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蝴蝶 ...
-
夏奈关上车门，朝在门口等她的宫治笑着摆了摆手。为了参加京子的婚礼，她特意赶了过来。
宫治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成熟了许多，戴着黑色鸭舌帽，让人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夏奈没有化妆，穿了件料子极好的长裙，头发散在肩膀上。裙子很衬她，更显得她纤细轻盈。
“治！”她跑到宫治面前，笑眯眯地跟他拥抱，“好久不见啦，过得好吗？”
“还不错，你呢？”宫治弯腰，和夏奈拥抱。他比她高很多，这么一来，倒像是笼住她似的。他一笑，脸上的冷淡表情淡了很多，显得柔和。
凑得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他记得的，她身上的味道一直没有变过。
夏奈叽叽喳喳地说她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的职业，日常生活中难免会被认出来，也就有点不方便。她说完了，才想起回答之前治的问题，“过得就那样吧。”
真是的，什么叫“就那样吧”。宫治被夏奈的话逗笑了，继而体贴地问：“吃饭了吗？”
夏奈早就听说治开了饭团店，只是一直没来过。这次好不容易来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新奇，“你好厉害哦治。”
说着这话，她坐下，等着治给她拿饭团。她不需要控制饮食，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宫治坐在夏奈对面，看着她吃饭。他记得她对吃饭这件事并不热衷，高中的时候总要角名哄着吃。但她似乎饿了，不需要人哄就吃完了一个饭团。
不过也不排除她现在因为工作养成了习惯的可能性，毕竟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啊，不对，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她，但这个不算数的吧？如果只是屏幕上而不是真的见到她，那根本算不上见面吧？
如果不是为了参加同学的婚礼，她也是不会回来的，因为这里跟她没什么联系，她只是为了角名在这里读过书罢了。
她只是短暂地在这里待了一会，一年，还是两年？仔细算来，其实也就一年罢了。到后来，她完全不来学校了，毕业的时候也是角名替她拿了证书。因为要拍戏，她早就不是停留在普通高中的人了。
她是，她是绚烂的蝴蝶，是不会轻易回头的，因为前面有无数的美景等着她去探寻。
“很好吃！”夏奈笑眯眯地说。她拿桌上的纸巾擦手，宫治这时候才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两枚戒指。
其中一枚，他是极其熟悉的，夏奈曾经戴着它说一辈子都不会摘下来。她眯着眼睛笑，说那是角名给他买的结婚戒指。他扭头去看，戒指是普通的，但对她来说不是。他总下意识回答她的话，那时候却哽住了。
该说什么呢？他想，恭喜，很漂亮的戒指，还是哇，会不会很贵？
侑立刻冷哼一声，骗她说手指会因为充血被切掉。
她可怜兮兮地哭了，似乎是真相信了侑恶劣的玩笑。她哭泣的时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落到了制服外套上。
他想替她擦掉那些眼泪，抬起了手，却还是笑着放下了。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能这样做。但要说什么原因，他也说不出来，只是懵懂地觉得不可以这样。
很快，侑慌乱地说不会，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给夏奈。她这才笑了起来，说那就太棒啦。
至于另一枚戒指，宫治也是知道的。
侑买下这枚戒指的时候，他给了点建议。当然，侑花的钱，谁把戒指戴到夏奈手上，谁就站在柜台前面。
他其实很难想到侑给夏奈戴戒指的样子，就像他很难想象夏奈同意跟侑交往。
宫治总是很难想象侑对夏奈的感情。如果有一对爱人在他面前，当然，他是说如果，看到这对爱人相爱的模样，他是绝对不会自讨苦吃的。
——是的，在侑如愿以偿之前，他认为侑所有的行为都是在自讨苦吃。
侑的心意，宫治一直看在眼里。也许是双胞胎的缘故，他总能看出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在想些什么。他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够知道侑的想法，因为实在太过明显。
当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竟然替侑松了一口气。啊，是吗，原来夏奈会同意这段感情，原来夏奈跟角名的感情也是可以容得下另外一个人的。
侑用了7年的时间获得了这个资格，宫治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坚定不移地，隐秘地爱另外一个人7年。
听着时间就很长，对吧？7年足够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侑用这7年换来了一个得到心爱女孩的机会。
宫治恍然大悟，思索着自己要对侑说些什么。他该说恭喜……应该这么说吗？他也不清楚了，还是说其他的什么？但他竟然没有想出来，他一句话都没有想出来，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思索了一下，突然问：“你跟侑的事，是真的吧？”
夏奈迷茫地眨眼睛，“侑没告诉你吗？”
“是因为喜欢，才交往的吗？”宫治继续问，像是在确定些什么。
夏奈毫不犹豫地点头，笑了，“当然啦，不喜欢的话怎么会交往呢？”
是了是了。
宫治也跟着笑起来，“也是，大小姐只会做想做的事情。”
真是好久没跟宫治见面了，这个称呼也很久没听到了。夏奈竟然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
她擦完手，习惯性地把卫生纸递了过去。这是她高中时候的习惯，只要手里有什么垃圾或者不需要的东西，她就会随手递给身边的某个人。这个人可能是角名，也可能是宫侑或者是宫治。
