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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是不是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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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恒机场,广阔无边。
“裴秘书长,走这边,请。”接待人恭敬的往左边比了个手势,一身鸦黑的板正西装。
裴序秋轻点了下头,掀起眼皮往左看。
一个姑娘一身浅粉色裙子,急匆匆追一张身份证,脚步跑起来的时候踉跄,身影有些狼狈。
他看了两秒,倏的在原地顿住,眉头忽然紧紧皱起。
“怎么了吗?”李宇也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直到,那张薄薄的身份证被风卷着刮到锃亮的皮鞋边,裴序秋弯腰捡起来,看到上面的两个字。
明月。
裴序秋慌忙去看那个人。
片刻的错愕之间,明月已经走到他身前了,“谢谢啊。”
她低着头,伸手准备接过去,却被握住了手腕,裴序秋语气显得有些急促,“你……”
一双杏眼,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她眼睛里有说不完的话。
明月拂开腕上的手,声音清脆,
“对不起啊,你认错人了。”
水粉的身影迅速融进人海里,往身后的检票口走。
那张英气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痕,怔在那儿半天,最后只嗫喏道两个字,“瘦了。”
直到李宇在身边提醒,“要登机了。”
空气安静,只剩下广播机械的播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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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位置坐定的时候,裴序秋往后面走,经过过道,眼神扫了一圈。
在一群人里,她已经戴上了蓝色的口罩,侧头的模样勾勒出简单的影子,和当年一点区别没有。
“去把那位小姐升到头等舱。”
裴序秋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素戒,喉结微动。
李宇朝后面看了两眼,说行。
过了会儿,李宇回来,“她不愿意,说我是诈骗。”
裴序秋眼神递过来,蹙眉的样子有些生动,“想办法让她同意。”
直到航班抵达京城,李宇往那个方向去了几趟,又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
下机的时候,她被裹挟在人群里,黑色行李箱有半人高,身后的人脚步一仓促,呼啦一声——
明月整个人朝前栽去。
她闭上眼,牙齿死死的抵住唇,做好了磕上玄板的准备。
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整个人向后被拢进一个硬朗的怀抱。
眼睛被挡住,明月只闻到他身上干净的雪松的味道。呼吸僵硬两秒,才挣开跑出来。
她没回头,拎着行李弯腰进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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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缴干净了最后一笔钱,打进医院的卡里,看到护工在给崔倩衣喂粥,她慢慢站在白炽灯下,神色冰冷。
清秀的小脸上神情很淡,她慢慢开口,“钱都已经到位了,往后的日子多保重。”
崔倩衣抓住了她的袖子,目光愣神,“你作什么一下子弄了这么多钱……”
“这个你不用知道。”
明月退后一步,把袖子的手扯下去。“有什么需要找护工,请的是最好的。”
推开病房的门,手指隐隐的发着抖。
崔倩衣离婚之后,几乎要把一个明月掏空。
路过吧台的时候,明月弯腰慢慢抱住了自己的腿,紧紧闭了闭眼,额上有细汗往下滴,好久之后起身。
步伐有些踉跄,她揩掉眼角沾着的几乎看不见的泪痕,慢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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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京城,繁华只对部分人开放。
有些人却只能窥见些残垣断壁,黑暗的灯光,像是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明月抬手捂了捂额头,一整天的面试各种东奔西走她身体已经很难受了,再加上她闻了医院里那种消毒水味,她感觉自己只剩下一具躯壳在行走。
她弯腰,伸手揉了揉腿,直起腰。
身边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经过。明月恍惚半秒想到在机场,碰巧遇到的那个人,犬马声色不容质疑,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儿叫不到车,她步行回了东郊,抬脚进门,却发现自己的屋里竟点着灯,顿时被吓得一身冷汗。
已经将近10点了,她握紧手机,鼓足勇气拧开门,大声的喊了句,“谁?!”
