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明黄》大凤凤

4、蕲落的画本是香饽饽

　　此时三遍上课铃都已经打完了，班主任老赵正板着脸站在讲台上，扫视着下面的几个空位。
　　张柏从后门溜进来时，正对上老赵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他快速地扫视了一圈，见班上还有几个空位，心里莫名有了些底。
　　“站那儿，别往里走了。”老赵压着嗓子，开口叫住了正要回座位的张柏。
　　张柏听见老赵的声音，只能无奈地停下来，乖乖地靠着门边站好。
　　“靠，第一天就罚站…”徐杰刚要进门就看到门边罚站的张柏，于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也自觉地挨着张柏罚站。
　　后面回来的几个男生见这情形，也自觉地排着队靠墙站好，低头等待着新学期的第一顿骂。
　　张柏手插兜靠着墙，视线不自觉地向蕲落的座位看过去。
　　蕲落好像又在画画，低头画几笔便抬头看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画。
　　张柏有些好奇蕲落这次是在画谁，于是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靠，她画老赵！”张柏意识到这一点后，没忍住发出了一句感叹。
　　“什么？”徐杰没听清张柏说了什么，只听到最后两个字是老赵。他以为张柏再骂老赵，于是也跟着“靠”了一句。
　　“没什么。”张柏回过神，发现老赵讲课的声音消失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好像要当第一只儆猴的鸡了…
　　果然，当张柏再次抬头看向讲台时，老赵的脸黑得吓人。只见他矫健地抬手，对着张柏做了个投标的动作。
　　还没等张柏反应过来，一个粉笔头就朝他飞了过来，正中他左肩。
　　“我Ca…”张柏下意识地爆了句国粹，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尾音，就听到旁边的徐杰叫出了声。
　　“我操！”徐杰的这句国粹清脆响亮，听得人醍醐灌顶。
　　张柏吓了一跳，看向徐杰时便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反应了。
　　老赵的暗器打他头上了，正中眉心。徐杰的眉心此刻有个很明显的红印，红印的周围还带着点白色粉末。
　　张柏看着有点想笑，不过还是咬住嘴唇憋了回去。他敢打赌，如果他现在笑出声的话，绝对会把老赵此刻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你小子，你还骂上了！”老赵抬手又飙了个暗器过来，这次打到了徐杰的肚子。
　　紧接着，一连串的连环经文从老赵嘴里涌了出来：“徐杰，你不要以为自己入学成绩好就翘尾巴。初中那点东西，狗听三年都会了。高中才是真正的分水岭！”
　　张柏悄悄往旁边移了移，担心老赵再丢过来的暗器会误伤自己。
　　“还有你！张柏，你躲什么躲？全校第一你牛逼了是不是？过两天第一次摸底考你再看看，比你努力的比你认真的一大把，马上给你比下去！”老赵的炮筒几乎是无停顿地向他转了过来。
　　要是依着张柏以前的性格，这会儿肯定是要顶回去的。不过他想到了老妈开学前对他说的话，便只是低头听训，一声都没吭。
　　“不出国也行，但你高中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情来，马上就走，没得商量。”老妈说话向来不留余地，而且说到做到。
　　张柏不想出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着。
　　虽然在哪他都是自己待着，但出国就不一样了。他听到的声音，见到的人都不一样了。出门抽个烟，牌子都不一样，这对张柏来说实在是很难接受。
　　“好了，注意力集中，我们继续上课。”老赵敲着黑板，试图把大家的注意力抓回来。
　　显然，敲黑板的效果并不理想。不过老赵也没在意这些，转过身继续接着刚才的知识点做延展。
　　经过这么一闹，班上的同学对老赵的战斗力都有了基本认知。这个大叔，不好惹！
　　于是后半节课没人再敢捣乱，教室里除了老赵讲课的声音，就只有老赵写板书的声音，和同学们记笔记的声音。
　　高中的第一课就这么平静地开始了，在蕲落的画笔下，老赵的暗器下，还有…张柏望向窗边少女的眼眸里…
　　蕲落的高中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她没有了转校前的焦虑和不安。真正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老赵的声音能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同学记笔记的声音就在身边，真真实实地压下了蕲落的躁动和不安。
　　此刻的蕲落感觉自己上半身轻飘飘的，但脚下却好像生了根一样，只要她扎实地踩在教室的地板上，就不会被胡乱吹走。
　　蕲落一边听着老赵讲课，一边唰唰唰地画着画。知识点随着画笔一起印在了脑子里，虽然她并不想听。
　　她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只要她的手握着画笔，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清晰明了。
　　“你不记笔记吗？”侯扬看见蕲落一直在画画，于是小声提醒了她一句。
　　蕲落觉得同桌有点烦，但她不想惹事，也不想把自己是坏孩子表现得太明显。
　　毕竟老妈把她弄进来应该也花了不少力气，这是开学的第一节课，还是装装样子吧。
　　“嗯，在记。”蕲落随口应了一句，手上的画笔没停。
　　她将板书的内容在眼里快速过一遍，筛出重要的原理和公式，随手记在画本上。然后，继续画画，如此反复。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蕲落的画本上，中间是神采飞扬讲课的老赵，四周记满了本节课的重点内容。
　　“哇，你这是什么学霸学习法？牛逼啊！”侯扬歪头看着蕲落的画本。这张纸的视觉冲击力，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操！牛逼啊！”蕲落还没来得及收起画本，张柏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炸开了。
　　蕲落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张柏正俯身看着画本，他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紧接着就尴尬地僵住了。
　　蕲落也跟着僵住了，太近了，她第一次和男生靠得这么近。
　　张柏原本很认真地在看画本上的笔记，没想到蕲落会突然抬起头。四目相对时，张柏感觉自己整个人有种下坠的失重感。
