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幽灵孵育笔记》停云小憩

10、10

　　火焰中走出的瑟茜在众人面前站定，扑打了一些落在裙边的小小火苗，而后扫视了一圈惊愕的众人，再次锁定那个领头的赏金猎人，像是无法阻挡的死神一般，心无旁骛，步伐坚定地向他走来。

　　“不对，快拦住她。”

　　这次惊呼的并不是那个领头人，而是站在队伍中心的牧师，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慌忙地指挥着众人升起那巨大的蛛网，将女巫缠绕包裹在内。

　　落在网中的女巫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攻击的可能，迟疑片刻后，牧师惊疑不定地走上前去，去看那个女巫是否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一个。

　　蛛网中的女巫低垂着头，牧师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她的样貌，只好低下了头，抬眼往上去看。

　　还在仔细辨认的时候，他看到女巫的唇瓣一张一合。

　　女巫说：“真是一张好网，可惜了。”

　　随着这句话，网中的女巫慢慢抬起头，这样近的距离，牧师总算看见了她的样貌。

　　和书上的画像一模一样，网中冷静地有些诡异的女人，就是数十年前曾以一己之力，反杀了当时大陆最顶级的各类高手所组建的猎巫队伍的……

　　“是……是死灵魔女瑟茜！快逃！”

　　牧师被吓得跌坐在地，却又飞快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逃开。

　　其余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短暂的茫然后面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惊惧的扭曲表情，紧接着四散而逃。

　　即使已经很久没人再见过瑟茜，但死灵女巫的名号仍旧响亮，大难临头，一支牢固的队伍顷刻间土崩瓦解。

　　在这混乱的时候，瑟茜手中的魔杖已经化成了一柄弯刀，轻而易举地割开了困住她的蛛网，一脚踩在了牧师丢下的十字权杖上，眉目间有些许的不耐烦。

　　“真是难听的外号。”

　　瑟茜打了个响指，无数幽绿色的冥火在众人身边升起，炸开，瞬间吞没了每一个试图逃跑的猎巫人。

　　尖叫声在身旁此起彼伏，唯一没被冥火吞噬的只有领头的赏金猎人，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眼见那恐怖的女巫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无法动弹。

　　瑟茜款步踏至他的身前，像是准备享用猎物的黑豹，那熟悉的，同类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她俯下身轻嗅了一下，确认了它的存在。

　　“果然是在你这里啊。”

　　赏金猎人想要阻拦那向他伸过来的手，下一秒，却猝不及防地被扭断了脖子，瑟茜出手太快，以至于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双眼瞪的溜圆，极为不甘心地摔倒在地，而怀中一直隐藏的东西滚落出来。

　　那正是瑟茜要找的东西。

　　一颗蓬勃跳动着的，据说可以永葆青春的女巫的心脏。

　　储存心脏的魔法正随着魔法师的死亡而消散，瑟茜为它重新镀上魔法，取出了那封邀请函，再次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离这里不算近，自己得抓紧时间了。

　　扫帚温顺地停在她的脚下，在她坐定后却犹如一道破空的闪电，凌厉地划过圆月，往目的地疾冲而去。

　　扫帚停在半空中失去了方向，应该是女巫们开启了结界，瑟茜嗅了嗅，确定了地面就是同类的气味最浓烈的地方。

　　扫帚向下俯冲，在一片迷雾后安稳地落在地面上，而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个女巫身边，设法为她延缓死亡的到来。

　　效果并不太好，任何魔法都无法和自然的造物相提并论，人类垂涎心脏永葆青春的能力，但那实际只是漫长寿命的副作用，女巫同样也会衰老，而失去心脏的女巫则会加快这一变化。

　　而此刻，那个失去心脏的女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

　　死神即将到来。

　　人群中很快有人发现了闯入者，最外围的女巫立刻举起魔杖，不客气地将其对准了瑟茜，但等到瑟茜摘下斗篷，魔杖尖又立刻垂了下去。

　　“是瑟茜，她一定有办法！”

　　女巫们各司其职，所有的女巫都在源源不断地为黛拉延缓着衰老，其中一人站起身来，眉头紧锁，向她说明了情况。

　　“情况很不妙，瑟茜，我们遭受了猎巫人的袭击，黛拉的心脏被夺去了。”

　　瑟茜微微颔首，不多废话，取出来那颗被妥善保存的心脏。

　　“我知道，我在半路碰上了他们，心脏，我拿回来了。”

　　“是瑟茜？”

　　“那是黛拉的心脏！黛拉有救了。”

　　“快点，快点！”

　　一群女巫急匆匆地簇拥着瑟茜去到黛拉的身边，瑟茜也终于见到了这颗心脏的主人。

　　是那个年纪很小的，名叫黛拉的女巫，瑟茜的邀请函的落款就是她的名字，是个聒噪的小姑娘，即使瑟茜总是拒绝也还是坚持不懈地每年把邀请函送到她手上。

　　如今的她面目苍白地倒在地上，带血的火焰木十字架被拔除，留下了心脏的一块空缺。

　　瑟茜将手中的心脏放回黛拉的胸腔，擅长疗愈的女巫用银色的丝线为其缝合，源源不断地施加复苏的魔法，直到黛拉终于睁开了眼睛。

　　惊恐仍旧萦绕在她的脸庞上，刚刚清醒过来的她还是忍不住发着抖，在女巫当中她还是个小孩子，但此刻，她的样貌已经和周围大她几百年的姐姐们一般无二了。

　　“没事了，没事了黛拉，我们已经安全了，那群人已经被消灭了。”