大包小包的行李被丢出来,明月一下子愣在原地,“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阿……”
房东大娘从行李里抬起头,“不好意思阿小姑娘,我儿子要结婚,这房子我不租了。”
“可您也不能三更半夜把我赶出来阿。”明月低头迅速的捡起自己的东西,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一圈。
她呆呆的看着满屋的狼藉,眼泪差点落下来,然后迅速的冷静下来,弯腰把散出来的小物件重新装回行李箱,在手机上查酒店。
夜风迅速在身上吹起一身鸡皮疙瘩,明月拉着行李箱,抱了抱双臂,裸露在外的小臂在夜色里更是白的灼眼。
她低着头在软件上叫车,一辆黑色奥迪由远及近驶来,快要靠近的时候打了下双闪,擦着边界而过停在明月身边。
明月抬头,就看到车窗降下,一张冷毅的脸,俊朗的下颚线。
“上车。”男人薄唇微张,只吐出两个字。
明月手指搭在行李箱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裴序秋推开车门下车,从她手里把行李箱拿走。
“欸……?我……”
“从今天开始,搬去和我住。”
她脑子宕机的恨不得理解不了中文,人已经被裴序秋推上车了。
“那个,那个……我”明月挣扎着要去开车门,“我不去,放我……放我下去。”
手腕被扣住,动弹不了,他那双丹凤眼上扬,气场压迫。
她鼻头泛红,挣了半天挣不开,杏眼也红了,“裴序秋!”
“不装不认识我了?”车里安静,明月有点尴尬又囧,知道他在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裴序秋伸手钳着她的下巴,直直的对上那双眼,唇缝里挤出来一句,恶狠狠的,“你他么化成灰老子都认识你!”
明月被他这个混样子吓得嘴巴闭的紧紧的,却伸手掐他的手背,去开右侧的车门。
裴序秋蹙眉,压根没在乎手背上的那点猫挠的疼,眼底浮出一团郁躁,“闹什么,你现在这深更半夜的要上哪去。”
他声音大了些,一张英挺的脸上没有笑,就显得有些凶。明月不敢出声,垂下眼睫。
过了两秒,男人朝她看过来,神色清冷,声音却温柔了许多,“吃饭了没?”
修长的手指按下挡板,裴序秋侧过头,视线凝着她,“要跟我说什么?”
“我不想再看到你。”她靠在车门边,离他远远的,生怕凑近了会沾上病毒一样。
语气格外的轻,却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裴序秋愣两秒,喉结滑动,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像吞了把沙子似的。
“开车。”
李宇不敢吱声,发动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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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是有钱人的京城,这座别墅闹中取静,明明在市中心关键位置,也能依山傍水,空气里都跃动着草木的清香。
车已经停了,明月呆坐着没动,似乎在等裴序秋下一步动作。
“要我抱你下来?”
明月呆了好几秒还是不动,第一次踏足一个男人的领域。她垂着眼睑,手指揪着小包的珍珠项链,摆出了一副我偏不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色。
身子忽然一轻,她被扛在了肩上,脸顿时通红,胡乱捶着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有病?!裴序秋!!”
行李箱咕噜咕噜的响,她头晕目眩的被放在沙发上。
里面的装修偏易式,都是极简主义,显得屋子多少有些空荡荡的。
裴序秋蹲着,气定神闲的倒茶,“怎么,七年没见,你不还是这么没长进。”
明月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心一下子被提起来,指尖攥成拳,像是也不愿去面对七年前的那件事。
裴序秋朝她靠近了一步,明月身影几乎要贴到沙发的最边缘,无处可逃。她被那样侵略性极强的视线盯着,几乎要流泪,只敢低着头,垂眸看到他锃亮的黑色皮鞋。
“抬头,总低着个头干嘛。”修长的手指轻捏住她下巴,对上了她明亮却蓄着水意的眸子,“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爱低着头走路,也不怕撞人身上。”
说话间,裴序秋猛然忆起,好像第二次认识就是被明月这么低着头走路,然后撞到他身上来的。
她那时,惊慌失措的抬头道歉,耳朵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提到过去,裴序秋眼神都和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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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段时间,黄教授回国,你母亲的病治愈率很高。”裴序秋大马金刀的坐在她对面,把桌上的金桔茶往她边上推了推。
哪知道这句话彻底把明月惹炸了,“回来就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你说这个我就得讨好你?对你感激涕零?崔倩衣就是死了,我……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她眼眶红红的,手指攥紧,以为自己恶狠狠凶巴巴说话的样子很吓人,落在他眼里不过是牙齿没长全的幼猫。
裴序秋起身,坐到她身边去,语气很轻,目光垂下来,抻上去的西裤蹭过她的棉裙,“跟我置什么气?”
她唇上干涩,一只修长的手端着茶水递到了唇边,“喝水,大声说话不呛嗓子?”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他一句话又熄灭。
明月起身,往旁边坐了坐,死死的攥住了膝盖上的棉裙。
他就那么端着玻璃杯,明月一低头,瞥见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水晶灯下闪着淡淡的光。
她迅速的别过头,嗓音干涩,“我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