨慎考虑，又补了一句：“但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我只是几个中书舍人中的其中一个，我起草的诏书，也是有可能弃置不用的。”

　　中书舍人不止一人，每人有每人的职责，杨逸明的年纪最小，平时做的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起草诏书就是他的职责之一，但许多时候，他起草的东西是随着帝王的心意变化的。

　　周锦悦眼睛一转，就明白了。

　　周锦悦也低声道：“你的猜测大概是真的，白晟宁通敌的证据已经被呈上去了，所以新的传位诏书，名字应当不会是白晟宁。只是，”周锦悦蹙了蹙眉：“为何皇帝并没有发落白晟宁？”

　　杨逸明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谨慎的，怎么说也要等陆大哥回来再说，毕竟是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帝王的儿子，不可能轻易贬谪，且一旦贬谪，必定要拿出个理由出来，你上次说的那些罪名，随便哪一个都是大罪，一旦文武百官知晓，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杨逸明讽刺的笑了笑：“能担起大任的皇子，可不多。”

　　这几位皇子明争暗斗，成年的未成年的，没有一个想要明毅帝继续活着的，何其可悲。

　　周锦悦叹口气，她还是太着急了。

　　“我担心陛下的身子撑不了多久。”

　　杨逸明问道：“之前太医诊断说陛下若是好好调养，可以活很久。你是得了什么消息吗？”

　　“是姨母说的。”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后伺疾的时间比其他妃嫔都要长，能看出来。

　　杨逸明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锦悦口中的姨母指的是皇后：“只能让皇后娘娘更加多加注意了，还是多让几个太医看看比较好。”

　　周锦悦点点头。

　　皇后近来也不怎么见她了，周锦悦只能感觉到皇后在谋划什么事情。

　　连舅舅都进京了，只是他们看她和看小孩儿似的，都不愿意和她多说。在这些事情上，周锦悦能做的事情有限，只能和几位交好之人通一下消息，却什么都不能做。

　　许是入朝时日太短，看好穆佑临的明毅帝病了，由白晟宁监国，穆佑临一时间竟然做不了什么，他能在诸多排挤他的人继续存活下去，已是不易，官职太小，做不了什么，只能给他们出出主意。

　　周锦悦说到底还是闺阁女子，就算这些时日恶补了朝廷关系，也不如杨逸明、穆佑临等人更了解朝局形势。

　　宫里没有传出任何要发落白晟宁的消息，明毅帝却突然就中风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这条消息传到周锦悦的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准备求见皇后。

　　皇宫内的气氛犹如暴雨将倾，低压压的让人心中发慌，一干宫女侍卫脸上都是愁云惨淡，连大气都不敢出。

　　刑部的人把宫里的人查了一遍又一遍，那些内侍宫女几乎要被审问的脱了层皮，倒是查出了几个人是别宫的眼线，都指向的是后宫妃嫔。

　　皇后便脱簪告罪，言是自己管理后宫不当，让这起子小人钻了空子。

　　皇后贤名在外，又经历丧子之痛，众人也理解，最要紧的是，这些人只是窥探帝踪，却不敢害皇帝，真正让皇帝身体衰败得那么快的，另有其人。

　　眼下是多事之秋，内阁之臣并没有对皇后多有责怪，只是看着皇后处置了那些宫人和被查出来的几个小妃嫔，又将后宫诸人梳理了一遍，此事按下不表。

　　太医院的诸位御医纷纷前来，逐个为皇帝悉心诊脉，然而面对皇帝的病症，却皆是束手无策，未能寻得能让皇帝恢复康健的有效之法。尤其当皇后提及太医院相关事宜时，皇帝的情绪瞬间变得格外激动起来。

　　见此情形，陆鸿参赶忙上前，轻声问道：“皇上，莫不是太医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呀？”

　　明毅帝听闻此言，用力地眨了一下双眼，那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

　　这一下，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皆惊愕不已。

　　陆鸿参见状，忙又接着说道：“皇上，接下来臣想与您确认一些事情，若是您同意的话，就请眨一下眼睛；若是不同意呢，就眨两下眼睛，如此可好？”

　　明毅帝听闻，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又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于是，一场针对太医院的彻查行动就此展开。在刑部雷厉风行的查办以及大理寺严谨公正的审讯等一系列雷霆手段之下，终于查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原来明毅帝平日里所服用的药中，竟然一直被暗中掺入了致人麻痹的药物。这般长久服用下去，便极易引发中风之症，这无疑是有人蓄意为之，背后的阴谋可谓是险恶至极。

