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之血]背叛的骑士》文礼

46、番外 相遇

　　番外相遇

　　傍晚，当晚钟传来和平的声响，
　　我目送着鸟儿的奇妙的飞行，
　　像虔诚的朝圣者，排成长阵，
　　一直消逝于秋季清澄的远方。

　　我穿过暮色笼罩的庭园漫步，
　　梦想它们的更加明朗的造化，
　　觉得时辰的指针已经停下。
　　就这样遥望它们穿云的征途。

　　一种破灭的气氛使我战栗。
　　乌鸦在落去叶子的枝头诉苦。
　　红葡萄傍着生锈的铁栅摇曳，

　　这时，像苍白的孩子们跳轮舞，
　　在风化了的阴暗的井栏四周，
　　蓝紫菀俯首在风前，冷得发抖。
　　——《破灭》特拉克拉

　　“啊呀呀~这就是你说的日尔曼最繁华的边境城市吗，伊萨克？”眉开眼笑地拿这个已经面无表情地呆在那里的人打趣，金发少年懒洋洋地坐在藤椅中喝着红茶。

　　“是我没有事先做好预备工作，主君。没想到多年前的繁荣也有这破败的一天，真是令人感叹呐。”黑发的男子深深地向少年鞠了一躬，以此表示着自己的歉意，“请主君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一定在目落之前找到适合主君的地方。我想以我与洛恩葛林家的交情，领主大人的城堡应该能够为我们敞开。”

　　“那就快去吧，我可不想干坐在这里吹冷风。”不耐烦的向他挥挥手，又在对方正准备离去之时叫住，“我说伊萨克啊……”

　　“主君有何吩咐？”毕恭毕敬地转回身，像忠犬一样等候着主人的命令。

　　“你和领主家到底是什么交情啊？”

　　“现任领主亚历克•冯•洛恩格林的祖父奥特利•冯•洛恩葛林曾是我的学生。当年我除了对他的学业指导以外，也偶尔有对领地的治理向他提出过意见。离开的时候，当时的领主大人向城堡里的人们发出了一道指令，以后不论何时我再次回到城堡，都要以贵宾的方式接待。而这个指令也被代代流传了下来。”

　　“= =|||||||||||||||||||||||||……哦，那你快去吧。”少年满头黑线地将伊萨克的叙述听完之后马上把他支开。看着男子消失在了黑暗的影子里，少年小声地嘟囔着，“祖父的老师啊……伊萨克这小子……真是个老妖怪……汗……”（团长大人……你米有资格说人家……= =）

　　站在宏伟的城堡前，伊萨克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异样。这里还是一如从前，虽已过百年，却仍不见破旧，反而更增了它的魅力。然而，古老的城堡却隐隐透着一股巨大的死亡的气息，仿佛一座埋葬着王者的坟墓，阴沉而悲哀。

　　一路向里走去，仆人们安静地做着事，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招呼他，仿佛他只是一缕无形的鬼魂。不……太安静了……就好像……坟墓一样，没有生气……

　　抓住一个路过的女佣，冰凉的触感却令他大吃一惊。这是……活人偶？！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却像活人一样行动自如。在伊萨克的知识中，只有在经过古老的咒语与复杂的仪式之后，尸体才能够自己动起来。而制作活人偶的程序在大灾难前的远古时代的未开化时期便已早早消失无踪，现在只留下了活人偶的传说。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亲眼看到的一天。

　　可是，谁会把这繁复冗长又极其消毫精力的仪式用来大量制作只是充当无关紧要的仆人的人偶呢？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偶身上却并没有咒语与仪式的气息。而在伊萨克的知识中，并没有一种药物或催眠法能够达到活人偶的效果。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地，用什么方法，制作了这些活人偶。这件事与这个城市的败落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紧锁着眉头思考着，伊萨克轻轻闭上双眼。雪白手套上的五芒星发出微微红光，带领着他感知城堡中的一切。果然，活人偶的操纵者就在这个城堡里吧。那一丝丝若隐若现的活着的人类的气息正从地下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一丝兴奋洋溢在伊萨克眼中，于是他毫不迟疑地走向了曾经的领主向他介绍过的地宫的入口。

　　而当打开通往神圣宫殿的那道大门时，就连伊萨克也惊呆了。

　　“恐怖的瞬间飞逝了，徐徐飘来一阵薄薄的烟雾，不可胜数的镜子重复着有气无力的恐怖。——古米廖夫。”