　　瑟茜转过头去，说话的是瑟琳娜，她正轻轻抱住黛拉，温声宽慰着，她了解瑟茜的做事风格，既然把心脏拿了回来，那肯定是一个活口都没剩下的。

　　“谢谢。”

　　虚弱的黛拉看着瑟茜，轻声地道了谢。

　　“没事，不用谢。”

　　瑟茜的回复比她的回信还要僵硬。

　　黛拉的平安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劫后余生的喜悦，气氛变得活络了起来，瑟茜待在兴高采烈的女巫之间，有些无所适从，连微笑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生硬。

　　“瑟茜，真是太感激你了，要是没有你的话，黛拉她……”

　　瑟琳娜几乎哽咽，瑟茜感受到了那种浓烈的情绪，她有些不能承受，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所以眼见她似乎想要张开双臂拥抱自己的时候，瑟茜不由得后退两步，让瑟琳娜扑了个空。

　　欢欣的氛围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短暂地停了一下，女巫们都望着瑟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那个，其实我还缺一些用作仪式的柳枝，你们有多余的吗？”

　　虽然不明白瑟茜为什么会如此突然地说这种话，但是大家还是给了她想要的柳枝。

　　瑟茜抱着柳枝，笑容有些勉强：“谢谢，那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在女巫们一脸的茫然中，瑟茜骑上扫帚，逃跑似的飞走了。

　　直到远离人群，瑟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自己一个人自在一些。”

　　她正庆幸着，全然没注意到飞跃峡谷的她已经被人盯上了，下一秒，巨大的镰刀猛地将她从半空中拉了下来，迎接她的是全身都冒着冥火的愤怒死神。

　　“瑟茜！你这个讨嫌的家伙！大晚上的为什么杀这么多人，整个夜晚我都要为此加班了！”

　　瑟茜被吼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镰刀上那一堆灵魂才回过神来。

　　“维尔斯？你来这里收割灵魂？”

　　“废话！”

　　维尔斯愤愤不平地瞪了她一眼，吭哧吭哧地继续挥舞起镰刀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扭过头去提醒瑟茜：

　　“我要工作，你饲养的那些幽灵我可管不了了，那一只白色的好像有些异常，你得自己回去看着。”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今夜月光很好，瑟茜不想放弃这大好的能量，于是她无视了维尔斯的提醒，来到月光最好的悬崖边，准备起她迟来的月光晚宴来。

　　架起木头，燃起火焰，把柳木和鼠尾草放进火中，这是仪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味道并不太好闻，于是瑟茜准备的香料就派上了用场。

　　鼠尾草的烟雾净化了这一片区域，瑟茜在周围一圈摆放上零碎的月光石，将月光汇聚，投射于自身。

　　霎那间，明亮的月华将瑟茜温柔的包裹，瑟茜感受到力量在周身涌动，四肢逐渐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她闭上眼睛，尽情地享用着这场月光的盛宴，外溢的力量在她的身边扩散，安神香料的味道安抚着她过度兴奋的神经，使得她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够保持警惕心。

　　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料的味道，她静下心来轻嗅着，是她自己调配的香料，只适合她自己，薄荷、薰衣草、雪莲，还有……咖啡？

　　香料里乱入了其他的东西，也许是瑟茜在调配时不小心将咖啡豆掉了进去，突兀出现的味道让瑟茜有些愣神，她终于想起了维尔斯的提醒。

　　“那只白色的幽灵有些异常……”

　　“能有什么异常？只是幽灵而已，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瑟茜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她的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孵化进度降低也没关系，补回来就好了……该死，我好像忘了给它草莓咖啡了。”

　　可是是被这月光的能量所影响，瑟茜开始胡思乱想，有些心神不宁。

　　“砰！！！”

　　漂亮的月光石在瑟茜周围炸开，第一次，月光晚宴的仪式失败了。

　　虽然很罕见但这也并不是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只要重新摆放好宝石，仪式仍旧可以再次进行，但瑟茜没有这么做。

　　屋子里的那个家伙已经让她心神不宁，她必须得先回去看看，否则会这场月光晚宴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扫帚停在她的脚边，她握住了扫帚柄，以最快的速度往密林赶去，直到那间木屋出现在自己眼前。

　　“只要看一眼，只要确保无事发生就可以。”

　　瑟茜利落地下了扫帚，加快步伐回到屋子里，上楼梯、开门、扫视一眼放着灵魂的桌子、很好，一切都没有变化，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结束这一切都瑟茜飞快地转身，踏出第一步后，她又停在了原地。

　　刚刚看的太急，似乎忽略了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

　　她又转过身，这次的动作有些犹豫缓慢，木门被她推开，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

　　瑟茜仔细地看了一眼，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装着幽灵的瓶子仍旧立在那里，木塞好好的塞着，但底部已经碎了一大块，剩着一点玻璃瓶体奋力支撑着瓶子的结构，这也是瑟茜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的一个原因。

　　瑟茜往桌子下看去，玻璃碎片的边缘反射出月亮的光芒，像是美丽的钻石。再往旁边看，碎片的旁边，书架的边缘，一团毛绒绒的白色动物缩在那里，嘴角边是一圈黑乎乎的咖啡印记。

　　它缩着手，小小的眼睛尽是可怜无辜，有些怯怯地叫她。

　　“唔……晚上好，女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