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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秘密 ...

  •   这一夜依旧安然无恙的过去。

      水声持续了很久,久到迟柏意足够有时间把这段时间遇到陈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通通想个遍——

      医院的走廊,电梯间,大暴雨的夜晚……马路对面撑着收银台发呆的人,月光下望着鸟巢的愣神的人……

      疲惫了一天后从怀中掏出根玉米的人;扔了筷子说“你打算一月给我多少钱”的人;仰起头轻声说“我厌学”的人;坐在她对面、举起碗中酒,说“都过去”了的人……

      以及抱着胳膊人群中眉目如刀的人,坐在病床旁轻声细语说着话的人……

      都是她,全是她。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厌学考不上大学的落榜生?
      还是,一个早早进入社会,却似乎始终游离在社会之外的……病人?

      雨已经停了,下到半夜就停了,这场雨之后就是寒露。

      冷空气会伴随着大雁一起南下,露凝为霜,三秋渐深。

      这个时候昼夜温差很大,她光着脚,站在瓷砖上会不会冷?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还打算在这个洗手间过几个晚上?

      而她呢,她要在这个时候,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过问——

      去敲门,装作不知道不清楚,像一个正常的朋友,说:
      “陈运?我想上个厕所?”

      还是去追寻,就像前些天那样,从身世到现状,都去求一个结果。

      而这个结果,会是陈运、乃至于她本人、想要的吗?

      她对陈运说不急,究竟是陈运在急,还是其实根本就是她自己在急?

      “……我确实只是想给你,也给我自己、留出点空间……”

      是谁在给谁空间?

      是她在给陈运空间和时间,要她能走过来,能睁开眼,能接受自己的所有心意?

      还是陈运在给她时间和空间,要她去看明白,去想清楚?

      同十多年前,她在那个夜里做出决定要向老妈出柜一样,十多年后的现在她再次辗转反侧。

      天一点一点亮了……

      晨光清冷淡薄,四面白墙都是烟蓝色,尘埃在窗纱前静静飞舞。

      门轻轻一响,陈运从洗手间出来。

      换衣服,拿钱,收拾东西……

      迟柏意侧身而卧,背对着她,调整着呼吸,致力于把自己躺成块儿恒久不变的木头。

      等到整个屋子又只剩她一人时,她睁开眼,低低叹了声气。

      叹完了气还是一样。

      陈运上班,她准备上班。

      陈运一脸不高兴的下班,她还在准备上班。

      两天时间过去,陈运破天荒的早上没起得来床。

      迟柏意这两天也没发现她半夜再起夜,她手上的伤疤也没见增多,已经打算把这个事儿默默咽下去,回头有机会再聊了。

      结果这会儿到六点,她起床洗漱完,陈运还裹着被子。

      迟柏意过去一看,迟疑片刻,伸出了手……

      陈运就觉得那只手挺凉的,轻轻贴上了自己额头。

      “我没事。”

      迟柏意手一僵:

      “你醒着?”

      陈运睁开眼,一点儿也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不然呢?”

      “你动静那么大,就差敲锣打鼓了,谁睡得下去?”

      迟柏意就把手收了回去: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那你微眯吧,我去买早饭。”

      结果等她早饭买回来,陈运还躺在自己被子卷儿里,胳膊垫在后脑勺下面,大睁两眼,安之若素。

      迟柏意这会儿开始意外了:

      “还不起来?这都快六点半了。”

      “嗯……”陈运仰面朝天,语气很飘渺:“六点半就六点半吧。”

      六点半了你不得长翅膀飞啊。

      迟柏意举着袋子在她眼前晃:

      “给你买了竹筒粽子。”

      “哦……”

      “甜的哦。”

      “甜呗。”

      “我让人多撒了糖粉。”

      陈运用力坐了一下,没坐起来,又原样躺下了:

      “算了,你吃吧。”

      这怎么回事……

      迟柏意蹲下来,看着她,她看着天花板。

      俩人僵持了一阵,她眼睛骨碌碌地转过来,看了迟柏意一眼:

      “干嘛?”

      “我得上班去了。”迟柏意说。

      ……

      “再不起床得迟到了。”迟柏意又说。

      陈运挥手:

      “今天不去了。”

      “请假了?”

      陈运没回答,依旧那么躺着,表情有种格外悠闲的空洞。

      迟柏意只好自己起身去吃早饭——

      一个人的早饭相当寂寞。

      寂寞如雪。

      豆浆不香,春卷太素,包子馅儿太小,胡辣汤寡淡如水,甜糕不甜油糕不油……
      反正是哪儿哪儿都不行。

      吃完早饭化妆。

      眉笔买的不是常用那一款,画来画去不像个样子,气垫也是新买的,像块儿破抹布,唇膏闻着怪怪的……

      陈运看了她半晌,终于爬起来很好奇地扒在了桌子边:

      “那是什么?”

      “眼线笔。”

      “那这个呢?”

      “唇线笔。”

      “这个?”

      “睫毛刷。”

      “这个我知道,唇膜。”

      “对。”迟柏意不知不觉勾起嘴角,从镜子里瞥到她正用手指头正戳着口红滚来滚去,“你闻闻香不香?”

