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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古墓·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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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斗山村附近,青山环绕,绿水流淌,飞鸟云集,野物追逐,实属钟灵毓秀之地。
四周灵气充沛,充斥着尚未开凿的原始气味。
妖物修炼,人类修行,皆是引天地灵气入体。
大妖、捉妖师愈多,天地间灵气流失越厉害。
这里明面上,只剩十几只妖,也没有捉妖师,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圣地。
可,她在一个幻境里。
村民们把她带到一个木屋外,夹道而立:“您……他……就在里面。”
“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是您取的,叫朝暮。”
“朝暮?”
老妇人恭敬拉开木门,低头迎接:“您请。”
桃瑾只打算瞧瞧妖祖宗的心上人,就随意迈进屋。待看清屋内之人时,她却浑身一怔,内心震撼无比。
一个身穿马褂的赤膊美男,被五花大绑着,端坐床榻。
他脊背挺拔,薄肌覆身,劲瘦却不缺力量感。无奈麻绳捆得太紧,即使是那样紧实的身材,也勒出了道道红痕。
美人儿皮肤如雪一般,每一道红痕,都令人心惊。
他垂着乌黑浓密的眼睫,委屈、令人生怜。
抬起眼,眼眶泛着红,一双黑眸透着无可奈何的倔强。
是徐放词!?
不似桃瑾震惊,徐放词看到她的那一刻,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旁观者心里却不这么想,纷纷捂嘴偷笑:“你们快看,朝暮一见了妖神大人就高兴。”
“妖神大人见了朝暮也高兴。真没想到,朝暮有这福气。”
老妇人低着头上前:“妖神大人,您要怎么处置他?大人的昏迷,可与他有关?”
“无,无关。”桃瑾正色道:“无关。你们给他松绑。”
奇怪得很,她到幻境中,装束未变。怎么徐放词就完全变了身装束。
颈项也空空荡荡。那翡翠莲花别不见了吧。
她要赶紧出幻境,不能忙活了这么久,一点甜头都没有。
“是!”
几个汉子松了徐放词的绳子,将他推搡到她面前,强迫他单膝跪下。
“朝暮!我当时怎么教的你?!妖神大人已经对你够好了!你还要反了不成?”
他们随意打骂他,他却一直不还手。
这个没有捉妖师的幻境,他的法力都没了。
徐放词微微颤抖,虔诚捧起了她手,低头,要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等等。”
他肉眼可见地松懈几分。
桃瑾抽回手,神情淡漠,“我暂时不想碰他。你们,都先出去。留一个带路人守在外面即可,其余人,各回各家。”
“是,妖神大人!”
待所有人退出木屋,关上木门,桃瑾才俯身看徐放词,目光探究。
“你是,朝暮?还是徐放词?”
徐放词眼尾的红气褪掉,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但是那份冷淡中,明显多了点柔和。
“桃姑娘。”
他单膝跪着,语气没那么冰雪刺人。桃瑾吓得后退一大步,“徐道长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徐放词不忍回忆刚才,几个汉子姑娘围着他,一直在他耳边讲:他和妖神大人如何日夜耳鬓厮磨,如何日夜如胶似漆,如何日夜颠鸾倒凤。
细节全盘托出,简直不堪入耳。
几个姑娘走后,汉子们还给他传授床第之事技巧,教他如何让妖神大人舒服享受、流连忘返……
桃瑾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露出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徐道长?徐道长?你在想什么?”
徐放词定了定神,淡声开口:“无事。多谢。”
“不必谢我。我不愿让徐道长勉强。等徐道长什么时候愿意,再说吧。”
“什么?”
“没什么。徐道长,你还不站起来吗?难道,你喜欢这样看我?”
桃瑾眉尾一挑,其实也是个古灵精怪的少女。
“……”徐放词站起身。即使他不愿承认,也还是有些许狼狈的。
“徐道长,这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嗯。”
“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帝皇城。走吧。”
徐放词脚步顿住,“等等,他们……”
他眉目拧着,嘴唇紧抿,右手又要扶上腰带。无奈他装束全变,只能抓着腰间那粗布带,指腹揉捏、摩挲。
“徐道长,你我之间,不必纠结。有什么,但说无妨。”
他微微抬眼,眸光里,仍然留存对“你我”一词的不适。
桃瑾勾起嘴角,抱臂戏谑道:“徐道长,你这番别扭。难道想和我一直留在这幻境不成?”
