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幽灵孵育笔记》停云小憩

5、05

　　魔药倒在软木塞上，本该被阻挡的液体却奇异地被软木塞吸收进去，又一滴一滴地漏下去。

　　瓶中好像下起了彩色的雨，汇聚在一起，水平面逐渐上涨，直至将里面的那一小块苍白的骨头淹没。

　　瑟茜紧盯着瓶中的变化，魔药瓶的弧度让倒映在瓶子上她的面容有些扭曲。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瑟茜不太满意，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步骤出了错，可她翻开那本指南仔细核对了很多遍，却仍然没有发现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直到她翻开第二页，终于发现她缺少了什么。

　　“这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请像受损的植物那样对待幽灵们，记得每天每天浇灌魔药，满足它们的需求，给予爱和关注，直到它们变得耀眼夺目，从而重获新生。”

　　对于这一段，瑟茜有些不太满意，太粗略了，里面根本没有她想要看到的数据。

　　浇灌的时间、次数和用量是多少？耀眼夺目的标准是什么？，爱与关注起到什么作用？什么都没有，完全不能当做指南来使用。

　　瑟茜有些抓狂，基于这种不确定的情况，瑟茜叹了一口气，明白接下来的步骤就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了。

　　“我得记录一下孵化的状态。”

　　瑟茜严肃地皱起了眉头，合上那本没什么用的指南，视线落在那一排整齐排放的幽灵瓶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幽灵的状态似乎真的要好上一点。

　　她站起身来，从书架的另一端取出一个空白的日记本来，准备在纸上写下今天的日期，由于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记日期的习惯，瑟茜理所当然地没法下笔。

　　想了想，她决定和从前很多次一样，将记日记的这一天，定为第一日。

　　初年春月一日。

　　黑曜石与龙角制成墨笔很沉，字迹都变得更厚重了些，平添了几分严肃的感觉，她接着写

　　孵育灵魂七只，首日十时整，一同灌溉固魂魔药十盎司，将耀眼夺目的标准定为发生灵魂发生光绽反应的临界值。

　　依照初始亮度将幽灵编号，一号幽灵与二号亮度明显高于其他幽灵，着重观察，或许会提前孵化。

　　将厚重的墨笔放在一旁，瑟茜又取出一支轻盈的羽毛笔来，火红色的羽毛来自某个交易里的不死鸟，流出的红色笔液印在纸上，竟然带着一丝热量。

　　她在纸上记录下各个幽灵的孵化进度。

　　一号幽灵——50%

　　二号幽灵——30%

　　三号幽灵——26%

　　四号幽灵——23%

　　五号幽灵——20%

　　六号幽灵——15%

　　七号幽灵——10%

　　瑟茜神情严肃，即使制定下标准，但孵化的方法仍不明确，或许……

　　“咕噜噜……”

　　腹部传来的一阵响动打断了瑟茜的思绪，她这才记起来，自己是时候该进食了。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均匀地铺在它力所能及的每个角落里，温暖可爱，连屋子的角落里那盆张牙舞爪的捕蝇草都显得秀气了很多。

　　瑟茜就借着这时候不多的阳光，半蹲下去，艰难地扯出有些老旧的抽屉，古铜色的把手因为她的疏忽应声断裂，钻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

　　瑟茜愣愣地转过身巡视了一圈，眼见没有找到便下意识地取出魔杖来，但是下一刻，她又悻悻地将魔杖放下了。

　　她的工作间实在是堆放着太多的东西了，看着来杂乱无章，长桌上凌乱堆放着各色的宝石、倒下的水晶酒杯、用作引信的鼠尾草和魔药的半成品。

　　一边的书架上满满当当着塞着各种魔药和魔咒的典籍，因为实在是挤不下，所以一些书又被堆在了书架下方的角落里。

　　另一边的魔药架就整齐多了，每一种魔药按照效力被区分开来，整齐地放在柜子上，但物品过多的问题同样没有解决，导致魔药的摆放十分紧密，观感不佳。

　　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瑟茜很宝贝的那口大坩埚，那是这个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不是通过交易得到的东西，虽然它已经非常老旧，但瑟茜却觉得非常复古。

　　坩埚上方的天花板上垂吊着许多奇怪的东西，长须的空气凤梨、捕梦网和几支铜制提灯以及某种果壳制成的风铃。墙上则挂着一些灰败的蝴蝶和飞蛾标本，还有几副同色调的画作。

　　由于搜寻势必要给这个本就杂乱的屋子再添混乱，瑟茜干脆放弃了寻找，从刚才魔药架的抽屉里取出来一个长条型的试剂瓶，而后拔开木塞，就地靠在架子上，将里面的液体倒进嘴里。

