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梁》水沐清

65、第 65 章

　　林傲雪：“……谁告诉你的。”
　　“呵，又不是什么秘密。”鹿林咧嘴笑了声，往楼下走来，“韩鸿源，青旗战备局雁山分局指挥官，40年间贪污受贿达33亿，后又因迫切想要晋升，诬告上司林霜与林域一案有关。”
　　“但苍天有眼啊，是吧哥哥，”
　　“他阴谋自然没得逞，但眼看事成不了，他买凶杀人了，成功害死了林军长夫妇。”
　　差不多，林傲雪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事情败露，陛下震怒，亲自判处他死刑，可却遭到数位将军的反对，他们将一个罪大恶极的贪官，杀人犯，美化成了一个因想近一步为陛下做事为国家做贡献，而走错路的‘忠臣’?”
　　“没得办法，陛下只能退一步。最终判了他终身监禁。”
　　“可也是当天夜里”，鹿林在林傲雪眼前站定，直视着林傲雪：“他死了。”
　　林傲雪：“这不是我们都期盼的结果吗，大快人心。”
　　“是啊，死了大快人心！”鹿林突然后腿几步，仰头看向上方，眸中似乎在怀念谁，“所以，哥哥，坏人有时候是得不到惩罚的，必要时候得用些非常手段。”
　　林傲雪嗤笑一声，他杀人也是接了命令的，“好，所以那群学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鹿林没回答他，依旧仰头看着仓库顶部，渐渐的他眼眶红了，“可他没有死啊——”
　　鹿林这一声呜咽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了林傲雪头上。林傲雪隐隐感觉不妙。
　　“谁…你说什么?”
　　“韩鸿源，他没死。”
　　林傲雪一时懵了，韩鸿源明明就是死了，人虽不是他杀的，但尸体他是看到过的，就是死透了。
　　鹿林苦笑一声，“我故事还没讲完呢。”
　　“我也不太想讲了，长话短说吧。”
　　莫名的，一股寒意席卷了林傲雪全身，他觉得鹿林可能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并不鹿林。”
　　“……”
　　林傲雪紧张的心顿时松了下去，他眨眨眼，往后退了一步，“咳咳…呵，不是…你…你不是鹿林?“
　　“那好，你说你是谁?”
　　鹿林：“这才是我一直厌恶你的原因，身为哥哥会连自己弟弟都认不出来吗?”
　　林傲雪抿了抿唇，没说话，鹿林这话正刺进他心中。
　　“韩鸿源没死，我当时见到他了。在被绑架的时候，他问过鹿林要去陪爸爸妈妈吗？他对鹿林说他爸爸妈妈很想他，要让他去陪。”鹿林说完，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
　　“你知道吗？他在让我跑，让我跑！”他怒吼道。
　　这一刻，鹿林似乎爆发了，他深深陷进了记忆之中。
　　一种深入骨髓的哀伤，向林傲雪侵袭而来，鹿林像是被冷酷的命运之手紧紧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无法挣脱。
　　林傲雪心里一痛，轻声喊道：“……林林。”
　　“别这么叫我！我说了我不是鹿林！”鹿林吼道。
　　“好好好，你不是鹿林。”
　　“他在叫我跑，我听了他的，我跑了，我拼命的跑，我是想要救他的，我还要回来救他的。”
　　“可他没等到。”
　　“我是得救了，我借着他的身份活了10年，让他无名无姓，孤独的躺在那躺了10年。”
　　“所以，我杀了他们，是他们害死的鹿林！”
　　鹿林虽然形色也癫狂，但林傲雪知道他和之前的面具人并不相同，他眼睛是清明的。
　　鹿林只是陷进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那个长相可爱，白净的孩子好像又出现在了眼前，鹿林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他，可握住的手中只有一团空气。
　　他精神好像出问题了。
　　这是听完鹿林这些话后，林傲雪得出的唯一结论。
　　他弟弟他能认不出来吗？
　　他当时虽然他也怀疑林爸，但他还是在医院陪着鹿林了，
　　鹿林当年被接回来时面白如纸，鲜血如喷泉般从他腹部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急性大失血，林傲雪到现在都记得那天。
　　医院血包不够，有一部分还是林霜押来，现抽的林霜的，足足1200ml血，事后鹿林更是在ICUl里躺了一个月。
　　而且还有，鹿林记忆好像错乱了，明明是他被绑架在前，韩鸿源是见鹿林被救走，威胁不到林霜才决定要杀林霜的。
　　林傲雪闭了闭眼，现在仔细想想，当年鹿林醒后的表现真是太正常了，该吃吃该喝喝，那场绑架仿佛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怎么就以为这正常了呢？就因为他是林霜的孩子，就认定他比常人的孩子要坚强？
　　林傲雪觉得自己混蛋极了。
　　看着眼前的鹿林，他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那...”林傲雪嗓子干哑，他缓了缓强压下情绪道：“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鹿林眼角含着泪，良久开口：“你是相信我不是鹿林了？”
　　林傲雪笑笑：“我应该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
　　“...你说的也是。”鹿林继续道：“岑川。”
　　“砰——”
　　猛地听到有人喊自己真名，惊得岑川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更是没注意手上，一时用力推门，从门外摔了进来。
　　什么情况？？
　　岑川抬起头来，就见四只眼睛盯着自己，他干笑两声问道：“岑川，谁啊？”
　　鹿林瞅着他，道：“我啊。”
　　？？
　　岑川摸摸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重名啊，吓他一跳。
　　林傲雪一早知道岑川又回来，躲在了门外，所以见岑川摔进来没有太过惊讶，很快思绪就跳转到了别处。
　　他是回来后觉得自己不是鹿林的了。
　　是自己受了委屈没有人帮忙报仇，衍生出一个人格帮自己报仇吗？
　　对吗？鹿林？
　　你是可以跟哥哥说的啊。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了他们吗？我告诉你啊。”鹿林突然道。
　　“准确来说，我什么都未做，只是适当的给他们提了些意见，谁让他们去做弥尔法的信徒！”鹿林已经完全不收敛自己的恨意了，“他们若不是他的信徒，我什么都不会做，我想杀的人也不过就那四个人！”
　　林傲雪承认，这样的鹿林跟他记忆里的相差甚远。
　　鹿林每说一句话，林傲雪心里就痛苦一分。鹿林似乎也看出来了，但并没有收敛，反而乐意看到林傲雪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