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文明如诗月》松鼠称大王

5、妒河

　　姜久寻抿唇点点头，伪装笑容：“睡得很好，今天看镜子感觉都胖了一些。”

　　林蓝之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身走向筒车：“你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我今天给你当向导。”

　　“谢谢。”姜久寻看着林蓝之宽阔的背影，追上两步，再次询问，“你多高呢？”

　　林蓝之想起之前防御战时这个问题就问过，不禁好奇为什么眼前之人为什么对这个挺执着：“两米多一点，确切数字我有些忘了。”

　　“那大家呢？”姜久寻追问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筒车附近。

　　林蓝之有些犯难的想了想：“大家身高不一定，什么样的都有，或许很多人都不记得自己确切的数字。”

　　走近来看，筒车这个“电梯”实在是简陋了一些。

　　察觉到姜久寻眸光中淡淡的慊弃，林蓝之按下升降按钮，一脚踏进如同残破木块拼成的电梯中，边招呼边解释，“进来吧。这个一直是节能模式，没有多少人乘坐，靠的仅是水流的能量。”

　　姜久寻仔细打量了一翻筒车的筒，提心吊胆踏入，不明白为什么有智能机器人的时代还会有如此破败的交通方式。

　　筒车内部封闭不严，能完全看到外面的世界，姜久寻和林蓝之面对面站着，突然醒悟到这不就是摩天轮嘛。

　　摩天轮缓慢的转动着，楼层建筑在眼中远去，姜久寻才意识到这是多么高的地方，微微抬头便感觉置身云端，侧头看到身下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整个人仿佛悬挂在半空中。

　　“这个运送效率实在太低了。”姜久寻还是不理解，转头望向林蓝之却撞进那双写着久别重逢的眸子。

　　两人目光相交了一瞬，林蓝之却问：“有什么事情需要那么急呢？我们只是要去地面，去的慢和去的快没有什么区别的。”

　　姜久寻哑言失笑：“对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急什么。”

　　天边快速划过一台小型飞行器，快得不是姜久寻印象中的飞机：“那是飞机吗？客机？”

　　“小型飞梭客机。”林蓝之解释道，“能坐八人左右。”

　　“那个就比较快了。”姜久寻话说出口，觉得有些好笑，不得不又重复一次，“我也不知道我急什么。”

　　“放轻松。”林蓝之侧身望着身下的河流，“这是我们的母亲河，妒河。”

　　“哪个渡？”姜久寻看着画卷般的河流，伴着摩天轮一点点下降着，令人晕眩。

　　“女子立户的妒。”

　　姜久寻望着水想着妒这个字出神，在筒车归位的轻微颠簸中惊醒。

　　看林蓝之走出也跟着踏出这简陋的电梯，她回头望去，巨大的水能催动着无数的小房间在偌大的世界中吱吱呀呀摇摆着，河流映照出天空，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银色的绸带。

　　妒河。

　　走出这座椭圆形的现代建筑，姜久寻便愣在了原地。伫立在巨型建筑旁的她渺小如同蚂蚁，然而这个她以为的高科技的世界，一眼望去，几乎完全看不到现代化的痕迹，除了遥远一点的高楼大厦，入目皆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林蓝之默默地等待着姜久寻崩溃的沉默。

　　一位进入高楼的女子路过，伸手打招呼：“蓝之，那边在调酒呢，快去尝尝吧。”

　　“好的。”林蓝之冲女子打个接收的手势。

　　姜久寻望着林蓝之：“我只是……”

　　“没关系，慢慢走。”林蓝之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眸光真诚，“真的不用急。”

　　姜久寻尬笑着摆摆手：“是我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林蓝之了然的点着头。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行进不久，林蓝之先带着姜久寻进入了一片石头的建筑，她进入其中才发现是医院，因为陌生只觉得一切路途都有些复杂。

　　林蓝之嘱咐着这是她醒来后的身体检查，便带她在一个个机器上进行了一次次或坐或躺，其中大部分检查由机器完成，一部分也有人工。

　　直到离开，姜久寻见了广阔天空，才觉得似乎喘了口气，腹诽自己为什么一进了医院就头脑短路。

　　树木草丛越来越密集，林蓝之避开平坦宽大的道路，往另一侧带领，这里的路分着好多条，有平坦的小路，由石子砖块铺就的崎岖道路，更多的却是回归了土地。

　　自此开始，一从一团的人在树边、草地上呈现出身形，猫狗相陪，鸟声悦耳。

　　鸟叫声伴随着人声慢慢喧闹起来，不是炸在耳边的聒噪，而是悠远的沉静的伴着清风明日吹拂在耳畔的惬意。

　　姜久寻置身其中，只觉得这边是个公园，只是泥土占据了大部分的地方未免有些奇怪，她走在主干道上，看着周围的芸芸众生。

　　直到一个孩子在旁边掠过，留下清脆的笑声和扬起的微风。

　　前方的林蓝之还在不急不缓的走着，甚至还跟藏在树上的一个女子讲了两句。

　　姜久寻快步追上，刚刚停住脚步，就见一只软软白白的小羊咬住了自己的裤角，她语气急促：“我是一直在机器人编织的虚假游戏世界中吗？”