      陈运就拿过来拧开盖子凑上去:

      “蜂蜜味儿的!”

      “好闻吗?”

      “好闻。”她眼睛亮亮地望过来,“你用了吗?”

      迟柏意大功告成一半,抽空瞅瞅她:

      “没有。”

      陈运“哦哦”地点头:

      “我知道,一般都不全用的对吧。不过为什么上班要化妆?”

      戴个口罩,不就全遮没了吗?

      迟柏意终于结束了今天的进程,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道:

      “你看我高不高兴?”

      陈运被她问得一愣:

      “高……不高兴?”

      她确实看上去跟平常不太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陈运也说不出。

      “对。”迟柏意点头,“所以得化,上个破班儿还得垂头丧气的去,不化看自己一眼更不高兴了。”

      “哦……哦。”陈运若有所思。

      “别‘哦’了,吃早饭去。”迟柏意揉揉她脑袋,“不上班也要吃早饭。”

      陈运刚张了张嘴,她继续说:

      “心情不好也要吃早饭。”

      陈运就把嘴闭上了,乖乖起身去洗漱,洗漱完耷拉着脑袋过来,喝了口豆浆,又嫌不甜,转头去找糖。

      迟柏意头都没回:

      “吃粽子,那个糖多。”

      她转回来啃粽子,迟柏意收拾自己的化妆包。

      收拾完看看她,俩人对上目光,迟柏意笑了笑,扯了桌上一张纸替她抹了把嘴角:

      “送我上班吗?”

      陈运沉默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等公交车的时候,陈运也一直在看她。

      从她的嘴巴看到鼻子,从鼻子看到眼睛……
      看来看去,硬是没发现哪儿化了、哪儿没化。

      明明眉毛还是那个眉毛,睫毛也还是那个睫毛……

      迟柏意被她看得受不了,用手指一勾她下巴:

      “看什么呢?”

      陈运老实巴交地回答:

      “看你到底把什么东西糊自个儿那张脸上了。”

      “那看出来了吗?”

      “没有。”

      “那看出什么来了?”迟柏意憋着笑。

      陈运仔细看看,说:

      “看出你现在高兴了。”

      “答对有奖。”迟柏意从兜里摸了摸,掏出块儿巧克力往她手里一放,“喏,吃吧,夹心的。”

      吃着巧克力,俩人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吹着风。

      迟柏意轻声问:

      “那你现在高兴点儿了没有?”

      陈运猝不及防,被巧克力噎了一下,抬眼看向她:

      “你……”

      “你高不高兴,都挂在脸上了。”迟柏意抬起手,指尖点点她鼻子,又碰了一下眉毛,“昨晚我就想问了——那么晚回来,晚饭又吃那么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哪儿有蚊子。”

      “没蚊子没蚊子。”迟柏意好脾气地笑着,“那能夹住个我了,行不行?”

      陈运不吭声,嘴巴一动一动的,睫毛垂得很低。

      “然后今儿又请假……”迟柏意说着抬腕看了眼表——嗯,估计不会迟到:
      “工作有什么不顺心,还是遇到麻烦了?”

      “没工作了。”

      半晌,陈运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她把巧克力袋整整齐齐叠好,揣进衣服兜里——

      整个过程动作很慢,很认真。

      迟柏意等到她抬起头来,才问:

      “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呗。”陈运看着她,眼神很平静,“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店里活儿挺重,有些人受不了了就想走。管人的不肯发工资,说是没提前说。”

      其实是提前了的,但是那人没跟领班报备,领班问起来他还嘴硬……

      “可以劳动仲裁……”

      陈运笑了一下:

      “这种的没有合同。”

      也是,就算有合同,合同上八成也是什么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劳动法不怎么怎么样的。

      但就算有人受不了要走,也跟陈运没关系啊……

      迟柏意回过神,立马想到了怎么回事:

      “你又帮人出头了是不是?”

      陈运不说话。

      “吵架……打架了?”迟柏意上上下下看她,撸她袖子瞧她手,“受伤了没有?打赢了吗?”

      陈运还是不说话,就拿双眼睛把她看着。

      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迟大夫,你是觉得我是光长个儿没脑子一天吃撑了有劲儿没处使是吗?”

      “什么话!”迟柏意没发现什么不对,很恼火地瞪她:“什么话,重说!”

      她瞪人的样子很美。

      皱眉的样子也很动人。

      不过很凶也是真的。

      起码陈运不想顶着这个味儿的迟柏意继续嘴硬,只好调转话头,往路上一指:

      “你公交来了!”

      迟柏意不动。

      陈运把手缩回来,摸摸鼻子,挠挠脸:

      “没打架,就讲讲道理……事情也都解决了。”

      公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陈运往她手里塞钢蹦,语速加快:

      “真的,解决了——你赶紧上去啊你,从这儿到医院坐公交也得二十分钟呢。我就是不想干了而已,太累。你快走,你动啊你,回来我跟你说……行不行?!我今天就中午跟下午两个班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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