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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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西宁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飘忽，便继续手里的动作，说：“不能喝就别学人家喝酒，醉得连人都认错。”
林霁伸出三根手指，语气黏糊：“三......我喝了三杯。”
“四杯，你喝了四杯。”季西宁纠正道。
“我没认错人，我就是在说你。”林霁话锋一转，又回到上一个话题。
季西宁也不恼，耐着性子问：“那我是谁？”
“西宁。”
她的心咯噔一声。
这次重遇，林霁一直喊她全名，此刻这一声“西宁”一下子把她拉回十年前。
“你......你害怕开车。”林霁继续含糊不清地说。
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林霁在说什么了。
——
十年前，在发生变故的前一段时间，父母会当着她的面发生争执。当时她正忙着准备不久后的小提琴考级，无暇顾及其他；也以为这不过是寻常夫妻间的争吵，终有解决办法。
她没有想到，家门被贴上封条的同一时间，正往家的方向开车的爸爸与坐在副驾驶位的妈妈在谈话间再起争执，最终车子失控撞向一旁的护栏，二人当场死亡。
很长一段时间，她对小汽车产生了恐惧。
但是到了后来，她慢慢想通了，与其被动地任由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如掌握主动权，把自己的生命攥在自己的手里。
想起往事，她不禁苦笑了一下。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让一个懵懂的小女孩长成知世故的大人。
“有些心理障碍要去克服，不然它一辈子都会是你的软肋。”她看了林霁一眼，笑了笑，“我真傻，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说真心话。你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
“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对你说说真心话。”
车内没有开空调，雨水不断的初夏温度并不高，晚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穿过她的发梢，发梢被带动轻轻拍在椅背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你好香啊。”林霁看着她说。
季西宁又看了他一眼，继而把目光移回路面。她说：“你再坚持一下，别睡过去，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家。
风把林霁吹得有些清醒了，他紧紧扣住这个关键字，目不转睛地看着正专心开车的季西宁。
为什么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却让人感到淡淡的忧伤呢？
车子驶入停车场，季西宁停好车，绕到副驾驶位扶林霁出来。
两人无论在身高还是力量方面都有着一定差距。因此，扶着连直线都走不了的林霁，她有些吃力，只能让他的身子更贴紧她一些。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熟悉的气味混合着酒味霸道地侵蚀她的意识，让她有些恍惚。
“你心跳好快。”林霁突然说话，将她的意识拉回来。
她定了定神：“是，校医说我窦性心动过速，以后做个微创就好了。”
“你说真的？”林霁慌了，伸手想来探她的心跳。
季西宁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说：“假的，我瞎说的。”
“你坏——”林霁的声音拉得很长，像撒娇，“你骗我。”
说话间，他们回到家里。
一进门，她先扶林霁坐在椅子上，接着走进厨房，打算热一杯牛奶给他解酒。
冰箱门上的便利贴吸引了她的注意，原来是家政阿姨留下来的，说冰箱里有醒酒汤和自己包的饺子。
她热好醒酒汤，走出厨房。
林霁斜斜靠在椅子上。衬衫已褪去，露出手臂上完美的肌肉线条。衣领随着身子斜靠歪到一边，深邃的锁骨隐隐现出。
虽然和他已经在一张床上睡过两个晚上，但是两人各睡一边，离得很远。因此准确来说，这是季西宁第一次看到睡觉状态下的成年林霁。
他蹙着眉，似有烦心事。
季西宁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心，却在即将碰到时改为拍拍他的肩膀，“林霁，醒醒，你不能睡在这里。”
“嗯？”林霁在睡梦中被叫醒，声音慵懒。
“我热好了醒酒汤，你要喝点吗？”
“不——”
“那你别睡在这，我们回房间。”季西宁拉着他的手臂，“我拉不动你，你自己站起来。”
林霁睡眼惺忪，鼻子里哼哼啊啊的，却十分顺从地站起来，跟着季西宁走回房间。
这小子喝醉了还挺听话。季西宁正想着，身边的人却挣脱开她的手，“咚”一声倒在地上。
“林霁！”季西宁大惊失色，连忙去拉他，“你别睡地上，快起来。”
“我不——”林霁翻了个身，“我要睡地上。”
“地板硬邦邦的，你睡地上干嘛。”
“我没换睡衣，不能睡床上。”
“谁跟你说的？”
“西宁。”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喊她“西宁”了。
你口中的“西宁”，是那个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西宁，而不是终日为生计奔波的季西宁，是吗？
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林霁，你认错人了。
季西宁叹了口气，从衣柜中取出被褥盖在他身上，轻声道：“晚安。”
——
早晨醒来时，林霁已不在房内。只有地上凌乱的被褥提醒着季西宁，昨晚他确实在地上睡了一夜。
她揉着太阳穴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抔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昨晚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快天亮才朦朦胧胧睡着。
洗漱后，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跟昨天一样，林霁正在吃早餐。
经历了昨晚的相处，她有点害羞，又因为让他睡了一晚地板感到不好意思，没敢看他，径自走去厨房拿早餐。
“你今天坐我车去上班吧。”反倒是林霁先开口了。
“不......”季西宁张了张嘴，“用”字还没说出，就被林霁打断了：“你要迟到了。”
什么？
季西宁立刻探头看饭厅的时钟：8:05，她真的快要迟到了。
林霁拿纸巾擦了擦嘴，站起来，“坐我车。”
此时的林霁全然没有昨晚醉酒时的呆萌乖巧。季西宁拎着早餐跟在他身后，竟然有点怀念昨晚的他了。
坐在车上，季西宁偷看了他几眼，握拳两次，也没能鼓起勇气说话。
“什么事？”
“嗯？”
“你看了我一路了。”
“......”
