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海啸》林居雾

12、第十二章

　　厚重的白云覆盖住远处的山峦，长风掠过，又将云层在天际舒展开来。
　　一支利箭呼啸而过，带着割裂的风声射中一只在空中翱翔的飞鸟，飞鸟扑腾了几下便无力落地。
　　听到猎物坠地的声音，躺在树干上晒太阳的少年睁眼，懒洋洋地喊了句：“小黑。”
　　一只通体漆黑的巨鸟应声而出，在猎物上空盘旋了一圈确定猎物死透了后停在了少年身旁的树干上。
　　被叫做小黑的鸟展翅目测有三四米宽，收拢双翼缩在一起反倒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肥鹅。一只戴着兽皮护腕和红玛瑙手串的手伸出来，在小黑的漂亮黑羽上撸了一把。
　　风将树叶吹得乱晃，露出少年漫不经心的笑脸，洛塔收回手往猎物的方向一指：
　　“那是你的午饭，自己处理一下，今天中午懒得弄了。”
　　小黑甩了甩布满细鳞的长尾以示不满，洛塔反手敲了一下它的脑袋：
　　“等会被别的鸟抢走了你就等着饿肚子。”
　　小黑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飞过去把食物叼走了。洛塔躺在树上，闲来无事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一片黑色羽毛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这片黑羽漂亮锋利，在光照下反射出色彩斑斓的流光。
　　盘墨龙鸟作为空中猎手与法蓝一族有着千百年的亲密关系，当它们选择臣服的时候，便会把身上自认为最漂亮的一片羽毛扯下来送给对方。
　　龙鸟的羽毛经久不腐，象征着它们永恒不变的忠心。
　　洛塔手中的黑羽，正是他连哄带抢才让小黑扯下来的最好看的一片。
　　周围安静了会渐渐响起一些欢声笑语，洛塔放下黑羽坠子低头看过去，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三三两两成对从诺大的石洞门口走出。
　　一位蓝眼女孩眼尖的发现了他，路过树下时抬头笑着喊道：
　　“洛塔？你这又是在玩什么游戏？”
　　女孩子脸上戴着薄纱，洛塔多看了几秒才认出这是格里娅。
　　“我等人。”说完洛塔抬手在树上摘了个淡蓝色的果子扔给她：“尝尝。”
　　“哦。”格里娅嫌不方便吃东西于是摘下面纱，接过果子拿衣服随意的擦了一下就放嘴里咬了一大口，边嚼边含糊的回答：“还可以，再摘两个给我安神会的时候吃。”
　　“你这人怎么连吃带拿的。”洛塔笑了声，但还是依言又扯了两个扔给她。
　　等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洛塔还没等到要等的人，他有些无聊的在树上挑果子，最后把最漂亮饱满的两个摘下来放进怀里。
　　“洛塔。”
　　洛塔听到声音探出脑袋，看见一个黑发少年站在树下仰头看他，手里还抱着几根上好的安神木。
　　梵修问：“伤才好你怎么又跑树上去了？”
　　洛塔利索的从树上跳下来，落到梵修身旁：
　　“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梵修有些意外的问：“原来你在等我？”
　　洛塔：“那倒没有。”
　　“伽勒斯呢？”
　　“……”
　　梵修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洛塔，然后朝石洞抬了抬下巴：“里面。”
　　“哦。”洛塔拿出刚才摘得果子给他，然后把他往众人离开的方向推了几步：“这是我选的最好的一个，给你，等会安神会可以偷偷吃，好了你快走吧别迟到了。”
　　打发走了梵修洛塔才走进山洞，洞里面像座宫殿一样空旷，石壁上刻满了复杂的经文，庄严肃穆。
　　正中央是一个环形祭坛，上面供奉着一颗能够支撑起整个宫殿的古树。
　　蓝色的萤火虫漫天飞舞，祭坛之下只有一个戴着薄纱的少年双手合十端正坐着。
　　每隔四个月法蓝就会举办祈福和安神的祭祀活动，尤其以夏祭最盛。洛塔没有离太近，只是对着古树拜了一拜便停留在外围。
　　他身份特殊，这些活动可以不用参与，又加上前段时间才惹了事，所以族老们干脆禁止他靠近，免得气到了神树。
　　过了好一会伽勒斯才念完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他起身又虔诚的拜了一拜才走向洛塔。