　　地狱的景色也不过如此吧。

　　被单独剖下的骨骼、肌肉、血管、内脏、黏膜、淋巴、表皮……

　　一路走去，伊萨克不住地赞叹着解剖手法的高妙，也不住赞叹着恶魔般的残忍。

　　走过地狱的走廊，昔日的圣堂里，站立着一排排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没有穿任何衣服，而且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器械和不知名的东西，这还真像是虔诚的信徒们在集体祷告。

　　讽刺地笑了一笑，伊萨克向黑暗的最深处走去。圣堂边上的那道门后，有着他想要的答案。

　　堆叠着厚重的深红色丝绒的宽广床铺上，是一堆身着华服的美丽人偶。不知是哪里的能工巧匠做出的如此逼真的娃娃们每一个都有着不同的美丽脸孔与华贵装束，像是缩小版的维也纳最奢华的酒会正在这红色的宴会厅里举行。然而在这一堆穿着华丽繁复的洋装，佩带着顶级宝石的妖艳人偶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偶却强烈地吸引了伊萨克的注意力，就像是看到了美杜莎的眼睛，从此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在这些华丽装束的人偶中，他却仅仅穿着纯白的只在边上镶上了蕾丝的睡袍。雪白的肢体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让人觉得如果抚摸上去，一定是冷冷的温度，却拥有柔软的触感。全身没有任何修饰物——也不需要任何修饰物，却让人能在周围一堆锦绣曼丽的掩饰中一眼发现这颗泛着纯白光茫的珍珠。出色到惊人的外貌使那些由世界上最好的工匠做出的人偶们毫无瑕疵的脸孔黯然无光，只因他本身就是那样的完美，如同上帝最心爱的宠儿一般受到神的眷顾。如果不是在看到来人时嘴角勾起的一丝毫无温度的微笑，伊萨克真要把他当作是那些做工精致的人偶中的一员。

　　因为虽然会动，体内应该也流淌着温暖的鲜血，然而透亮的咖啡色眼眸里却如同这里所有的人偶一般空洞无光，无法映出任何东西，任何可以代表着生命的东西。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伊萨克才从最初的惊艳中醒来。然而意外的是，对方却只是大大方方地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瞧了个够，面对无礼的闯入者，除了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以外，并没有任何反映。

　　地狱的景色虽然美丽，却不及它的主人的万分之一。伊萨克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凝视着美丽的娃娃。他是所有活人偶的操纵者，而他本身却是世间最美丽的人偶，让人想要将他收进自己心灵深处最秘密的宝盒里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你是谁？”

　　忍住想要将这如此美景毁灭的欲望，伊萨克向他提出了疑问。娃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却也带上了丝丝嘲讽。

　　“闯进我的城堡却问我是谁，未经邀请就连门都不敲就走进我的房间，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却擅自坐在我的床上。光这几条就够你死上一百次了。”

　　娃娃开了口，清澈的童音慵懒地娓娓道来。如果乎略说话内容，伊萨克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传说中的天使。

　　“你真美。我很喜欢你，跟我走吧。”丝毫不理会孩子的威胁，伊萨克微笑着抚上了完美的脸孔，却在下一时刻感受到了一股似乎从灵魂中传来的巨痛，从伸出的指尖传来，瞬间游走了全身。甚至在还来不及叫出声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动离开娃娃的寝床，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大人啊，这就是你诱拐儿童还动手动脚的下场啊……默……）

　　“最讨厌黑色了……”像是极其无聊般玩着身边的人偶的头发，娃娃的眼里任旧没有任何东西，“特别是……当它伴随着死神来临的时候……”

　　“他爱在黑暗中漫行，黝黑的树荫，重重的树荫会冷却他的梦影。可是在他的心里却燃烧着一种愿望，渴慕光明！渴慕光明！使他痛苦非常。他不知道，在他的头上，碧空睛朗，充满了纯洁的银色的星光。——黑塞。”

　　一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优雅地拍拍衣服，伊萨克用好听的声音低呤着美丽的诗句。并不为刚才的失算而气馁，黑色的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兴味。

　　“你在说什么？”一脸无聊地瞟了一眼爬起来的男子，娃娃平声静气地说，“明明是个变态大叔，还在那里呤什么诗来附庸风雅。”

　　“诗是净化人心的泉水……”

　　“诗是吃饱了没事干的失败品，”不等伊萨克说完，娃娃理所当然地将他打断，“不能产生任何生产力，也不能够生发出新的事物。只能削弱人的意志力，让人整天伤春悲秋顾影自怜。”（优雅滴I大人滴魅力被否定鸟！宝宝你厉害！）

