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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秋绥· ...

  •   君悦顶层总裁办,私人休息室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遮光窗帘拉上,室外的光被完全挡住,床右侧的加湿器喷出湿润润的水雾,密闭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谢行绎放轻脚步,等待片刻适应黑暗后才迈步前进。

      裸色红底高跟鞋乱七八糟地被踢在床边,一只鞋尖对着床,另一只直接倒在了地上,外套随意搭在椿凳上,即便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楚看见,原先的床上用品全部被撤掉,换成了干净的一套。

      今日派何成济跟着周颂宜去的元贝,谢行绎身边就只有一名随行秘书陪同,他下午按照日程表去集团子公司开会,等回来后才知道周颂宜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何成济直接将她送来了集团大楼。

      何成济禀告时还特意说明,周颂宜让他询问自己,是否允许她下午借用君悦的办公室。她理由给得相当充分,说公馆离得太远,来来回回浪费时间。

      虽然周颂宜礼貌提问过,但何成济还是擅作主张直接将人送来了君悦。

      谢行绎不清楚周颂宜是出于何种想法做出的决定,但他明白,只要是周颂宜提出的要求,他都会选择接受。

      他将这归咎于本能反应——从小到大,他早已经习惯,况且,他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拒绝。

      事实上,他完全可以让何成济将人带到随意一间空余的办公室,但出于私心,他还是默许何成济直接将人带到了他的私人办公室。

      谢行绎在床边缓缓停下,他有些惊讶,自己居然会答应让周颂宜进他的休息室午休,明明会客厅有沙发躺椅,完全放平也能很舒服地休息。

      床中央鼓起来一个小包,堆着的枕头里藏着个毛茸茸的脑袋。

      周颂宜睡眠一向很浅,其实在谢行绎推开门的瞬间,她在迷糊间就已经转醒,只是实在懒得将眼睛睁开。

      男人冷峻的气压逼近,周颂宜的意识也逐渐恢复,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谢行绎休息室的床上。

      谢行绎站在床边又等待了几分钟,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半,按照何成济给自己发的消息算来,周颂宜已经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是时候该叫她起床了。

      其实要多睡一会也不成问题,但老太太下午突然发讯息给自己,让他今晚带着周颂宜回老宅吃晚饭。

      老太太想一出是一出,照理家宴就应当提前告知,但她今日上午刚起念头,下午就立马实施,还特意找管家一个个通知,一点也不给人准备时间。

      生怕吓到在睡梦中的周颂宜,谢行绎躬下身子,一只手撑着床边,一只手抚上周颂宜的脑袋,他特意将音量放低,轻声唤道:“颂宜。”

      她睡觉时很符合猫科动物的特性,警觉性十足,脑袋是她唯一露出的部位,好像这样就很有安全感。

      听到声音,床上缩成一团的身子动了动,但依旧没有要坐起的迹象,谢行绎没有做出逾矩的动作,只是再次摸了摸她的发顶,将重要消息直接抛出:“今晚五点半要回老宅吃晚饭,奶奶让我带你一起。”

      一片漆黑中,周颂宜睁开眼,她半张脸还蒙在被子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睛迷茫地眯了起来:“今晚?”

      今晚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她。

      周颂宜格外讨厌这样的社交活动,尤其是谢家这样的大家庭,她两只手指头都数不清谢行绎有多少亲戚,也不知道晚饭时究竟有多少人在。

      不过讨厌归讨厌,既然奶奶点名道姓要她去,那她自然不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

      自从那日生日宴后,谢家似乎真的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自家人,这样的关系变化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也确实给周颂宜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再加上前几天,陈静婉突然和自己商讨,说她和周士邦计划把城东创业园划到周颂宜名下,算作她的陪嫁之一。

      周颂宜终于有要和谢行绎订婚的实感,因此,听到家宴邀请,她只是感到有些突然,却没有很意外。

      毕竟这是早晚的事。

      她撑着身子起身,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肩头,不知是刚睡醒还是因为收到这突然的邀约,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睁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谢行绎替她打开床头灯,调到了最暗的色调,灯光打在她脸上,泛出一圈柔软的光晕。

      周颂宜往后仰了仰,整个人靠着床靠背,她将挡住视线的碎发别至耳后,打了个哈欠问:“怎么这么突然。”

      因为刚起床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沙哑,谢行绎倒了小杯温水顺手递给她,又顺势坐在了床沿。

      周颂宜捧着茶壶抿了几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她终于恢复了清醒:“今晚几点?需要我换衣服准备一下吗?”

