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人蛊·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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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除了金禅，其余四人都在屋内避雨、收拾行李。他则悠哉悠哉地在船板上晃悠，撑着油纸伞观望其他的行船。
旁边那些简陋的小舟上，竹蓬下堆满了黑布裹着的神秘物，层层叠叠，甚至将竹蓬顶出了些弧度。
而舟上那些船夫们，宁愿穿着斗笠淋雨，都不愿让那些黑布湿润半分。
黑布形状庞大，想必不是寻常干货、布料一类的，极有可能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他不愿多想，就径直和最近的一个船夫打着招呼：“大叔！你船上装的什么啊！”
“小伙子！不该问的，别问。”
船夫轮着浑浊的眼珠看他一眼，眼神蓦地变化一番。
他手指摩挲上胡须，若有所思。
一个锦衣玉带的贵公子，乘一只中规中矩的木船，还出现在了这条江上。
奇得很。
“这……”金禅仍然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些黑布。
“小伙子，我看你面相，你不是本地人吧？”
“对，我从扬州来的。”
船夫似乎眼睛亮了亮，也向船沿靠近了几步，“扬州，富贵之地啊。不知小公子，到我们沅陵来干什么？”
“这……游历！我和友人一道，想一齐看看大好河山。”
金禅身体不自觉紧绷，脸上多了些戒备。
“原来如此。”
船夫又忽然抿嘴，浑黄沧桑的眼珠分明写着担忧。
他似乎是纠结了一大番，才下定了巨大决心开口：“既是远方而来，怎么能让小公子继续稀里糊涂下去。”
“稀里糊涂？”
金禅疑惑道：“大叔为何如此说？”
船夫叹了口气，脸上那些斑驳的疤痕也跟着颤，“这条江，叫楝江。一直以来，除了我们赶尸人，没人敢从这条江过。”
“为何？”
“我们也不知……”船夫坍塌的脊背显得有些落寞。
“只要是除了赶尸船之外的船，从这上面过，都必定会夜晚翻船。第二天一早，江上就只剩些他们的人头了。”
“人头？！那我们……”
“哎呦，小伙子。你快和你的朋友们，在冥鸦渡口，也就是下一个渡口，赶紧下船，不要再走水路往前了！”
金禅僵在原地，有如五雷轰顶。难怪自从进入楝江后，旁边船上的船夫们看他们的眼神就极其古怪。
不过为什么只有这个船夫提醒他们，难道只要待在赶尸船上就会完全无事吗？
“喔喔喔喔喔……”
一阵呕吐一般的声音，从木船底传了出来。
金禅探头去看江面，只见一群黑乎乎的东西，迅速在往他们的船底聚集。
他稍微弯下了点脖子，想看清这群东西到底是什么。
“啊——”
尖锐的中年男人尖叫从水底钻了出来。
苍白发肿的中年男人面孔逐渐从水底逼近，一颗男头蹦出了江面！
它张开血盆大嘴，露出满口尖牙，直直朝金禅脸部咬去。
金禅赶紧后退避开，后仰着倒在了船板上。
谁知它头颅参差不齐的断口处，竟然生出了数条黑色触手。
它借着触手的力，一蹦而且，又朝金禅面部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金禅握住了它的耳朵，使出了全身力气都只能勉强将它捏在原地。
“喔喔喔喔喔……”
它血嘴里不断分泌出黑色黏液，尽数滴在了金禅身上。
“哈哈哈哈……”
中年男头嚣张地盯着金禅，开始活动大嘴，脸上带着胡茬的横肉，不断收缩、膨胀。
有一条裂痕连在两嘴角和耳根之间，无论它什么情绪，看上去都是在大笑。
“呕——”
它吐出一条手臂一般长，腐烂得冒泡的黑舌。
黑舌径直垂到金禅肚子中央，再缓缓上升，分成细长的五根，分别要往他的双眼、双耳，和嘴巴里钻。
中年男头想吃掉他的脑子，再从他的嘴巴里钻进身体，慢慢吞掉里面的每一寸血肉。
金禅吓得翻白眼，愣在原地颤抖不止。
“丑八怪！”
一束桃粉色法力一下切断了男头的所有舌头和触手，几秒就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男头掉到船板上，挣扎着往金禅那蹦。
金禅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立马躲到桃瑾身后。
“桃姑娘！水里，水里有东西！”
话音一落，数十颗人头齐齐从水里蹦出来，纷纷吐出长舌伸向他们。
桃瑾挥出一片法力，仅仅是击得它们后退了些。
人头们又各自伸出触手，牢牢扯住同伴头发，形成了一张人头捕网。
“听雪！”
一阵剑锋嗡鸣声响过。气势汹汹的木剑首当其冲，刺穿了当中那颗人头的嘴。
随后万千金光剑影眼花缭乱，将这张人头网切成了碎片。
“啪嗒，啪嗒，啪嗒……”
漫天碎肉齐齐往下坠。
徐放词掷出一张符纸。符纸化出一大张法力屏，遮挡住了他们的木船。