　　毫无生气的咖啡色眼珠转了转，将目光落在伊萨克身上。而在伊萨克看来，对方却是透过他，看着虚空中那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点。

　　突然，娃娃眉间皱起了不耐烦的神色，尖声尖气地吵闹道，“啊啊~真是的，一个无聊的伦迪尼姆贵族，虚伪自私又卑鄙！一点都不好玩！”

　　小小的手向前伸出，乎而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只见刚站直的伊萨克奇怪地“咦”了声，然后无声的悲鸣从口中溢出，双手紧紧地掐在脖子上，似乎要把自己掐死。这是……什么力量？不是他的魔术，魔术需要次元中的异能量；不是远古的咒语，咒语要在灵魂上烙下刻印；不是控制神经的药物，药物会使人神致不清；也不是高级的催眠，催眠需要施术者诱惑的眼神。是什么……这种陌生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惊异之间，伊萨克已然融入了自己的影子，消失在了这间堆满了人偶的房间里。娃娃那超越年龄的美貌上的笑意更深了。

　　想逃？我的“线”可是不受任何空间限制的呢，亲爱的死神先生。

　　突然出现在旅管房间里的伊萨克将正窝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少年吓了一大跳。看到对方平时总是苍白的脸现在已经通红，双后将自己的脖子死死掐着的滑稽姿态，少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伊萨克，你这是在干嘛？想不开吗？”走到躺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的男子面前，少年笑嘻嘻的脸突然失去了神色。

　　盯着伊萨克那双正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少年卟哧一下笑开了，“呵呵~你这是带的什么东东回来呀~”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一股金色的火焰在少年手中突地窜起。伊萨克这才放开自己的双手，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伊萨克~带了个好好玩的东东回来哦~”少年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主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思议地向解救了自己的人询问，伊萨克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是……催眠？……不……不可能……可是……”

　　“是纳米神经纤维。”

　　“纳米神经纤维？！”意料外的答案让伊萨克大声叫了出来，“那么……是，失落科技……”

　　“没错！”少年少有地兴奋起来，“真没想到啊……纳米神经纤维，在大灾难前也只是存在于理论科学中，现在却有人已经将它用于实践！真是天才……不……是恶魔……只有恶魔才有这样的智慧！”

　　“主君，纳米神经纤维和‘吸血鬼猎人’的纳米机械是一样的吗？”

　　“对，它们都是大灾难前纳米机械与生化机械的合成武器。”少年坐到沙发上耐心地向黑发男子传道授业解惑，“只不过‘吸血鬼猎人’是地外文明的产物，当初研究时也是因为有了实体才开始做对它们的试验。而纳米神经纤维却是人类在对纳米机械与生化武器的研究时，有人异想天开地偶然提出的一个课题。因为有‘吸血鬼猎人’的前例，所以对纳米神经纤维的研究也认为可行便开展了实践。可是谁想到，理论上的完美无缺却始终赶不上技术的落后。而另外一个使得这项技术破产的原因则是，如同‘吸血鬼猎人’一样，在身体的契合度上没有找到适合的人。

　　“纳米神经纤维是使用人身体中的细胞来自我合成一条连接线，将它接在被操纵者身上，然后使用自己的意志，通过神经系统以这条‘线’为连接器对对方的神经系统发出指令，控制对方的身体行为。这种纳米生物线只能单方面由操纵者向被操纵者发出指令，并且独立于自身的神经系统，即当‘线’损坏时不会对操纵者产生任何影响。而这种纳米生物线因为由生物细胞中的纳米分子构成，具有极至的柔韧与坚固这两个自相矛盾的特点。要想破坏它，除非操纵者本身身体情况不良，生物线自动失效，否则只有用绝对零度的火焰才能将它焚毁。这是自然界中所不存在的情况，所以纳米生物线可说是绝对不可能摧毁的武器。

　　“使用纳米生物线的操纵者不但要天生体质适合，而且意志要超出常人的坚强，这才能够完成控制别人的任务。况且还存在理论上的副作用，即操纵者虽然不受被操纵者的影响，却能够感知被操纵者的情绪，如果不是意志足够强大的人，多多少少会因被操纵者的情绪而产生不良反应。适合纳米生物线的体质中的一点就是神经系统比一般人敏感，但这样的人往往在性格上也多秋善感，体质上适合这种生化武器的人却在情感上不能接受，这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矛盾点，不是药物或催眠所能够解决的问题。所以纳米生物线的契合者比‘吸血鬼猎人’的契合者还要少。可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人。”（不能再解说下去鸟，偶一写这种东东就收不了手，已经忘了这是在写BL文了……汗……这只是偶对宝宝的“线”的一点自我解说词而已，只是文中的一个小插曲，目的在于说明宝宝是多么滴厉害，多么滴天才，团大为虾米要收他进自己滴后宫……= =||||||||||||||||||||||||||所以亲们就8要对学术上的问题来进行一番深入的讨论来对付小的了……= =……不过难得团长一口气说那么多正经的话啊~撒花~）