季西宁清了清喉咙，干笑了一声：“昨晚是你自己非要睡地板的。我让你睡床，你不愿意。”
“我也没说你，你紧张什么？”林霁看了她一眼。
“我怕你骂我。”季西宁小声哼哼。
但林霁是听清楚了，他无奈地笑了：“季西宁，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只要是跟她说话，音量都会比平常低一点。
“我觉得你得买个沙发。”季西宁提议。
“让我以后喝醉了睡沙发？”
“......下班回来可以躺沙发上玩手机。”
“就你这下班时间，回家就要睡觉了，还有时间躺沙发玩手机？”
“......”
小学鸡斗嘴在车子驶入电视台车库后才结束。
车子停稳后，季西宁准备开门下车，余光看到林霁熄车，伸手解开安全带。
“你要干嘛？”季西宁警惕地看着他。
“下车啊。”林霁一脸无辜。
“你今天要去电视台？”
“对啊，我还没拍完，你不知道吗？”林霁把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含笑看着她。
季西宁当然不知道，她本来就不负责这个工作，不清楚进度很正常。
“那你先上去，我等下一趟电梯。”下车后，季西宁说。
“磨磨唧唧的。”林霁掐着季西宁的后颈，像拎小鸡那样提着她走进电梯里。
“快松手。”季西宁看着电梯显示屏从B2到B1，慌了。
“结婚这么久，都没听你叫过我。”男人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
“林霁？”她犹豫着喊了一声。
“不对。”他的手依旧放在她的脖子上，“我们结婚了，我是你的什么？”
眼看就要到一楼了，她深吸一口气，把眼一闭，“老......公......”
“叮”一声，在电梯门开的前一秒，林霁松开手，后退一步。
季西宁松了一口气。
蒋落落踏进电梯，看到里面的人时，惊讶地张大嘴巴。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挨着季西宁站，低声问：“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我没有！“刚松了一口气的季西宁此时又紧张起来，她努力压低声，但声音中的颤抖怎么都压不住，“我今早开车过来的，在停车场碰见他。”
蒋落落：“哦哦，那你们还挺有缘的诶。”
有缘个屁！
她想哭。
她偷偷抬眸看向电梯门，想通过反光镜看看身后的人的表情。只见罪魁祸首不知何时戴上了口罩，半张脸被遮住，但眼睛弯弯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
收敛点吧大哥，瞎子都能看得出你在笑了好吗？
一到工位，季西宁扔下早餐，小跑去刘念钦的办公室。
“钦姐。”
“怎么了？”
“我刚刚在电梯看到林霁了，他今天还要拍纪录片是吗？”
“对，拍完今天应该差不多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季西宁放慢语速，“我手头上的工作堆得比较满，请问我今天可以不去拍摄现场吗？”
她真的不敢再跟林霁有接触了。
“可以，没问题。”刘念钦一口答应，“你自己的工作更重要。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就好。”
“谢谢钦姐。”
“小事，工作上有困难了要及时说，不要一个人扛。”
“好。”
推辞掉这个工作后，季西宁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吃完早餐，便打开电脑开始写稿。
电脑屏幕上的微信图标变成橙色，她以为是有同事找她，便点开。
舍友：【你今天怎么没来？】
季西宁一看就来气，劈里啪啦地打字回复：【没空去。】
舍友：【你好绝情，刚刚还喊我老公。】
季西宁：【我去忙了，拜拜~】
接着，她就埋头写稿了，没有去点开再次亮起的橙色图标。
直到午休，她才看到林霁的信息：【好，那我们下班一起回家。】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盯着信息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她好像......有家了。
埋头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下班时间。林霁很准时地发来信息：【工作做完了吗？】
季西宁：【还没有，我今天估计得加班。】
林霁：【大概多久？】
季西宁：【两个小时吧。】
林霁：【我等你。】
季西宁慌了：【啊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行。】
林霁：【刚好有个朋友约我在附近吃饭，顺便而已，别有负担。】
季西宁顿了顿，继续打字：【下班后我想去看奶奶，方便吗？】
林霁：【好。】
晚上七点半，季西宁在电视台附近的商场跟林霁碰面，两人一起去医院。
季西宁坐在床边跟奶奶聊天，林霁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手机。
奶奶：“你过段时间又要去比赛了，这么难得见你一面怎么就顾着低头玩手机呀？”
“奶奶，我在看沙发床。”林霁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你买沙发床做什么？”
林霁意味深长地看了季西宁一眼，“我打算买张沙发床搬到客厅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