　　“咳咳…”张柏像翻盖手机一样直挺得弹起身，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慌乱。随即故作镇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趴下，装睡。
　　蕲落看着张柏这一套动作有些滑稽，没憋住笑出了声。
　　张柏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恨不得把脑袋插进桌斗里。他回顾了自己从前十几年的人生，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慌乱不安的时刻。
　　徐杰和后排的同学扯了会儿皮，这会儿也晃晃悠悠地回到座位。他一屁股歪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侧着身子准备靠着张柏眯一会儿。不过当他的余光瞥见蕲落的画本时，比张柏的反应还要夸张。
　　“我靠！牛逼啊！”徐杰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时间，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也跟着安静下来，蕲落顿觉不妙，只希望徐杰此刻能马上变成哑巴，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蕲落没有想到的是，她对徐杰下一步动作的预判还是保守了。而她和她的画本也将成为新学期的第一个话题，并且不可控制的传播扩散了很久。
　　徐杰跳起来抽过了蕲落手中的画本，其动作之快甚至让蕲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练过什么神功。
　　“姐，你这操作真6啊！学霸开大加补刀，分分钟秒学渣啊！”徐杰将画本举过头顶，仰头膜拜。
　　其他人闻言也都凑了过来，就在大家围着画本感叹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是画本吧，还有别的画吗？能不能看看？”
　　“不能！”张柏和蕲落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拒绝。
　　蕲落见到张柏的反应也很意外，她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偷画张柏，难道张柏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可方才明明是他先主动靠过来的，这会儿怎么就炸了毛呢？
　　蕲落意识到这一点后，心情有一瞬间的低落，不过眼下还是赶紧拿回画本是正事。
　　她抬手对着徐杰勾了勾，正思索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威慑一下，却被前面的张柏抢先开了口。
　　“还给人家。”张柏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看向徐杰时特意试了个眼神给他。
　　“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徐杰撇了撇嘴，想把画本扔给蕲落，不过当他想到张柏要刀人的眼神时，不得不恭敬地将画本放回在蕲落的手里。
　　蕲落也没再计较，将画本和好后就丢进了书桌。
　　她松了口气，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在胸前交叉，放松时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徐杰上节课一直在后面罚站，课本都来不及拿，笔记更是没地方记了。虽然他算不上好学生，也不爱学习。但家里看得紧，如果考不好，会受到武警老爸和刑警老妈的混合双打…
　　开学第一课就没听讲，徐杰此刻还是有点发慌。他本想找蕲落借画本抄一下知识点，不过当他转过头看到蕲落时，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此刻蕲落正抱着膀子，皱着眉怒视前方。气压低到好像连头发丝都在说：“我很不爽。”
　　“呃…你生气了？对不起啊，我没别的意思。”徐杰有些尴尬地和蕲落道歉，心想着要不还是找别人借笔记抄一下算了。
　　于是他又把目光落在侯扬身上，可怜巴巴地开口道：“小猴～猴姐～笔记借我抄抄呗～”
　　“咦…拿走拿走…”侯扬听着浑身难受，感觉要被恶心吐了。于是她赶紧将自己的笔记甩到了徐杰手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赶紧闭嘴。
　　“谢啦～”徐杰拿到笔记后道了句谢，随即立刻转过身翻看了起来。
　　侯扬的笔记很工整，内容记得也很全，几乎是将老赵写得所有板书都抄了下来。徐杰大致看了一遍，从中挑出几个重点公式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对着课本看了一遍例题，又筛了一遍知识点和公式。
　　张柏看着徐杰忙活着凑了一小篇笔记，刚伸手要拿就被徐杰拍了回来。
　　“去去去，捡现成儿的啊？你要不要脸啊？要记自己挑。”徐杰说着话，把侯扬的笔记推给了张柏。
　　张柏翻了一下侯扬的笔记，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篇，看着就头晕，于是果断给徐杰推了回去。
　　“喂，你笔记借我抄一下。”张柏转过头找蕲落，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早有预谋。
　　蕲落没说话，盯着张柏看了三秒钟后，便将自己的画本甩到了桌面上。她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张柏自己拿。
　　张柏挑了挑眉，拿走画本翻看了起来。
　　“不对啊，你不是从来不记笔记吗？”徐杰看着张柏手里的画本，有些嫉妒。
　　“我是好学生，很认真的好吗？”张柏随口回了一句，然后装模作样地从书包里抽了一张草稿纸摊在桌面。
　　“笔给我一支。”张柏翻了很久也没找到笔，于是抢了徐杰的笔握在手里，一下一下地用笔尖点着桌面。
　　张柏用另一只手缓缓翻看着蕲落的画本，有人物有风景，小猫小狗都有，每一幅画都像是一个小世界一样精彩。他一页一页翻看着，直到看到自己的背影才停了下来。
　　其实徐杰说得没错，张柏从来不记笔记。他找蕲落借画本的唯一目的就是，看一眼蕲落笔下的自己。
　　这是一张简单的黑白线稿，构图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的背影只占了整个空间的四分之一。
　　蕲落竟然能用线条勾勒出阳光的轮廓，画中那个少年的背影温暖明亮，恰似骄阳。
　　张柏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背影，虽然不知道蕲落的画还原度有多少，但他还是隐隐有些悸动。这背影真的是，太帅了！

作者有话说

　　激动吗激动吗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