“……并非。”
“只是……我现下是奴籍,属于易斗山村的奴籍。需得你……”
桃瑾瞬间明白。这安元国乃千年之前的古国,州县官员并不齐全。有无州县一说,都不能确定。
那么如何能让全国人口情况都掌握在王权之下呢,就只能强硬限制人员流动出入了。
徐放词是担心,她没有表现出妖祖宗对他的喜欢,就带不走他。
果然捉妖师还不能快速适应这个以妖为尊的时代。她都是妖神大人了,带一个奴隶走,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
不过,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就……不客气了。
她笑盈盈凝望着他,晶莹肌肤玲珑剔透,艳丽眼眸撼人心魄,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张,“徐道长,其实,我也担心他们不让你走。放心吧,我会演好角色,也不会过度冒犯你的。”
徐放词平淡的眸光漾了漾,随即拱手行礼,“是徐某冒犯。多谢。”
呵,傻木头。
桃瑾教他弯曲手臂,自己则将手轻轻搭在他臂弯里。亲密,又不失分寸。
两人静默走到门前,徐放词轻轻推开门。
视线骤然清明,阳光洒满一地。
一大群村民齐齐跪地磕头,“恭祝妖神大人苏醒!妖神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桃瑾又被吓一跳。她是万岁,那安元王是什么?!
磕头跪拜之后,人群里又传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朝暮真是好手段,稍微一会儿就让妖神大人会心转意了。”
“可不吗!不然妖神大人,怎么会一直让他侍奉。”
“妖神大人对朝暮太好了!朝暮怎么配大人如此礼待?”
“欸?你们这就不懂了,每次大人从他房里出来,那都是春风满面的!”
朝暮本人:……
桃瑾:这些妖灵,戏真多。
“你们都起来吧。我们这就要去帝皇城。”
老妇人大惊失色,看了徐放词一眼,又很快归于平静,“您要,带朝暮一起吗?”
“嗯。我与他,我……离不开朝暮。”
桃瑾说得极其认真,不似玩笑。
底下唏嘘一片。
桃瑾转而严肃,“不行吗?”
“可以,可以!大人您想带他走,自然就能!只是,为了朝暮的安全,出发之前,需得您给他烙上契印。”
徐放词浑身一僵。一贯沉稳的臂弯,轻微抖了抖。
桃瑾偏头看他,面露关切。他却移开眼,躲避视线。
徐道长,能想到有一天你会落到如此下场吗?
她按捺住心中激动,遗憾又威严地问老妇人:“契印烙在何处?妖祖宗……我的契印,是何图案?”
“全依大人您的心愿。其他大人大多烙在大腿根部……”
“什么?!”桃瑾不禁惊叫出声。妖祖宗啊妖祖宗,你们还当真是逍遥快活。
“图案呢?其他妖一般什么图案。”
老妇人这下犹豫了,“这,烙上契印之后,人便脱离奴籍,成为妖神的所有物。无人敢亵渎啊,更别说,更别说,去看呐。”
“所以,他烙上我的图案之后,他就是我的人了?”
“正是。他是您的第一个。”
徐放词握紧拳头,屈辱、不甘。偏偏底下人看到他红了眼,只是一番打趣,认为他不识好歹。
桃瑾勾起唇角,眸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伸一指抵于唇边,示意底下安静。然后,她面上一肃,斩钉截铁道:“我以后,只会有朝暮一人。他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喔——”
那些汉子们惊喜不已,甚至好几个感动落泪。
他们的妖神大人,好痴情。为什么她不能看看他们?
旋即,他们看徐放词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哀怨。
徐放词咬紧牙关,臂弯抖得更厉害。
“好了,我要给你烙契印了。”
她转向徐放词,嗓音温和,满目柔光。
“回避!回避!回避!”老妇人赶紧催着村民离开,只留二丫在原地。
二丫要负责给他们带路。
她年岁尚小,但日日都能听到妖神和朝暮的风流韵事。
此刻她离他们如此近,早就羞红了脸,转过身捂耳回避。
“来吧。”
徐放词双臂一张,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冒犯了。”
这人怎么想的?是他即将裸着被烙,怎么就冒犯她了?!还怪有礼貌的嘞。
“徐道长。”桃瑾松开他,浅浅笑着。
她浑身浸在阳光里,墨黑发丝轻舞,有如新月生晕、玫瑰浸雪,艳而不俗。
“你真希望,我烙在你大腿……”
徐放词后退一步,“不。”
“那不就得了。”
桃瑾抬起他手腕,另一手伸出两指,指尖绽开法力火花。
“我开始了。”
“嗯。”
那截莹白如玉的手腕上,法力所过之处,皮肤被烧成焦红,血肉黏连。
一些零碎的焦黑皮肉掉落,徐放词愣是一声不吭。
桃瑾不露声色地让法力更冰冷,毫不留情地刺在血肉之躯上,堪比凌迟之痛。
浓稠的红血滴下土壤,徐放词微微发抖,嘴唇逐渐苍白。
徐道长,毫无反抗之力的滋味,好受吗?
“好了。”
桃瑾收手,畅快不已。
可她还是先要假意关心一番,“徐道长?你怎么样?”
她扶着他后背,向他注入法力,缓解疼痛。
徐放词平复下呼吸,深黑眸子里,映着桃瑾的脸。
他可能不知道,他眼底荡开了一片欣慰与感激,“多谢。”
他垂下那截血肉模糊的手腕,浑身都失了力。
原来,没了符纸,没了听雪和望月,他是如此孱弱。
桃瑾挥手拭净他手腕那片血液,露出底下被血液遮盖的图案——
一朵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