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丧尸也喜欢你》林若有

21、他的哥哥

　　回小公寓的路上，纪长宁罕见的沉默着。

　　耳边没有他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小丧尸已经频频转头看了他好几次。

　　纪长宁察觉到它的担心后，侧头和它对视了一眼，“我没事。”

　　但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快到公寓的时候，才说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我大哥了。”

　　孙尧虽然是个不讲理又没脑子的，但他有一个知进退明事理的好哥哥。

　　他大哥明面上训斥他责备他，实际上却在宠他护着他，替他担着错。

　　那份温情，让纪长宁难以控制的想起了自己的大哥。他承认自己刚刚离场仓促，是不可避免地嫉妒起了孙尧，也感受到了自己失去哥哥的落寞孤独。

　　他大哥比孙尧的大哥好上百倍，可是……他已经不在了。早在三年前，纪长宁就没有了自己的哥哥，也没有人护着他惯着他。

　　现在夜已深，圆月高高地挂在天空上，纪长宁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时不自觉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说话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为了救我，变成了丧尸。”

　　小丧尸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什么话都没说。

　　而纪长宁的情绪一打开，一时之间就关不上了。

　　“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是个废物，明明我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该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这三年来，我每个夜晚都在想，如果变成丧尸的人是我。”

　　“那是不是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哥哥在这个末世里，肯定比我更自在。哪怕他是个普通人，也不会像我这样……”

　　后面的贬义词被纪长宁吞回肚子里。

　　这样颓废的想法，三年间不断回旋在他的脑海里，折磨得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能活三年，是他觉得自己的性命有一部分是属于哥哥的，可苟延残喘了三年，他的求生意愿已经降为零。

　　只不过，决定去死了以后，他又遇见了小丧尸——他的人生被末世和丧尸毁得一干二净，又被一只小丧尸重新点燃生机。

　　小丧尸让他报了仇，还在南方基地过上了他在末世里不敢想象的日子。

　　有软床可以睡，有热饭可以吃，还有水和电，完全满足了人类的生存要求。

　　虽然比不上纪长宁在末世前的一星半点，但在末世后，绝对是最高等级的待遇。更何况，基地副基地长、研究所所长、基地最高异能者等在基地里数得上号的人物，要么打不过小丧尸，要么因小丧尸的高阶异能对它极为尊重。

　　而纪长宁也因此，在基地里收获了这三年里，从未有过的，被人当人的感觉。

　　“宁……”

　　小丧尸和昨晚一样，喊他的单字，声音断断续续的安抚他：“你，很好。”

　　纪长宁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不愿意让自己的脆弱持续太长时间。

　　情绪稍微压下去后，他似不经意又似蓄谋已久一样，转头对小丧尸说：“丧尸哥，我刚刚看了，基地里防御做得太好了，我们要偷偷溜出去几乎不可能。”

　　小丧尸没有出声，似乎知道纪长宁在铺垫什么，静静的等着他说完。

　　“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先在南方基地待一阵子，等以后如果有机会出基地了，我们再离开，好吗？”

　　说完，纪长宁紧张地放缓呼吸，看向小丧尸。

　　他知道是自己不仁义。要一个丧尸待在人类基地里，还要给人类打工，让人类研究，是一件很过分很离谱的事情。

　　但是，人类跟丧尸不一样。

　　丧尸不需要食物和睡眠，人类需要。

　　所以纪长宁在尝试过了南方基地最高待遇后，忍不住违背了一开始哄小丧尸入基地的时候，许下的诺言。

　　他们没有在复仇结束后快速离开基地，反而参加了篝火晚宴，纪长宁甚至动了暂时留下，或许……以后一直留下的念头。

　　他大着胆子向小丧尸提出自己的想法，这是刚刚小丧尸想要保护他以后，他悄悄长出来的一点贪心。

　　两人脚步几乎停滞，小丧尸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灰白色的瞳孔定定看着纪长宁。

　　纪长宁很难从它空洞的目光里看出什么，但是被认真看了一会儿，不免得有些心虚，也有点失望，正要低下头说些什么话找补的时候，就听小丧尸终于出声了：

　　“好。”

　　纪长宁诧异地抬起头。

　　“真的吗？”

　　小丧尸重新戴回眼镜，声音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嗯。”

　　听到它的同意，纪长宁的眼里难得有了一点笑意。毕竟如果小丧尸不愿意留下来，纪长宁就算死赖在南方基地，得到的待遇也不会比以前好多少。

　　只有小丧尸的五级高阶异能在这放着，他在南方基地里才有舒服日子过。

　　“谢谢你。”

　　纪长宁浑身轻松多了，又转头问小丧尸，“丧尸哥，你本名叫什么？我总不能真的天天喊你小丧尸、丧尸哥吧？”

　　小丧尸脚步微滞，“忘，了。”

　　纪长宁没再问下去，心想小丧尸果然只是存在部分人类思维，有一部分记忆应该已经丧失了。

　　不过纪长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小丧尸的时候，它傻傻呆呆只是不咬他，后来能听懂他的话，再后来直接能说话了。

　　这是不是说明丧尸也在进化？

　　可如果丧尸能进化，外面的丧尸为什么没有能说话的？并且根本没有丧尸不咬人。

　　这也是小丧尸能这么轻易混进南方基地的原因——就算是研究所的人，根本都无法想象丧尸不咬人、有智慧、会说话的样子。

　　他今天给小丧尸拾掇了一番，就是用锅底的灰把它惨白的脸拍成前黑色的皮肤，那些不属于人类的黑血丝都淡了不少，他用红色的颜料笔涂了涂，做成粉色的疤痕。

　　当然了，嘴唇的红润依旧是用纪长宁指尖的血液涂的。

　　好在今夜虽然正面冲突不少，但没人发现小丧尸的异常。

　　这会儿也没“脱妆”。

　　站在月光下，小丧尸看起来也像个人。

　　纪长宁放下心事，和小丧尸一同回到了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