      好在她今日穿的也算正式,应该也不成问题。

      谢行绎眼神落在周颂宜被温水浸润的嘴唇。

      她说话时唇瓣一张一合,如同樱桃般红润光泽。燥热感忽地涌起,他将外套脱下搭在一边,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不用。都是一些关系比较近的,没必要太正式。”

      谢行绎伸手将周颂宜拉起,提醒道:“现在是四点半了,收拾一下就可以出发了。”

      有些微凉的手掌触碰到谢行绎炙热的肌肤,周颂宜触电般飞快将手抽回。

      掀开被子下床,嫩白的脚掌落在地毯上,脚尖在黑暗中摸索着找鞋。

      谢行绎勾唇轻笑,发自内心地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莫名可爱,他单膝跪下,将踢至一旁的高跟鞋拿到周颂宜脚前。

      等做完这些,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方才的姿态是多么的卑微——居然真的沦为给人提鞋的角色。

      脚掌迅速落在鞋面,黑暗中,周颂宜面上的红晕被完美掩藏。

      -

      风萧苑是京州有名的富人区,占地一千公顷,东邻越安山,西靠珍珠湖,每套房都拥有独立景观位,每户配有游船,能在珍珠湖固定区域垂钓。

      虽然地理位置远离市中心,但正是这样依山傍水的环境,才格外受到有钱人的青睐。住宅区有独立的地下停车库,何成济将人送到谢宅后就提前开车离开。

      周颂宜才刚走进庭院,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赵芳容。

      赵芳容今年已年过八十,但依旧神采奕奕,许久未见周颂宜,刚听说车子已经开进住宅区,她就立马站在门口等待。

      她笑着上前,拉住周颂宜的手:“这么久没见,也不想着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周颂宜嗔怪地看她一眼 :“哪里老了,我瞧您比上次见面还要年轻不少。”

      赵芳容被哄得心花怒放,连自家亲孙子都忘记了,她牵着周颂宜往屋里走,不停念叨:“人都齐了,就差你和阿绎了,我今天啊,特地让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

      除去大姐谢锦诗在外地出差,其余人都已经来齐。

      谢家这一辈直系亲属不算太多,老太太统共三个儿女,老大谢泰清,老二谢韦茹,老三谢泰和,谢行绎随的母姓,跟着其他兄弟姐妹喊的奶奶。

      谢行绎的父亲早在他五岁那年就同谢韦茹离婚了,两人是大学同学,但家庭差距实在太大,一个想一门心思搞艺术,做个穷画家,一个却只想在商界大放光彩,抱负不同,感情自然也不能长久。

      谢韦茹很有野心,否则也不会让她成为君悦这一任的董事长。

      三十年前,正值新政策出台,许多新企业突然冒头,眼见就要将君悦这样不懂变迁的老牌企业打压下去,许多人都等着看笑话,本以为谢家将箕裘颓堕,谁料刚回国的二小姐就力挽狂澜,展现出了惊人的魄力,以雷霆手段稳固了自己在这商业帝国的地位。

      谢老太爷惊讶之余,在第一时间钦定她为谢氏下一代掌舵人。毕竟性别,从来不是阻碍,只有能力,才是亘古不变的第一要素。

      而谢行绎则完完全全继承了他母亲过人的商业天赋,也就自然而然需要承担挑起君悦大梁的重担。

      佣人递来拖鞋,等两人换完后,再一齐放进了鞋柜。周颂宜低头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两双鞋,裸色高跟在男式皮鞋旁显得格外小巧。

      进屋绕过几扇屏风就是一楼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靠着一抹身影,穿着黑色卫衣,正懒散地斜靠在沙发上。

      谢时凛?

      周颂宜回头和谢行绎对视,满脸不解。
      他在美国读大二,照理说现在应该还没有放暑假,又不是节假日,他怎么这么早就回国。

      赵芳容注意到了周颂宜的讶异,她摇摇头望向谢时凛,有些无奈地笑道:“前天回来的,也不说什么原因。”

      谢时凛虽然年龄与周颂宜差了五岁,但两人却能玩到一块。小时候周颂宜总爱跟在谢行绎身后跑,但谢行绎又不太乐意搭理她,只有比她还小的谢时凛愿意无条件追随自己。

      “泱泱,你和阿凛坐在这里休息,你们也很久没见了。”赵芳容让佣人端来几盘水果,她今日亲自煲了一道鸡汤,眼下还要去厨房盯进程。

      听到动静,谢时凛抬头朝几人看去,琥珀色瞳孔清澈冷淡:“哥,颂宜姐。”