　　树上的女子身着大袖飘逸的青绿色衣衫，趴伏在巨大的树干上，侧头轻蔑一笑，瀑布般的长发散开，根根都泛着健康的光泽，她抬手打招呼，衣衫随风而动，圆圆的眼睛如同钻石一般闪亮，只是语气透着某种慊弃：“你朋友呀？”

　　姜久寻无视掉女子的招呼，举目四望打量着周围的人，有独自在亭中写书法的，有两人晒着太阳谈笑的，有三人聚在一起下棋的，各式各样的都有，树上水中都荡漾着轻快的笑声。

　　水上游泳划船的女子们，上身完□□露，露出如同皮革的偏深健康肤色。

　　“她没事吧？”长发女子将手搭在唇边，用气音向林蓝之不甚关心的询问，语气平淡的根本不在意。

　　林蓝之摆摆手表示没事，上前抱起小羊羔点了点它的鼻尖，给与陷入疑虑之人肯定的回答：“不是虚假的，都是会呼吸会说话的真人，要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不用不用。”姜久寻三连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林蓝之嘴唇微张，有些惊诧：“没有吃饭？”

　　“我……我其实刚起床没多久。”姜久寻尴尬的捂住肚子，神情有些无奈，“蛮奇怪的，我以前一直没有多少饥饿感的，这次醒来好像总是很饿。”

　　“没有时间吃饭要拒绝我的邀请呀，可以推迟一两个小时的。”林蓝之叹口气，弯腰放下羊羔还粗暴的揉了揉它的头，“想吃健康餐还是零食？”

　　想到无味的健康餐，姜久寻没有犹豫太久，笃定点头：“零食。”

　　羊羔咩咩的叫着跑开了。

　　再次踩在泥土的路上，姜久寻心情复杂：“为什么是土路？这不会维护起来很麻烦吗？”

　　林蓝之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人类就是从水和土中汲取营养的呀，走在上面，我们的双脚和大地连接，就如同植物深深扎根在大地上。”

　　姜久寻抬脚看一看鞋底的灰土。

　　“至于维护，我们的机器朋友会做的很好。”林蓝之笑谈着，忽然转身，握住姜久寻僵硬的双腕抬起。

　　姜久寻有些忐忑，在引导之下将双掌按在自己的心口之上。

　　“感受一下自己的存在。”林蓝之眸光柔和，“我们扎根在土地中，生长在阳光下，这颗心，是生动的、有灵气的、活跃而生机勃勃的。”

　　这种沉默静谧的感受，是挤在钢铁城市一角的姜久寻许久未曾接触过的了。

　　树木有高有矮，两人不多时行进到一块阴凉的树桩附近，那是一颗死去的栽倒大树，树身被刨过，形成了天然的木桌，那边凑着七八个人谈笑，桌上放着摊开的美食。

　　“好丰富呀。”林蓝之叫了一声，带着姜久寻凑上前去，祈求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转，“可以来蹭下吃的吗？”

　　一群人笑着，嗔怪的摆手让两人坐下。

　　姜久寻看着这么多的人，全身充满了不自在，其中还有年长一些的妇女，莫名的恐惧压制着大脑。

　　“快来吃。”其中穿蓝白晕色长裙的中年妇女笑道，她的衣衫如同扎染一般精致美丽，“明天可是吃不到的。”

　　“谢谢楚姥姥。”林蓝之毫不客气的将其中几盘挪在姜久寻前面：“这里可是坐着整个妕安最好的点心师傅。”

　　场中所有人衣着灿烂，样式各异，有斜肩露乳的、更有长袖长裤的，姜久寻略显怯场的窝坐在一旁，生怕话题中心落在自己身上，她真的招架不住。

　　桌上的食物有甜品茶品酒品，有些已经被切走大半，却仍旧非常丰富且漂亮。

　　姜久寻点头致谢，其中一个色泽嫩绿的点心小巧玲珑，竹林形状，连竹叶都能看清细节。

　　“这个是竹笋茶糕。”林蓝之轻声介绍着，“她们今日是来比拼手艺的，看样子已经结束了。”

　　姜久寻这才心中了然，怪不得场上的各个物品都清雅美丽至极，她尝着这个小蛋糕，只觉得细腻柔软，口齿留香。

　　楚姥姥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讨论着牙齿的问题：“你不能再来吃这些了，牙齿很重要的呀。”

　　“是的呀，”黄衣女孩儿笑着嗔怪，“所以你不要做了嘛，我好馋的。”

　　“你看看你，自己不能吃还要怪在我头上。”楚姥姥笑闹着，“下次看你来我就拿棒子把你赶走。”

　　“又说跑了，”另一位通身白底印花的姥姥拉回话题，“你要选择单雌生育吗？这个牙呀，有基因问题的。”

　　“我这不是就在犹豫嘛。”黄衣女孩儿叹气，盯着花衣姥姥感叹，“看亢姥姥总爱吃甜的，牙齿还是那么好，我妈妈和我就不行，是不是妈妈？”

　　说着整个人歪到了身边中年女人的怀里，这位妈妈推开撒娇的女儿，满面笑意：“慊弃我的基因就别往下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