　　“等很久了？”
　　洛塔往外走：“你们快结束的时候我才到。”
　　“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念了这么久？”他边说边把最后一个蓝果扔给他：“给你留了一个最好的。”
　　伽勒斯摘下面纱，打量着手中漂亮的果子：“不是把最好的留给梵修了吗？”
　　洛塔没想到他这都听到了，于是摆了摆手说：“那是骗他的，其实这个才是最好的。”
　　伽勒斯笑了笑跟上他：“等那么久饿了没？”
　　“还好。”洛塔瞥见他手里的面纱，皱眉问：“你怎么戴这个？”
　　按照习俗，祈福时只有两种人需要佩戴面纱防止对神树不敬，一种是父辈上过战场身上沾染了血腥气，像格里娅一样，还有一种就是被族里流放的人。
　　但伽勒斯早就摆脱流民的身份了。
　　洛塔不悦道：“他们让你戴的？”
　　“没。”伽勒斯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软软的，很快就漫上一股淡淡的粉红。
　　“我自己要戴的。”
　　“啧。”洛塔偏头抓住他的手腕：“别乱摸。”
　　伽勒斯笑了笑，顺势牵过他的手把他往荫凉的地方带。
　　这不是去安神会的方向，洛塔脸色冷下来：“他们还是不准你去安神会？！”
　　伽勒斯的家人因为犯了错被族里流放，而他却被破例留在了法蓝。有洛塔和梵修几个人在正常人都不会没事找事，偏偏有个刺头就爱和洛塔对着干，今年春祭的时候他才知道每年他们暗地里都不准伽勒斯参加安神会，所以洛塔揍了那领头的一顿狠的，也因此被族老关了几个月的禁闭，这几天才出来。
　　伽勒斯挠了挠洛塔手心，把他炸起来的毛顺下去：“没。”
　　“安神会时间又长又枯燥，我自己也不想去。”
　　洛塔狐疑的看过去：“真的？”
　　他想了想，一动不动地坐着听那群白胡子老头念几个小时的符咒确实挺无聊的。
　　“真的。”伽勒斯唇角勾了勾：“我更想和你呆在一起。”
　　他身形修长，因为没有完全长开轮廓略显柔和，直白的看着对方时又把眉眼间的冷淡锋利尽数收了起来。
　　“……”洛塔不自然的挣开他的手。
　　伽勒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今天的药喝了吗？”
　　洛塔淡淡道:“已经喝完了。”
　　林深处小木屋里，草木芳香中还混着一股苦药味，洛塔趴在简易的木床上，不耐烦的从旁边堆着的杂物中抽出一本又一本图册。
　　这个小木屋是洛塔几个人在山林里狩猎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合力在这搭的，屋顶厚厚盖了几层特殊的叶子，防水又不易让人发现。
　　里头因为搭了几张小木床而略显拥挤，木床都很简易，只有洛塔趴着的那张边缘刻了些简单的花纹，那是伽勒斯给他做的。
　　药味越来越浓，洛塔余光看见伽勒斯端着一个瓷碗进来后不耐烦的偏过头把脸埋进臂弯里。
　　“我说了我伤好了，这么爱煎你自己喝。”
　　伽勒斯端着药坐在床边不说话，半晌洛塔一脸不爽的爬起来，从伽勒斯有点泛红的手中接过碗一饮而尽。
　　苦味在口腔中蔓延，洛塔忍了忍压下那股想吐的冲动。
　　伽勒斯往他嘴里塞了颗红色浆果:“这是最后一碗了。”
　　“嗯。”洛塔闷闷应了声。
　　苦味散去后一股困倦涌上来，洛塔感到脑袋昏沉，四肢都有些提不起力。
　　伽勒斯看他压在手底下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图册，你看不见啊？”洛塔把图册推过去，推到一半蓦然大力合上。
　　伽勒斯:“？”
　　伽勒斯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这也是药的副作用吗？”
　　“……”洛塔收回图册卷成一团塞进角落里，然后躺好闭上眼睛:“这个你暂时不能看。”
　　伽勒斯没多问，顺势躺在他身边。
　　洛塔眼睛又睁开:“那边有床。”
　　伽勒斯懒洋洋的回了个嗯，洛塔推了推他:“两个人睡一起，热。”
　　伽勒斯抓住他的手，语气透出一丝疲惫:“念了一天半的经，好累。”
　　“……”
　　洛塔想了想，算了，热就热吧。
　　洛塔睡着之后伽勒斯睁开双眼，看到他因为副作用不舒服的皱眉后抬手搭在他腺体上揉了揉，紧接着又释放出一股浓浓的安抚性信息素。
　　直到将洛塔眉心抚平他才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