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不想死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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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娜甚至没能说完。
一道不知从哪里射来的高能光束，击中了破坏神本就脆弱的腿部关节。
爆炸和冲击让驾驶舱天旋地转，机体失去了大部分动力，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推向前方。
“樱花？！” 频道里响起蕾娜变调的尖叫。
噗嗤——
机体砸入那片看似平坦的泥地，剧烈的下陷感，带着腐烂气味的泥水从破损的装甲缝隙涌入驾驶舱。
整架破坏神在以惊人的速度下沉。
“樱花！坚持住！我们……” 莱顿的声音传来，又被激烈的爆炸声淹没。
冰冷的泥水已经淹到了腰部，不断上涨的水流挤压着身体。
动力系统彻底熄灭，屏幕一片漆黑。
只有【战斗面板】上闪烁着代表机体位置的下沉光点。
几架斥候型正循着动静围拢过来。
高桥樱知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猜到事情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一切都和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
高桥樱知的胸口硌得生疼，她扯开湿透的作战服领口，从里面掏出了那块的金属删。
那是她用机甲碎片亲手刻下的有着凯耶·谷家名字的铭牌。
“滋啦——”
高桥樱知用那刻着名字的金属片狠狠割向那团纠缠在一起的电线。
火花爆开，她的手被烫伤了。
但线路被强行切断后，头顶上应急灯疯狂闪烁了两下。
最后居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更重要的是，主能源被切断了，水涌入的速度减缓了。
高桥樱知将铭牌咬在嘴里，泥土的土腥气充斥口腔。
抬起脚，对准变形卡死的舱门铰链连接处。
一下，两下，三下！
她用尽所有力气猛踹。
砰！砰！砰！
水已经漫到胸口，外面的斥候型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开始用锋利的足肢试探性地撞击。
嘭！
终于，她听到了一声扭曲的巨响。
舱门被踹开了一道足以让人挤出去的缝隙，冰冷的泥水倒灌而入。
高桥樱知吸入了半口泥水，她手脚并用地从那道缝隙中向外挤。
作战服被尖锐的机甲边缘划开，皮肤渗出了血，只有一个念头撑着——出去。
噗通。
高桥樱知终于脱离了驾驶舱，彻底没入了冰冷污浊的泥水之中。
这次身体的本能没有接管。
凯耶·谷家不会游泳。
幸好高桥樱知高中的时候学过。
她奋力向上划动，凭着【战斗面板】最后提供的方向，朝着岸边较浅的方向挣扎。
呼。
斥候型的足肢甚至还在在她附近的水域搅动。
扫描光束透过浑浊的水体，高桥樱知屏住呼吸，将身体紧贴在水底的淤泥里。
不敢发出一丝动静，那块救了她一命的铭牌被咬在嘴里。
时间开始变得无比漫长。
肺部的空气快要耗尽，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即将坚持不住时，水面上的动静终于停息了。
那些斥候型转向了其他区域。
高桥樱知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上了地面。
浑身裹满了恶臭的黑泥，她瘫倒在冰冷的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息。
咳嗽。
又吐出混合着泥浆和血丝的污水。
夜幕下，她那架破坏神已经没进泥潭了。
她活下来了。
高桥樱知着坐起身，吐出一直咬在嘴里的铭牌。
象征着着凯耶·谷家名字的刻痕，在微弱的月光下却很清晰。
她攥住那块牌子，指甲里塞满了泥。
根据【战斗面板】辨认了一下方向，基地在东南方
。
临走前却突然犹豫了。
高桥樱知在原地站了会儿。
……
“樱花……凯耶·谷家……请回答……”
自从代表‘樱花’的光点在沼泽区域消失，蕾娜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启动知觉同步。
可能是因为樱花和她交流最多的人，也可能是接受不了只差一秒就能提醒到的落差。
“链接失败”提示符闪烁。
理智告诉蕾娜，樱花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在知觉链接还可以尝试接入的情况下，她确实没办法死心。
嗡……
一声极其微弱的嗡鸣声，突兀地在她的感知中响起。
蕾娜猛地坐直了身体。
她屏住呼吸，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小心翼翼地再次发出同步请求。
“知觉同步……启动！”
这一次，不再是失败的提示。
成功了？！她成功了？！
“樱花？！凯耶·谷家？！是你吗？请回答！” 蕾娜的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变调。