　　“可是这样的人的确存在。”伊萨克的眼中已不是一个狂热就可以形容的了。

　　“是的！适合纳米神经纤维的人一定能够适应‘吸血鬼猎人’，伊萨克，我要他~去把他给我弄来~”（感觉怎么像“我要吃冰淇淋，你去给我买”一样= =）

　　“是的，主君。”一脸苦笑地看着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少年，伊萨克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还真是极其严重地小看了那个孩子啊，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吧。

　　你那众所注目的无瑕的容貌，
　　是谁也无法增改半分；
　　人人衷心赞颂，
　　赤裸裸的真理连敌人也赞同，
　　你的仪表受到表面的赞扬，
　　但这赞美的声音，
　　在心灵探知肉眼看不见的内心时，
　　立即改变口吻撤消这溢美之词，
　　他们将以你的人格品性作为标准，
　　探究你的灵魂之美，
　　外表虽被称颂，但那粗鄙之人
　　却以野草的恶臭加诸如花的你。
　　为何你的香气无法与外在相称——
　　因为这样的土壤如此滋养着如此的你。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六十九首

　　狄特里希•冯•洛恩葛林。

　　他是这里新的领主。去年他杀了自己的父亲与族人，这片繁华的土地在他的残暴里无可奈何地荒芜。领地上的人民不是逃往其它地方，就是消失在他的城堡里。在人们的眼中，他是恶鬼的化身，吃着人肉喝着人血过活。在他的统治下，曾经的繁华都市已然毁灭，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他不是洛恩葛林家的孩子。”将打听到的对像的情况向金发的少年一一汇报，伊萨克在最后加了这么一句。

　　“不是洛恩葛林家的孩子？他不是领主生的吗？”

　　“不是这个意思，”伊萨克沉重地说，“洛恩葛林已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姓氏。洛恩葛林家族从日尔曼建国之初便成为贵族，统治着这里。可是洛恩葛林家的后代无论从智力上还是容貌上都毫不起眼，这是先天基因决定的问题，无法改变。只要流着洛恩葛林家的血，就不可能会有如此优秀的人才。”

　　“那是前任领主的妻子与别人生的孩子了？”

　　“也不是。”伊萨克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是恶魔，是凭空出现的毁灭者。”

　　“啊呀呀~你还是喜欢那些莫名其妙的灵异的东东呢~咦，不是叫你把他给我弄来吗？说了这么半天，人呢？”

　　“关于这件事情，”伊萨克无力地苦笑着，向少年深深地鞠了一躬，“看来要麻烦主君亲自出马了。”

　　“咦咦？？怎么？一个七岁大的小孩子居然把你难住了么？呵呵~果真是个小恶魔呢~”

　　一边兴奋地笑着，少年蔚蓝色的眼里发出精亮的光茫。

　　“……今晚子夜时分，将再次拜访。伊萨克•费尔南德•冯•坎伯菲。”不屑地将精美的拜贴扔在一边，狄特里希大大的眼里依然没有任何神采，“前面说了那么大堆费话，也不嫌写着手软。不就是要夜袭嘛，说得再好听本质也是一样，那个变态大叔，他有被虐狂吗？不过话说回来，居然能把我的‘线’破坏掉……怎么可能呢？除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能用……难道他能制造绝对零度的火焰吗？”

　　想到这里，狄特里希美丽的脸孔上晃过一丝阴影。不……他的身体中不可能有这种力量，否则当时我就会知道了。纳米神经纤维在制作的时候已经被自己改造过，除了原本的作用外还能感知对方的力量与思维。如果不是他……那么，又是谁将“线”破坏掉的呢？

　　想到这里，狄特里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今晚……有点期待了呢。

　　精致华贵的织物将小小的身体包裹起来，锦被被拉到鼻子下面，小小的头深深地陷在柔软的羽毛枕头里，只能看见咖啡色的头发留在外面。缩在巨大的床上的小人儿就像一只可爱的猫咪一样惹人怜爱，哪里会想到在他清醒时，可以带着微笑将人至于死地呢。