      周颂宜在谢时凛身边坐下,她打心眼喜欢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也就只有谢时凛这个男孩是心甘情愿陪她玩。

      谢行绎则被谢泰和叫到楼上茶室,说是有话要聊,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

      谢时凛与谢行绎性格截然不同,对比起谢时凛的肆意妄为,作为君悦下一任掌舵人,谢行绎无论是生活还是作风都要显得枯燥乏味的多。

      又或者说,谢时凛就是谢家的独一份,他是谢家这一辈里最小的孩子,格外受宠爱,老爷子也不需要他承担什么责任,唯一的愿望就是他能够健康长大,所以才养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性格。

      “怎么这么早就放假了?”
      谢时凛只是轻嗯了声,却没有回答。

      周颂宜知道,谢时凛是不乐意说。虽然他小时候很听自己话,但这样的局面也仅仅维持到谢时凛上初二前。
      现在她完全只能靠“姐姐”的威仪震慑住小屁孩。

      周颂宜手撑着沙发,看着谢时凛打游戏。骨节分明的手飞快拨动着按钮,周颂宜忽然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的饰品。

      Planet的情侣对戒?

      别人也许不认得,但她可是周颂宜,琦梦的首席设计师,即便planet和琦梦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对于这些品牌的基础款式,她还是可以一眼辨出。

      她凑近又仔细看了眼。先不说这是情侣款,再说Planet这样的牌子,谢时凛从前看都不会看一眼,怎么如今又拿着这一枚戒指当做宝贝。

      周颂宜立马察觉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她凑上去,仔细看了看:“你怎么突然买这款戒指?”

      一局游戏正好结束,谢时凛将switch扔在一边,他揉了揉脑袋,垂着眼转了转戒指:“别人送的。”

      别人?哪个普通朋友会送情侣对戒?

      周颂宜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刚要说些什么,厨房就已备好菜,思绪被打断,周颂宜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要问些什么。

      谢行绎一下楼就看到周颂宜紧紧挨着谢时凛,两人靠得很近,周颂宜更是要将整个人都伏在他手边。

      他冷声叫了谢时凛的名字,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抬头。

      谢行绎方才被谢泰和叫到楼上谈话,谢泰和告诉他,谢时凛前几天直接翘课飞回京州,他们怎么劝都不肯说缘由。

      整个家,估计也就只有谢行绎能管住他。

      谢行绎睨他一眼,面无表情,语气却不容拒绝:“我和小舅商量过了,下周一之前,如果你还没有回学校,那我将停掉你手上所有信用卡,需要花钱的地方都请自行解决,我不想继续养一个只会情绪用事的废物。”

      “或者你立马退学,自己去集团打工,从最底层做起。”说罢,他又看向周颂宜,语气缓和不少,“让他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长辈在茶厅聊天,周颂宜又被谢行绎拉走,偌大一个客厅只剩下谢时凛一人。

      游戏机里欢快地闯关音乐在循环播放,但谢时凛却打不起一点兴趣。他抬起左手,身子往后仰了仰。灯光下,碎钻戒指在修长的手指上熠熠发光。

      林溪月说,这枚戒指很适合他,她在Union Square看到的一眼就想立马拿下。

      这枚戒指价值三千元,那一对就是六千元。

      三千块钱,不过是他一顿饭钱,又或者是买个小玩意随手撒出去的水,但对林溪月来说,却是她省吃俭用半个月攒下来的额外开销。

      她在旧金山的每一笔开销都要精打细算,异国他乡,但凡有一点预算超支都会让生活格外窘迫。

      谢时凛忽然想起来,上学期林溪月接了一份兼职,每周末都要从半岛坐车到湾区去给一位华人女孩补习中文。而他在北湾刚好有套公寓,如果林溪月搬过去的话,路程可以大大缩减。

      但林溪月却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的帮助。

      他们之间,她一向分得很清楚,从前谢时凛不理解,林溪月为何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但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从未想过和自己有以后。

      恋爱一年,他送给林溪月的物品,都在她回国前几日被悉数奉还。

      而自己这里,与她有关的东西也没留下多少。手指用力摩挲着这枚戒指,碎钻扎在手上有些疼痛,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以同样的力度摩擦着心脏。

      无能为力的钝痛感席卷全身,呼吸急促起来,他好像整个人被溺进了海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有些烦闷地将游戏机扔到一旁,谢时凛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喘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11 ·秋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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