碎肉飘进江里，以及落进附近那些赶尸船里。
自从人头怪出水，所有的船夫便躺在船板上装死，听着金禅的求救，也丝毫不为所动。
这样的事，他们见多了。
“这是什么？”
桃瑾仔细看了看船板上那个中年男头，发现金禅方才抓住的，并不是耳朵，而是它的鳍。
“人头鱼妖？你们每年吃多少人？”
桃瑾蹲下身和它交谈。
“喔喔喔喔喔……”
它还不会说话。
“金禅，刚刚你和船夫说了些什么？船上死人情况，持续时间长吗？”
金禅惊魂未定，嘴唇颤抖着：“照他说的，好像持续有几年了……”
“那这就奇怪了。”桃瑾径直用手抓起那只人头，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圈。
“呕——”
从刚才起，薛殷就一直忍着恶心。
直到桃瑾强行掰开男头的嘴，手伸进嘴里搅了搅，从里面拿出几块黏糊糊的烂肉。
他趴到船沿上呕吐不止，符纸袋接住他的呕吐物。
可同时，船底又传出一阵呕吐声。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呕吐声和咀嚼声都响了起来。
成百上千只人头鱼从水里蹦了出来。它们停滞在空中的时候，几乎都遮盖了天空。
天色愈来愈暗，人头鱼们虽然被泡得发白，但是只要被黑色触手包裹，就能在黑夜中隐藏行踪。
它们放弃了人头网的策略，转而径直落到木船上。
一部分拆解木船，一部分继续尝试吃掉他们。
“船在晃！”
人头们不止明面上的行动，船底还有数以万计的人头。
木船已经被它们顶出了江面，不可避免地在人头台上晃个不停。
“咯吱咯吱……”
木船大部分都被人头鱼咬住，它们像老鼠一样，疯狂啃咬着木头。
徐放词掷出一张照明符。瞬时，木船就笼罩在一片亮如白昼的光明里。
望月、听雪随即出动，以砍死人头为宗旨。但好几次，望月还是要去阻止切片上瘾的听雪。
舌头、腐□□天飞舞，木船以极大幅度晃来晃去，江水也翻起了巨大波浪。
薛殷正吐得昏天黑地。别说用不渡了，能用符纸保住命就不错了。
金禅紧闭着眼，只管从乾坤袋拿符纸，然后不顾方向地四处乱掷。
亏得徐放词法力多，普通的照明符和隐形符也有不错的击打效果。
扑上来的人头鱼们，就被一个个光球和空气弹打得各处乱飞。
“嘿！尽管来吧！”
代青岳踩着一堆人头，一掌劈开一串人头鱼，再掷一张火符达到彻底击杀效果。
人头鱼伤不到他们，但是木船却岌岌可危。
“去那个船夫船上！赶尸船都没事儿！”
金禅指了指将才和他搭话的船夫。
船夫虽然躺着，但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该死，他就不该多嘴！
金禅、代青岳、薛殷纷纷往那船夫船上跳。
木船已经被咬成了两截，桃瑾、徐放词分别站在两端。
他们目光交汇一瞬，徐放词便飞身过去，“桃姑娘，可有发现。”
“嗯，整片江里都是。我们打不完，得找到它们的老大。”
“需要时间？”
“嗯，我现在看不出。”
江里情线太多了，她需要仔细看一遍。
“好，我掩护。”
望月从鱼妖群中抽离，围绕到她周围，确保她能不受干扰地分辨情线。
各种生物的情线各有不同。
智慧等级越高的生物，情绪越复杂，情线越丰富。
比如，人、或者刻苦修炼而化作人形的妖。他们都有数不清的情线，因为他们对看到的每个对象，都会有相应的情绪。
但这些鱼妖不同，他们只有一根情线，代表他们灵魂的那根情线。
他们并未拥有对他物产生情绪的能力。
这就是奇怪之处，按它们的凶残程度和为患时间。它们早就应该至少有百条情线。
但它们没有。而她刚刚研究它们的构造得知，那些触手并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那么极大可能，看似它们吃下的肉，其实是吃到了别的妖的肚子里。很明显，这只别的妖，就是它们的老大。
既然这老大吞了如此多肉，必然情线与众不同：多而丰富
无奈小喽喽太多，她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那特殊的情线密集之地。
突然，木船彻底崩溃，成了几片残缺的碎片。
他们分别飞身到附近的赶尸船。可当他们落到赶尸船的竹蓬顶，那些人头鱼就都彻底消停了。
再没有一条鱼跳出江面。
但是这些看似饥不择食的鱼妖们，却一点也没有碰江上浮着的腐肉碎片。
它们不吃死肉，只吃活的。
夜幕降临，头顶那张照明符燃尽，四周都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和寂静中。
微风拂过，只有附近幽深的树林中，传出些似有似无的树叶拍打声。
桃瑾抬起眼，正好和徐放词对视上。
“徐道长，我们需要把他引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人蛊·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