短暂的寂静之后，声音透过同步链接，传入了她的意识。
那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啊，少校。”
蕾娜瞬间愣住一瞬。
巨大的惊喜让她的心脏狂跳，她语无伦次的追问。
“你…！你没死！太好了！你真的……你现在在哪里？伤势怎么样？我立刻通知送葬者他们去接应你！大家……大家都很担心你！”
然而，那个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一把锥子，凿碎了她所有的激动。
“你要告发我吗？”
告发？
告发什么？
就在她彻底怔住时，同步链接的那头，传来了一声极轻极淡的轻笑。
“我不想回去了，你要告发我吗？少校。”
“凯耶！”
然后，没等蕾娜做出任何回应——
“滋啦——”
链接被单方面切断，所有感知被抽空，刚才那短暂的对话，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蕾娜是个怪胎，她既不能和白系种一起沉沦在幻梦，又不能被86所接受。
在父亲的教育下，她也成长成了一个理想主义者。
虽然他们都说父亲是天真过了头，以至于丢到性命。
她也依旧不想改变自己的想法。
‘放弃吧，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的。’
有多少人劝过她，蕾娜不记得了。
高贵的出身？
惊人的能力？
不，这些都不是蕾娜想要。
她要做正确的事。
坚守着所谓理想，她痛苦的看清了现实。
‘说是没有把我们当做86，但其实你根本没有问过我们的名字！’
蕾娜和他们道歉。
也意识到了之前的她有多天真。
她以为是的照顾并不能给人带来慰藉，他们和她一样大的年纪却能把死亡看做最平常的事。
或许，他们想要的也只是尊重。
蕾娜不觉得做错事是什么羞耻的事。
即使很难堪，即使会被语言刺伤，但逃避才是错的。
她记下了所有人的名字。
也不愿意只做那个高高在上的管制官1号。
“我的名字是，芙拉蒂蕾娜·米利杰。”
她会给他们平等的尊重。
……
高桥樱知找到了一处半塌的废弃民居，她用碎石堵住入口。
她需要喘口气。
从无休止的厮杀和被设定好的命运中，逃离出来。
哪怕只是几天。
她靠着【战斗面板】的侦察功能，避开了军团的巡逻路线。
食物到还还好说，水是个大问题。
干净的饮用水极其稀少，大部分时间她只能收集雨水，或再用找到的破旧容器简单煮沸。
夜晚格外难熬，地下室里寒冷刺骨，外面的所有声音都像是军团靠近的声响。
高桥樱知睡不安稳，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她惊醒。
但她并不是害怕，或者是厌烦了这种生活。
相反她适应的太好了。
高桥樱知沉迷于这种感觉，能让她寻找到一种“真实”的意义。
在极限的压力和明确的任务下，她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才能暂时摆脱现实世界的虚无感。
高桥樱知经常被人说是过分聪明的人。
【任务：活下去】
真正的任务她很容易就想明白了。
只是这次的任务目标，她自己也想不出该怎么实现。
意义啊。
做什么算有意义？
有时她会打开【战斗面板】发很长的呆。
面板是她与这个世界的接口，也是她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开的屏障。
透过它，一切都是可分析的数据流。
她和他们不一样。
偶尔，高桥樱知会冒险靠近战线边缘，躲在绝对安全的隐蔽点，远远地看着。
她是玩家，是旁观者。
高桥樱知认为自己是观测者。
就像是影子，不能和真实的人发生太多的羁绊。
现实的生活里。
高桥樱知很少和人交流，有认知差异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因为她不太想。
数据的相关性不等于因果，过度的情感投射会影响判断的客观性。
孤僻的天才。
高桥樱知听过那些老师偷偷这么说她。
不过她不在乎就是了。
标签只是他人为了简化认知而贴上的便利贴，与她本身的运行逻辑无关。
日常的人际互动很无聊，平淡的社会规则缺乏挑战性。
像是一段冗长且无趣的代码，让人觉得没意思极了。
“这可真难倒我了。”高桥樱知轻叹。
该回去了。
夜色是她最好的掩护。
凭借着【战斗面板】的精确扫描。
高桥樱知选择藏身于一条废弃的物资输送管道。
管道通向基地一个废弃的储藏室，这里堆满了共和国早期淘汰下来的机甲零件。
几乎是整备班都不会来的地方。
“知觉同步。”蕾娜的声音传来，“凯耶。”
“少校，最近还好吗。”高桥樱知的嘴角弯了一下。
蕾娜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并没有死的事实，只是时不时会尝试和她联络。
“芙拉蒂蕾娜·米利杰，不要再叫我少校了。”
“好的，少校。”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我不想死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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