　　可没等审问出来背后下药之人是谁，就用银针封喉，自杀了，查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朝政无人处理，明毅帝又没有颁下立储的诏书，朝中局势陷入了僵局。

　　国不能一日无君。

　　有朝臣提议，说四皇子先前就担任过监国之职，不若现在继续担任。

　　这话一处，另外几个皇子立刻跳出来反对了。

　　言道：“当初父皇身体并未痊愈，却坚持要撤了四皇子的监国之权，说明对他已经心生不满，如何能再让四皇子监国？”

　　哼，现在让老四继续监国，这和把皇位拱手让给他有什么区别？

　　几位老臣便有人拿着问题让明毅帝确定，谁料也不知明毅帝是怎么了，把几个皇子挨个儿排列数了一遍，皇帝都闭目。

　　于是退而求其次，朝臣们想了一个办法，不日在几位成年皇子中推举一人监国，再问过皇帝意见，此法得到了众人的支持——意思是皇帝你不想选，也要选一个了，总不能由着这么乱下去，国无君主，那像什么话！

　　只有几个皇子仍然不满意，尤其是那些未成年皇子的身后势力。

　　原先朝上许多人推崇白晟宁，显然是白晟宁的优势更大。

　　几位年老的朝臣怒道：“几位皇子究竟要如何？何况选出来还要让陛下同意，并非我等选出来就成的。”话是这么说，但很明显，选举出来的监国之人，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与选举太子也不逞多让。

　　但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众皇子愤愤的把不满压了下去，只在心里憋足了劲，要在几天之内多拉拢一些人。

　　只陆鸿参心情尤为复杂。

　　四皇子通敌的证据是他亲手呈上去的，皇帝却没有什么表示，如今要让已经偏向四皇子的诸多朝臣决定监国之人，怎么看，还是有可能让四皇子上位。

　　陆鸿参又不能直接挑明，皇帝知道消息的当时就没有什么表示，他如今挑明，岂非违背圣意？

　　此时，穆佑临提到：“诸位大人，说起成年的皇子，还有一人尚在途中，这个是否也要纳入人选之中？”

　　是了，还有一个不起眼的五皇子。

　　但是五皇子？

　　众人静默了一瞬。

　　随即，二皇子发出一声嗤笑，在这满室寂静中尤为刺耳。

　　白晟衡那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他们抢皇位？甚至还不如瘸了腿的老大更有存在感。这个姓穆的，果然还是年轻，初入官场，愣头青一个。

　　但这也不是几位皇子能决定的。

　　朝上还有例如陆首辅、杨次辅、孟阁老等几朝老臣，为求公平，他们还是把五皇子纳入了人选之中。

　　都是皇子，也不能厚此薄彼。

　　除了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心底都是不屑的，只不过一个表现在明面上，一个掩在内里。

　　罢了，添上便添上，难不成还真的有人选白晟衡？平时也不见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

　　于是便有急信快马加鞭的送出去了，按照路程，若是五皇子一人独行，途中驿站都备上准备更换的马匹，骑马一刻不停歇的跑，三两日也就到了。

　　这虽说只是重新推选监国之人，但也意味人心所向，皇帝现如今口不能言，若是没有诏书，那么太子的人选基本就可以定下了。

　　至于皇帝的意思......

　　除非皇帝的情况能好一点，能重新发号施令，不然，皇帝是随时都有可能去死的；既然皇帝选不出来，那就只能是他们这些大臣选了。

　　这个时候，就要开始拼背后的势力了。

　　几位成年皇子在等待五皇子回京这几天跑得极为勤快，京中朝臣的府邸前，官员络绎不绝，礼品堆积成山，甚至几位皇子都亲自登门，除了排行最小的两位皇子，便由他背后的母家出面了。

　　局势特殊，皇帝无法理事，他们便逐渐猖狂起来。

　　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至两位王爷还有当面碰上的，你还没走，他便来了；彼此之间也不尴尬，相视一笑，打个哈哈，就当没见过似的。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被落下了水，只有极为少数的几家闭门谢客，不收礼也不见人，但毕竟少。

　　陆家便是其中之一，陆首辅的名声摆在那里，除了上朝办事，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一律不开门。

　　周家自然也有人上门，尤其周淮和周锦辉，那可是手里有兵的人，往年太平时候，周家是冷灶，如今多事之秋，也是开始门庭若市。

　　不过人进门倒是进门了，可惜一个能理事的都没有，连妇孺都去护国寺礼佛去了，唯一一个见得着人的周锦辉还在守卫皇宫，还和滑不留手的鱼一样，总也逮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