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师》韩破晓

6、第六章 看电影

　　表哥跟他女朋友吵架了。把一早买好的电影票送给了我。看着电影票上印着大大的7：30am,我头皮一阵发麻。
　　表哥是早报小编，工作时间为半夜到凌晨报纸出版前。早上7点半正是他美丽的下班时间。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犹豫着要不要放弃美好的睡懒觉机会。可是这部美国刚出的巨制灾难片，听说很好看。我妈鼓励我去，反正手还没好，也不能写作业，留在家里也是闲着，还不如出去放松一下，顺便练练英文听力。其实后面这个才是她的目的吧。
　　这么尴尬的时间，果然没有人愿意陪我去，就算是免费的票也一样。我心里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自己去看。
　　早上的大华电影院根本没什么人，就算是热门大片也一样，谁会星期六早上7点钟跑去看电影啊。觉都没睡醒，哪有心情去浪漫。
　　电影院里的小卖部都没开门，我扁着嘴跑到隔壁的肯德基买了杯可乐。
　　刚检完票准备进场，就听见有人叫我，“周贤。”
　　我愣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有人过来拍了我一下。我一看，竟然是范笳。范老师啊范老师，我挑了个这么变态的时间来看电影都还能遇见您，瞧咱俩这缘分。
　　进了放映厅才发现来看电影的人实在很少，根本不需要对号入座，基本想坐那儿都行。我和范笳的位子隔了十万八千里。但是这没几个人，明明认识还不坐一起显得很奇怪。更重要的是他也一个人。
　　我心里就不明白，我一个穷高中生捡人家不要的票来看也就算了，范笳有钱有时间有青春不去谈恋爱干吗一大早跑来看电影。
　　坐下没多久，电影就开场了。
　　荧幕上闪耀金灿灿的英文字《the day after tomorrow》，下面赫然写着两个楷体中文字，《后天》。我一口可乐呛在喉咙里。这什么翻译，我一高中生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范笳皱着眉望着我。电影开场才几分钟，椅子都还没坐热呢，我就开始出状况。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包面纸递给我，一边帮忙拍拍我的背，帮我顺气。
　　好不容易安生了下来。看了没一会儿，我就坐不住了。是谁说这部电影很精彩的？还不如看侏罗纪公园呢。我趁着拿可乐的机会，偷瞄旁边的范笳。他坐得很端正，腰挺得直直的，全神贯注看着屏幕，貌似很喜欢看。
　　我这人，一无聊就容易犯困。上下眼皮越来越缠绵。一不小心，就合上了。我整个人蜷在椅子上，头靠着扶手睡着了。
　　后来，我是被范笳摇醒的。电影已经放完，放映厅里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范笳的运动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我身上。我揉揉眼睛，准备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回椅子里。悲剧。蜷缩太久，脚麻了。
　　工作人员看我们磨磨蹭蹭的还不走，语气有点不耐烦。我委屈地撇撇嘴。准备再尝试站起来。
　　哪知道，范笳一把把我抱起来，三两步就走出了放映厅。我嘴张大成o字形。真看不出来，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力气这么大。
　　范笳陪着我在电影院门口的阶梯上坐了好一会，我的脚才能动。我很尴尬地谢了又谢他。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九点半。
　　这么尴尬的时间，吃早饭太迟，吃午饭太早，除了各自回家还能干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范笳说。
　　“不要。”我反射性地回答。这个点回家，我妈肯定使唤我去溜狗。我伤了右手，左手虽然不能写字，但是牵条狗链子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家狗最近爱上了隔壁院子的小金巴，一出门就跟疯了似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可不想跟它折腾。
　　范笳挑了挑眉，看着我。
　　“那个。”我开始挖空心思找借口，突然瞄到电线杆上收旧书的广告单，我灵机一动，“范老师，我想去买本书。买完再回家。”这么早开门的应该只有新华书店吧。
　　刚要礼貌地和他再见。就听范笳说，“那好，一起去吧。”
　　早上的新华书店不同于早上的电影院，今天是周末，简直门庭若市。放眼看去，全是家长陪孩子来买参考书。个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殊不知，我们这些小龙小凤因为背负了太多，反而不能振翅高飞。
　　范笳说要去文学柜台选两本书。我则直奔专卖高中参考书的地方。现在这些参考书，换汤不换药，本本都厚得能砸死人。要是哪天取消高考，大兴安岭的植被估计就能保住了。唉。
　　不一会，范笳抱着两本书走过来。我一看，是英文版的哈利波特。嫉妒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正大光明的来新华书店买本闲书。
　　范笳看我一时半会儿选不好，索性跟我聊天。
　　“你想报什么学校？”他问。
　　我最怕别人问我这个问题了。因为我不知道。现在我对自己的人生一点计划也没有。其实，我喜欢文科。大概是天生记忆力好，学起来省劲。相反学理科就很吃力。别人解一道数学题的时间我都能背熟一篇出师表了。所以，从小我就立志要当文学家，要不就是新闻记者之类。可惜，时不予我，到我上高中的时候，国家决定大综合，不分科，于是我就成了实验下的牺牲品。本来很优异的文科成绩硬是被数理化拖成了平平。不上不下就意味着考不上很顶尖的大学。客观地说，文科就业机会没有理科好，所以不是顶尖大学相关专业毕业的，很难有竞争力。
　　“父母想让我报考医学院。觉得以后就业比较容易吧。”我说，“我表哥是报社编辑，他说做新闻行业比较辛苦，女孩子不如男孩子竞争力大。”“我姑姑也赞成我学医，她是D大医学院的副院长，对这行业比较了解。所以——”
　　“那你自己呢，你怎么想？”范笳打断我的话，问得一针见血。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周贤阿周贤，你自己呢，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人生？我问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