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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烟一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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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诱她,让她也品尝这份恶果。
策梦侯看得出来,欢如梦是未曾经历过男欢女爱的处子。
他要的就是她的完璧之身。
欲花之主彻底沉溺于情欲而无法挣脱的那一刻,所绽放出的欲海合欢之花,就是策梦侯现阶段所能取得的最好的良药。
此后与之双修,事半功倍。
而且她长得那般美丽。
策梦侯算是明白了,何为绝对的美貌面前不存在审美差异。
未来的妻子会是何种模样这个问题,在遇到她的那一刻,只剩下眼前这一个答案。
奇花八部内部开始流传起一则八卦消息:
新任梦花之主策梦侯像着了魔一样,以半数身家为聘礼,求娶欲花之主欢如梦为妻。
欢如梦不允。
策梦侯竟然公开表示他入赘也可以。
欢如梦再次不允。
这副大张旗鼓追求的架势,就连宅在家里画画的妖绘天华都被塞了一口瓜。
“究竟当如何,如梦姑娘方肯下嫁于吾?”
为讨取心上人的芳心,他甚至开始向同为奇花八部的诸位花主取经。
奇花八部才有几个已婚人士?
也就神花郡的多天涯和灵花部的海海角有婚约,还是双方长辈早年定下的婚约,跟他们本人没半毛钱关系。
然而做媒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多天涯和海海角这俩人互相看不顺眼,给双方家长愁得不行,这俩孩子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呢。
剩下的,呵呵,全是单身狗。
谁见了不说一句,策梦侯可谓是病急乱投医了。
欢如梦却看出了策梦侯以追求她为由,实则拉近与奇花八部各部之间的关系。
人就没有不爱听八卦的。这些日子以来,但凡凑了这份热闹的,多少都对策梦侯产生几分亲近。
策梦侯谋求的就是这几分亲近。
“我不爱人。”
这个说法很耐人寻味。
“如梦姑娘是一心寄情于花吗?在下自信会带给姑娘不亚于莳之乐趣。”
欢如梦抬眼。
她的眼眸是介于灰与银之间的雾冷侵银,比银色暗淡,比灰色冷寂,无机质的瞳孔看过来时有一种冷峻空旷的美。
“哦,那你真自信。”
策梦侯莫名感觉被噎住了。
这姑娘不好骗。
但是这样才有挑战性。
若他连一个女子都搞不定那就洗洗睡了吧。
“省去那些无聊的试探吧,你的虚情假意实在很没意思。直说来意,或许我会考虑。”
策梦侯向她走近,嗅到她身上轻薄迷人的香气,体内沸腾的情欲也渐渐得到平息,然而心火却烧得愈发旺盛。没错,他笃定她就是她的良药。
“求姑娘救吾。”
策梦侯笑道。
“你不是活着吗?”
欢如梦一把推开他的脸,搪塞道。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下次相见,清都无我当为姑娘补上一只金环以表歉意。”
“不需要。”
策梦侯也不生气,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彼此间心知肚明,相互试探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若他不直言来意,她就会一直拒人千里之外。
“吾梦花之术未成。”
此言一出,策梦侯眼见女子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她的表情实在很好读懂。
“我本以为,你是吾之同修。”
她道。
欢如梦自然知道他在试探她、揣测她,甚至怀疑她是否与他濒死领悟梦花之术有关,推测她是否为幕后推手。
但聪明人总是更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结论。
这段时日的相处,足以让策梦侯试探出她所谓的真实性情、相信她打造出来的人设了。虽然策梦候也不算冤枉了欢如梦,欢如梦确实下手了。
但欢如梦可能承认吗?不可能。
“姑娘也曾与吾说是濒死自救,不是吗。”
女子慢慢点头,流露出几分恍然之色。
“你曾言梦花之术是你家传,难怪……”
“是故,吾之躯体,观之虽完好,实则风邪已侵入吾之五脏六腑,吾体内经脉四处呈现漏风之状,已是命悬一线。”
“说重点。”
“吾有一不情之请,求姑娘舍身渡吾出此苦海,策梦侯感激不尽。”
风穿堂而过,卷起一层层垂下的帷幔。
空旷暗抑的宫殿中,女子抬起手,示意他去看那朵花。
殿阁深深,帷幔重重,就连女子本人也仅着一袭素衣,唯有桌案上的一枝殷红罂粟是这殿内唯一的亮色。
她缓缓道:
“欲,如渊之深。能噬一切,吾如此,人亦然。游于羿之彀中。
中者,命也。不中者,亦命也。”
四周影影绰绰。
风吹起帷幔猎猎作响,屋内除了彼此的呼吸与风声寂静的再也无法听见其他的声音,气氛顿时诡谲起来。
他们的脸上幽幽淡淡,不比黑和白的纯粹,却也不似黑和白的单一。
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阴影地带。
男人的目光轻轻扫过瓶中罂粟花,手中羽扇遮了下面颊,双唇微启:“呵……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吗?”
策梦侯的眸光亮得惊人,只听他道:
“是与不是,总要试过才知道。就算是毒,亦可入药。若是吾错了……”
欢如梦这才分了一丝眼神给他:
“如何?”
他手中羽扇轻叩掌心。
“那便错了罢。只是唐突了姑娘,姑娘可会认为在下厚颜无耻自甘堕落。”
女子居高临下看着他,却道:
“求生之举,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策梦侯愕然。
他盯着欢如梦的脸,上下打量许久,猛地低声笑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越来越歇斯底里,眼睛里都带着癫狂的快意。
“笑够了没。”
“够了,够了,冷落了姑娘是吾之过错。”
“你真的好吵。”
“是在下扰了姑娘的清净。”
策梦侯的胸口剧烈起伏,不等平静下来便去牵欢如梦的手。
终于攀折下这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花。
她的肌肤比白雪纯洁,她的发丝比黑夜深邃。
她的眼神单纯,有点寂寞,有点空灵。
她的性情是捉摸不定的,奔跑于黑白之间,像极了人心。
是常变的,善变的,却是最像人的颜色。
“我以为你会问我交换条件,你……”
女子因爱欲屏息失神,敛声一瞬。
“为何不问?就不怕吾之所求欲壑难平吗。”
策梦侯叹息的说道:“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此身已然分明,他正在奔赴一场平生无从再遇、此生最为无畏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