　　是的，这瓶能量药剂就是瑟茜的早餐，不，在这介于早餐和午餐的时间内的进餐似乎并不能用这其中的某一个形容，或许称之为瑟茜今日的第一餐比较合适。

　　活了太久，瑟茜的口腹之欲也早就消失殆尽，简单补充完营养，满足了生命需求后，瑟茜回到长桌前坐下，还剩下的那一点药剂被她随手靠在幽灵瓶的边上。

　　补充能量后难免会有一些困倦，瑟茜迷迷糊糊地发着呆，朦胧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个闪烁的亮点。

　　瑟茜清醒了不少，定睛一看，原来是魔药瓶中，被标记为一号的那一只白色的幽灵，很有节奏地长亮长暗，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

　　瑟茜看不懂它的意思，于是她短暂收回了那本《灵魂孵育指南》没什么用的偏见，试图从中获得读懂幽灵语言的能力。

　　令人欣慰的是，这次的指南倒真的帮上了瑟茜的忙，居然还附上了详细的图解，让瑟茜终于明白，这样的节奏是在表达着好奇。

　　满足灵魂的需求和愿望对灵魂的孵化非常有帮助哦。

　　结尾的这一句话让瑟茜打起了精神，她看了看桌子上的其他东西，不免有些疑惑

　　“有什么好奇的呢？”

　　瑟茜喃喃自语着，排除了桌子上其他东西的可能性，毕竟这一只幽灵是刚刚才发出信号的，那么它所好奇的东西应该也是刚刚才出现在这里，难道是……

　　“你喜欢这个？”

　　瑟茜一脸匪夷所思地拿起自己靠在魔药瓶上的药剂，只是稍微凑近了些，里面的那只白色幽灵亮起的节奏就更加快，像是在回应瑟茜的问题。

　　“还真是……这个没什么好好奇的，只是维持生命活动的营养药剂，你想尝尝？”

　　那只幽灵更加兴奋了，火苗形状的幽灵甚至还富有节奏地晃动了起来。

　　“等等等等，安静下来，你现在还很脆弱，听话的话，就给你尝一点。”

　　白色的幽灵似乎听懂了瑟茜的话，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等待起瑟茜的投喂。

　　营养药剂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因此瑟茜也并没有多想，毫无防备地拿起剩下的营养药剂倒进软木塞上，米色的药剂很快顺着缝隙渗透了进去，和彩色的固魂魔药融合在一起。

　　瑟茜盯着瓶子，十分期待着它的反应。

　　幽灵稍稍停了一下，似乎在细细品味着营养药剂的味道，但很快，它就又躁动了起来，从作为附着物的骨头上脱离，紧紧地贴在了魔药瓶的瓶壁上。

　　更加糟糕的是，幽灵的亮度也开始减弱，孵化进度开始倒退。

　　29%……28%……27%……

　　“怎么了？这只是营养药剂啊？”

　　瑟茜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不放心地观察了一下药剂，的确是营养药剂没错，而且自己也喝过，不应该有问题，无奈之下，她又拿起桌上的指南翻看了起来。

　　幽灵脱离附着物紧贴瓶壁可能表示厌恶，或许和各个幽灵的喜好有关，注意调整温养物质或外界因素。

　　“……”

　　看来原因在于她刚刚倒进去的营养药剂，这只幽灵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口味。

　　瑟茜一时有些失语，她冲着那只白色幽灵晃了晃手里空了的药剂瓶，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

　　“你居然还挑食？”

　　幽灵委屈巴巴地贴在瓶壁上绕了一圈，虽然亮度不再减弱，孵化进度停留在25%，但它还是死活都不愿意下去，十足嫌弃的模样。

　　瑟茜都被气笑了，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是太罕见了，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生物了。

　　她伸手捏起瓶子，不善地打量着里面这个麻烦的家伙，半晌，还是放下了。

　　“算了，和一只幽灵计较什么。”

　　瑟茜整理好情绪，转身回到魔药架上，手指在一排排琳琅满目的魔药瓶前细细地描摹过，最终停在一个正方形的小抽屉上。

　　拉开古铜色的把手，瑟茜取出一排矮小的圆形药剂瓶来，里面的液体清透，每一支都是不一样的颜色，带着甜甜的香气。

　　这是最普通的甜味剂，即使是人类的魔法师也能更轻松地制作出来。

　　瑟茜自己是用不上这些的，她对营养剂的味道没什么要求，只是抱怨她熬制的魔药味道恐怖的祈愿者太多，所以她顺手做了一些出来。

　　只可惜她制作出来后也没有用过一瓶，那些祈愿者从来不开口向她讨要甜味剂，总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而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

　　瑟茜由衷地感到倾佩，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还有甜味剂这种事情，毕竟瑟茜总是在对方提出需求后才提供解决方案。

　　这样想来，在对方喝完后忍不住控诉太苦，而瑟茜适时告诉他其实有甜味剂时，对方露出的那种想发火又不敢的憋屈表情其实也有迹可循了。

　　不过好在是没有浪费，居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瑟茜回过神来，手指划过那一排颜色不一的甜味剂。

　　“草莓、橘子、蜜瓜和蓝莓，小家伙，你要什么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