　　在伊萨克带着少年君王来到狄特里希的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感觉到访客已到，狄特里希不情不愿地从睡梦中醒来。慢腾腾地撑起小小的身子，一脸睡眼星松地不耐烦。狄特里希慵懒地揉了揉眼睛，傲慢地开口：

　　“不自量力的家伙，活得不耐烦了吗……”

　　“哎呀呀~好口爱~”不等他将话说完，原本站在伊萨克阴影中的少年一下子蹦了出来，一脸激动地跳到狄特里希面前，“吵到你睡觉了吧，都是伊萨克不好，非要半夜三更的时候来，对小孩子的身体不好嘛~对不起哦，小猫咪~”

　　小、小猫咪？！一脸崩溃地看着金发少年的大头特写，小小的手中几缕几乎可以被误认为是流动的空气的细丝急速发出，在碰触到对方的一瞬间，小小的脸孔却冻结了。

　　从“线”的那一端传来的，是无尽的黑暗。从末有过的比地狱的最深处还要漆黑的黑暗，像是沉浸在深深的黑色的沼泽中，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着被迫往下，不断地陷落。那股力量让人生出无端的恐惧，那是异类的冰凉触感，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极至的邪恶。“线”没有感知到任何的神经网系，却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一群蠢蠢欲动的异类生物。它们正在叫嚣着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如同一群疯狂的猎人在不尽的密林中挣扎徘徊。刺痛灵魂的冰冷却在隐隐约约的地方感知到了若隐若现的深切的悲哀。

　　急切地收回纳米武器，狄特里希尖叫一声之后跌在床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完美的小脸滑落下来，美丽的脸孔一片死寂的惨白。感知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瞬，狄特里希却觉得好似经过了漫长的轮回一般。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然而，望向对方的咖啡色眼睛里已没有了初见时的空洞，反倒洋溢着光彩夺目的神色。

　　这种从未感受过的恐惧与兴奋使狄特里希欣喜若狂。极至的未知力量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如此的强大，并不是这个世界所能够产生的东西。那么……他是谁？从何而来？因何而生？为何会拥有着这种毁灭世界的力量呢？

　　“我叫该隐•奈特罗德，”金发的少年坐到床边，将自己抱到了膝盖上，毫无血色的脸颊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来陪我玩吧~”

　　蔚蓝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狄特里希的情绪渐渐平静，安静地任对方将自己抱在怀里。

　　“我能让你看到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与我在一起，就不会无聊了哦。”

　　轻声在自己耳边说着话，像恶魔一般引诱着自己。恶魔？对啊，他是自己的同类呢……说不定是同类中的王者……不，他就是王者，是世间一切黑暗的化身。狄特里希抬起头，仔细地看着少年的脸孔。苍白瘦削的脸被金发衬着，散发出一种邪媚之气，蔚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像一腔快要融化的春水。鼻梁直挺，彰显出王者之风，薄薄的嘴唇又暗示了他冰冷的感情。

　　狄特里希仔细地看着。他要将这个自己将要追随的人刻进心里。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人在世间独一无二，自己的同类……同类中的王者……狄特里希真心地笑了出来，咖啡色的眼睛从此不再空洞。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新生。

　　“我跟你走。”回抱住对方，狄特里希绽开了美丽的笑容。他是与自己一样的同类，却也是不同于自己的异类。所以，就把自己这无谓的生命献给他吧。这样的一个绝对的王者，值得用灵魂去追随。

　　那夜，洛恩葛林家的城堡突然燃起了大火。一夜之间，昔日繁华的城堡化为了一片废墟。当人们来到那里时，只看见缕缕青烟从黑色的泥土中缭绕而上，消失在了灰暗的天空中。

　　然后，人们又开始了安心的生活。只是不再提起任何关于洛恩葛林家的事，就像是一个禁忌一般，被人们强迫地遗忘在了时空的彼岸。而那片燃烧过后的焦黑的土地，只留下一个地宫的入口，被人们用泥土与记忆封死。

　　过去，被深深地掩埋在了地下，掩埋在了人心的最底层。

　　而命运，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开始了新的一章。

　　那些都不会长久，哭泣和笑靥，
　　爱恋、欲望和怨恨：
　　依我想，这些都将同我们无缘——
　　当我们走过了那门。

　　充满酒和玫瑰的日子不会长久；
　　从一个朦胧的梦中
　　我们的路浮现于片刻，然后又
　　在梦中失却一踪影。
　　——《这些都不会长久》道森

　　——《背叛的骑士》第二部《虚构的幸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