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息》君子凝霜

10、冬至的后话

　　白棠叫了代驾，惹眼的红色轿跑开回城市花园。小区的万家灯火照射着白棠孤独的身影。她掖好了被风吹开的大衣，手机里弹出消息，她忐忑不安地打开，只是银行发过来的冬至祝福罢了，
　　白棠看看这天，雪已经停了，地面上有着薄薄的一层积雪。白棠用她尖头的高跟在雪地里落下不轻不重的脚印，反正回家也没人欢迎她，她不如在这附近走走。这样想着白棠就拎着手袋沿着城市花园那条路上走。
　　冬至之时，街上没什么人，阖家欢乐的声音简直是有点刺耳。
　　白棠摇摇头，从包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娴熟的叼着烟，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连你都要烦我。”白棠捏紧了手里的打火机，像是心有不甘一样再次打开手机，果然信息框里仍然是空白一片，刚刚和傅泽安聚完，现在只有快乐过后的寂寞孤独，白棠鼻尖一酸，脑子里又浮现出白母让她与周洲相亲的画面。
　　“别人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怎么轮到我这就变成人生不如意十之有百了。”白棠愤恨地把打火机丢到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催眠作用，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白小姐，打火机不可以乱丢。”冷冽的声音白棠听着却耳熟，白棠缓缓回头，才发现是徐警官，眼泪却还没来得及抹去。
　　徐开毓愣了一下，他很早就注意到白棠的背影了，想到白棠小姐之前的死缠烂打，徐开毓本来想走的，但是毕竟天已晚，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便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看着她，本以为她要回家，但是只是在沿湖小路走来走去，看她反反复复地打开手机，却从来没有发过一条消息。
　　“徐警官，见笑了。”白棠一看到是他，便马上收走手中的烟，胡乱地抹眼泪，徐开毓捡起地上的打火机。
　　“哦……没关系的，这么迟了，你也要回去了。”
　　“反正回家也没人……话说徐警官怎么在这。”白棠低声说，徐开毓没有听到她前面的话。
　　“我正好在这附近执勤呢。”
　　“冬至呢，怎么不回家。”白棠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徐开毓就站在她的身旁。
　　“哦，我爸妈都在乡下呢，我已经和家里打完电话了，想着执勤完出来走走，看看雪，没想到碰到你了。”
　　白棠已经准备徐开毓走掉了，毕竟白棠觉得她之前的无赖行径会让徐开毓很不舒服，今天也只是出于职责要求才在这里稍微看看她吧。
　　“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家，挺迟了吧。一个人不安全。”
　　“我家里没人啊，回去也没意思。”白棠笑着说，双腿在寒风里荡啊荡啊。
　　“那你现在……？”
　　“徐警官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我就回去了。”
　　徐开毓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那你一个人待会，要早点回去。”
　　白棠点点头，反常地没有缠着徐开毓。
　　徐开毓走了。

　　白棠还是坐在长椅上，面前的湖面波光粼粼，桥上灯火通明，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城市花园的样子，因为她怕又一次看到那万家灯火，会又一次想到那万家灯火里，并没有她的一盏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来已经停下的雪又一次落下，白棠也不知道到底在湖边坐了多久，手臂已经麻了，脚上也是坐了太久的麻木，大雪飞飞扬扬，白棠伸手接雪，雪却没有稳稳地落入她的手中，她抬头看是什么阻挡了雪的落下，是徐开毓的外套。徐开毓脱下了他的长款羽绒服，轻轻地放在白棠的身上，带着男人温热的袖子阻挡了大雪的落下。淡淡的暖意也让白棠的醉意消退了不少。
　　白棠有种炫目的感觉。
　　“回家吧，我送你。”白棠迷糊地点点头。
　　徐开毓用手搀扶起白棠，但是却觉得女人的身体格外冰凉。便又用羽绒服将她裹得紧了些。
　　“还能走吗？”白棠回过神来，“可以的可以的，徐警官怎么还没有走。”
　　“因为我想起来，你的打火机我还没有还给你。”
　　“嗯嗯好的好的，谢谢你。”白棠喝完酒脑子没有清醒的时候转得快。
　　徐开毓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还走得了路吗。”
　　“嗯嗯我可以的。”白棠笑着点点头，手指向一个地方，“那里就是我家呀，我回家啦。”
　　“我看着你回去，去吧，早点休息。”
　　“好的哦，拜拜！”白棠慢慢地走回家，宽大的衣服下是纤细的脚踝。可还没有走多远，白棠突然又蹦蹦跳跳地回来，徐开毓仍在原地。
　　“你怎么又回来了呀。”徐开毓看着左脚踩右脚的白棠觉得万分可爱。
　　“本小姐向来很仗义，你既然送我一个打火机，那我也要送你一件外套。”说着就把那件外套脱了下来。
　　“徐警官早点回去吧，拜拜啦，别着凉了。我马上就到家啦，”说着白棠又指了附近的一栋别墅。
　　“好的。”徐开毓接过那件外套。白棠潇洒地回头，脱下碍脚的高跟鞋。步伐忽然变得很坚定地一步一步跳回去。
　　“白棠。”徐开毓又叫住了白棠。
　　“又怎么了呀我的徐警官。”
　　“冬至快乐，晚安。”
　　“”知道啦，拜拜徐警官！”白棠跳着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睡下去了，就连做饭的阿姨都没有给她白棠留一碗冬至的汤圆，白棠只觉得头疼，去房间随便冲了个凉就要睡觉了。
　　楼下的徐开毓看到某个暗掉的房间亮了又暗淡，才放心地离开，穿上手里那件外套，一打开衣服就闻到较为浓厚的酒味。
　　“这女人。”徐开毓哭笑不得，手机里的白棠几乎每天都在烦他，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很可爱，尤其是笑起来的那个小酒窝，真是可爱。
　　忽然想起来当初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那幅无赖的样子，徐开毓大概能猜到白棠是在傅泽安那里弄来他的联系方式，然后白棠就开始孜孜不倦地烦他，现在看着那个灭掉的灯，徐开毓忽然觉得心里一暖，白棠这个小姑娘，真是个小姑娘。
　　徐开毓笑笑，用手散开鼻尖的酒味，迈着大步回了家，脚步格外的轻盈，他今天本来不想管她的，但是他离开以后，却有种不知名的力量让他回头，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她一个人留在湖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就想留下来陪她，直到大雪再次降落，她仿佛凝固一般的身体开始动弹。
　　他很难用送打火机这个幼稚的理由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