宫治习惯性地接过来，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等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这个动作实在过于熟练和坦然，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跟夏奈分离了几年的时间。如果确实如此，那他怎么会如此熟练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但是如果他们从来没有分离过，那么这中间的几年又算什么呢？
京子的婚礼可以说十分简单，实际上普通人并不会办多么华丽或者盛大的婚礼，只要有朝夕相处的亲人和朋友就足够了。
宫治和夏奈一起去了婚礼。但虽然这么说，宫治跟京子并不熟悉，更算不上什么朋友。他来这里也只是因为夏奈要来，所以就来了。想来京子邀请他，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夏奈跟京子拥抱，说着祝福的话。她是真的开心，也是发自内心地祝福好友的婚姻。宫治能看出来。
说来奇怪，他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并明白她的想法，甚至有的时候都比角名都要快一些，准确一些。
只是要他说，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清晰地了解夏奈的想法，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这么了解似的。
因着这个能力，在夏奈哭泣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柔声安慰她:“没关系的，以后你们可以见面，如果你不演戏了的话，会有很多时间回来的，不是吗？”
夏奈听了他的话，眯着眼睛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是很漂亮的样子。当然，她不笑也很漂亮，无论什么样子都漂亮。这似乎是所有人的共识，没有人会觉得她不漂亮。
夏奈又开心起来了。她握着京子的手，不停地说着什么。她说她要来了很多人的签名照，如果京子有空，可以去东京亲眼见到那些大明星。她本人是不在乎的，但大概是京子喜欢，所以她说了很多类似的话，想让今天的主角新娘子开心。
宫治站在这，站在夏奈旁边，低头看着她说话的样子。朦胧间他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但又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是什么时候来着，从这个角度看到了这样的夏奈？
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继续在这里了。因为他跟京子的联系也只是夏奈。京子是否觉得他在这里很碍事呢？他有些不安地环视四周，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或者做点别的什么。
当他重新把视线落在夏奈身上的时候，发现她正微微皱着眉毛。他想也没想，把旁边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夏奈接过去，喝了一口，眉毛舒展开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讨厌自己不需要思考就能明白夏奈想法的能力。
也许在排球上，宫治的某些才能要超过侑。但就像青训营没有选择他一样，夏奈也没有选择他。当然，他也并没有为此特意做些什么。他之前说绝对不要成为侑那样的人，所以他也绝对不会做自讨苦吃的事情。
只是现在的结果让他怀疑起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有些事因为过了太久，已经不记得他，但是这些模糊的轮廓让他觉得也许自讨苦吃的不是侑，而是他。
如果侑是自讨苦吃，那跟夏奈在一起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他没有自讨苦吃，那过去的日子以及现在，或者将来的日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这个错误让他走了弯路，而且再也没有走上正途的机会。
他知道他跟侑看到的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最开始坐在位置上的转学生夏奈，还是飞快地跳到角名背上的夏奈，还是一边照镜子一边认真涂口红的夏奈，他知道他跟侑看到的都是一样的。
如果用一个动物来形容夏奈的话，他会用蝴蝶。当他怀着这个答案去问侑的时候，侑思索了一下，跟他说出了同样的答案。
——“当然是蝴蝶。”侑说，“很漂亮很轻盈，对吧？但是又很脆弱，轻轻一捏就会死掉似的。所以要小心呵护才可以。”
嗯，是的。夏奈是蝴蝶，绚烂的蝴蝶，非常漂亮非常美丽。也许他再也不会遇到比她更漂亮的蝴蝶了，但是她相信，就算有比她更漂亮的蝴蝶，他也还是觉得她是最漂亮的。只是她虽然脆弱，却有飞到远处的决心。她不会被眼前的事物迷惑，只会朝着自己想要的地方飞去，对吧？
他知道的，这一切。从一开始就知道。从夏奈微微侧身亲吻角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不待一天了吗？好不容易回来。”他听到自己挽留的声音。但也许这话在其他人眼里只是一句普通的客套话。只是他们之间是没有必要说这种客套话的。
夏奈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似乎在思索，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但令人失望的是，她只思索了一会儿，就笑着摇头，回答:“东京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得先回去，下次吧。”
嗯，他知道的，蝴蝶要飞走了。
于是他也跟着笑，“好，那我等你和侑一块儿回来。”
夏奈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有点红了。她为自己辩驳，“什么呀？我为什么要跟那个笨蛋一块回来？”
他觉得自己又在自讨苦吃了。他完全没必要说这样的话，也完全没必要挽留她。他开始后悔之前说的所有话，以及做的所有事。他笑着摇头，“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