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咖》_七爷

5、怪咖

　　第五章怪咖

　　这个季节雨不多，周五例行大考前突然乌云密布，学生步行进入篮球馆改造的百人大考场，距离考前两分钟，随着一声雷声滚过，大雨倾盆而下，路途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学生，他们有预备地撑开伞，雨滴从伞尖源源不断垂落。

　　左睢习惯掐点，所以她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风雨里的学生结伴而行，独她一个独行，雨滴噼里啪啦落在额头和校服裙摆，白衬衫被打湿粘在皮肤上，她还没睡醒，人还是懵的，扶着额看了一眼天，立刻加快步伐往前走，途经的学生看着她步伐的摆动越来越快，有人在渐大的雨里喊她：“左睢！”

　　前行的学生集体顿一步回头，左睢在被喊第二声急停转身，回头的那一瞬，发尾甩出一长串雨珠，眼神冷漠。

　　德利高中整个被风雨夹杂在昏暗里，广场中央缓步走来两男一女，葛律行单手插裤袋，左手举着一把透明雨伞，身侧的樊西雅与他共享并不算大的雨伞，肩身也被雨水淋湿一块，松垮的领带耷拉在风里，风云学长和学霸校花，走一块就是风景，再大的雨都盖不住迸发的暧昧，看得人心潮澎湃。

　　不知道葛律行用了什么手段，樊西雅的照片事件被他“冒名顶替”巧妙地化解了，秦老师和德利学子深信不疑，俩人相约咖啡馆是备战即将到来的数学竞赛，樊西雅是他的组员，摸头只是组员之间的鼓励。

　　少奸巨猾的葛律行。

　　雨幕模糊着左睢的视线，教学楼一角滚过一道惊雷神，赖宇辰看见她回头，立马撑着黑色大伞向她跑来，不差五秒，左睢的头顶被伞沿的一角覆盖住，待他在左睢面前站稳，雨伞向她倾斜十五度。

　　并肩上阶梯，跨上平台，左睢拨弄被打湿的头发，赖宇辰收好伞，紧接着从包里掏出来一塑料袋，说：“卫医生给你开的药。”

　　左睢一边拍裙摆的水渍一边说：“我自己买了。”

　　“樊西雅她…”赖宇辰有点难以启齿。

　　“赖宇辰，如果我和樊西雅只能选一个。”左睢看他：“你选谁？”

　　因为左睢突然的逼问，赖宇辰的眉心蹙得更深。

　　“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

　　她这话的声量不小，周遭的学生纷纷侧目看她，同一秒，葛律行和樊西雅上了平台，赖宇辰盯着她的眼睛问：“如果那时候我选了你，是不是你就会答应我？”

　　屋檐源源不断垂下雨珠，雷声滚过，左睢笑了笑。

　　赖宇辰不会懂。

　　她要的不是如果，是坚定不移的唯一。

　　赖宇辰丧气地垂下巴，缓声说：“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赖宇辰，机会的前提是两情相悦，我和你只是半学期的同桌之谊，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可以你有点喜欢我，相信我，我这个人除了脸好看点，比你想象中不可爱，当你真正了解我时，你连好感都会荡然无存。”

　　廊外暴雨倾盆，左睢的发被风扬起，赖宇辰手中的药袋摩擦着掌心发出“纱纱”响声，紧接着“咔”一声，身后半米的葛律行收了伞。

　　樊西雅说：“还有一分钟就迟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葛律行随着她往里走，与背对他的赖宇辰擦肩而过，樊西雅提醒他别迟到，葛律行的视线投向身前的左睢，随着向前的步伐缓慢收。

　　“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赖宇辰鼓起勇气说：“左睢，你这样的性格早晚会吃亏，多一个朋友并没有坏处。”

　　“我不需要朋友。”

　　……

　　……

　　天空滚过一道雷，闪电延迟划过天空，昏暗的考场一瞬间亮如白昼，指针指向四点一刻，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考场寂静无声，笔锋纱纱响着，空气里滚落一点雪松香，左睢转醒，撑着胳膊直起腰，桌面上平整的试卷被压出一条条褶皱，考卷上唯二的两个字写在姓名栏上，她单手捂着嘴打了一记喷嚏，手摸肩膀，掌心接触到外套时手一顿，扯到眼看：一件藏青色的校服外套，男款。

　　迟疑着看了一眼前两侧的人，刚想往后看前门“嘭”一声被人踹开，半数人被吓一跳，监控老师愣住，浑身湿漉的晏峻习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发尾，袖口，裤管淌着水，左睢从课桌起立，刚想出声，晏峻习目不斜视掠过她，迅速挥起胳膊给身后的人一拳！全体“唰”一声起立，监考老师的呵斥夹杂着惊呼声刺激耳膜，考场被炸开花。

　　左睢折过身看过去时，晏峻习的第二拳正向葛律行的右脸挥去。

　　“我艹你妈，跟我抢女人！”

　　葛律行扶着左脸侧身往后退一步躲开，站直，手滑过泛红的左腮，扬着下巴看他，然后看一眼身后的左睢，还笑：“睢，他还真不愧是你表弟，脾气一样冲！”

　　接触视线一秒，左睢白眼球伺候，转身交卷，大步离开斗殴现场。

　　晏峻习：“葛律行你拽什么拽，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监考老师一边扒开人群走进事发圈一边大喊：“晏峻习你给我住手！”

　　“晏峻习你干什么吗？”同考场的樊西雅进到事发圈劝架。

　　全场的人都在观战晏峻习和葛律行的对垒，并从细枝末节的几句话中脑补出一场惊心动魄的狗血三角恋：一个鼎鼎大名的坏学生，一个尖子班的优等生，因为一个女学生大打出手。

　　窗外雷雨凄厉。

　　赖宇辰是唯一一个对八卦不感兴趣的人，他跟着左睢交卷，一路跟左睢出考场。

　　左睢停在屋檐下，看向暗沉的天空，眯了眯眼，拿出手机切入打车软件，食指轻触屏幕。

　　赖宇辰思索一会上前，将手中的透明雨伞递向她。

　　左睢看了一眼。

　　没接。

　　“左睢，你不劝一下吗？”

　　“我为什么要劝？”

　　“晏峻习不是你表弟吗？”

　　“他是他，我是我。”电话声夹杂在雨声里响起，左睢看赖宇辰：“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爱多管闲事。”

　　赖宇辰缓缓收紧伞，左睢一边接电话询问司机具体位置，一边把包举着头顶，毫不犹豫走向大雨滂沱，雨水瞬间将她打湿。

　　偌大的操场，把她单薄的背影衬托无比渺小，冰冷的雨水拍打脸颊，下巴源源不断滚落雨珠，她没有一步停顿和迟疑，那么孤寂，那么倔强。

　　生活就是这样，独自美丽，灿烂独行。

　　她情愿做众人眼里的怪咖，也不屑当愤世嫉俗的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