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之血]背叛的骑士》文礼

12、信仰

　　布尔诺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总是洋溢着欢乐与平和的氛围。鲜花、草坪与树木被园丁们收拾得整整齐齐，起在街上会给人的视觉带来赏心悦目的美丽。虽然不是像罗马或布拉格那样令人神往的大都市，却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到处都被有心的人们收拾得干净整洁，就像是科学家们的廷院。所以，老是被某个长发及腰的伪诗人说成是不解风情的狄特里希却意外的喜欢这个城市。简洁却明朗，祥和而不张扬——哦，当然。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哈维尔大叔！哈维尔大叔！”拿着刚画好的图纸，狄特里希跑到隔壁的木匠哈维尔家。却因为紧闭的房门而只得在外面不停地张望，大声地叫着木匠的名字。

　　“不在家吗？”疑惑地嘟起小嘴，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温和而浑厚的男声。

　　“是狄特啊。爸爸出去帮别人修房顶了，你要做新东西吗？”

　　抱着一大堆蔬菜的是一位有着深棕色卷发的神父。仿佛石雕的脸庞就像是教庭壁画中的耶酥，充满了怜悯与慈悲。

　　“瓦茨拉夫～”开心地笑着扑过去，却只能抱住对方的腿。身高只到神父腰部的狄特里希一向对此非常不满。

　　“先进来吧，”单手抱着蔬菜，神父打开了门，“我做点心给你吃。”

　　“瓦茨拉夫最好了～”

　　对于这个一个月前搬到隔壁的可爱的小孩，在布尔诺的圣乔治教堂任职的瓦茨拉夫·哈维尔神父和他做木匠的父亲都把所有的疼爱给了这个父亲双亡的可怜的孤儿。瓦茨拉夫还清晰地记得狄特里希和他的姑妈搬来的那个细雨蒙蒙的早上。沾满污泥的鞋子被下了一整晚的雨浸透，细瘦的双腿被冻得惨白，黑色的背带短裤和白衬衣紧贴在瘦弱的身体上，白皙到似乎要透明的小小的脸在被雨水浸湿的咖啡色短发包裹下显得那么的楚楚可怜。狄特里希的父母在一次意外中身亡，只留下年仅十岁的他被姑妈带到了布尔诺。瓦茨拉夫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决定一生都要保护他。

　　看着坐在矮凳上边唱着自己不知道的快乐的歌边洗蔬菜的孩子，瓦茨拉夫微微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即使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许多不平的事，上帝并没有赐福于所有人，他仍满足于这样平淡而安心的生活。虽然上帝对狄特里希并不公平，但他也将这个可怜的孩子送到了能够照顾他的自己身边。瓦茨拉夫觉得这是上帝对狄特里希的补偿，也是对自己的补偿。

　　“做好了哦！”拿着按狄特里希的图纸做好的一个扁扁的椭圆盒子，瓦茨拉夫疑惑地问：“这个像是粉盒一样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啊？里面还有些复杂的小机关……”

　　“这只是个容器啦，里面还要装东西的。”狄特里希高兴地拿过盒子看，“要是试验成功就可以做很多了~”

　　“做那么多来干什么？”

　　“这个嘛~”狄特里希调皮地眨了眨眼，“在不久的将来你就知道了~”

　　用他特有的慈悲的眼神看着可爱的孩子做着鬼脸，瓦茨拉夫又一次为了这种小小的幸福而露出微笑。狄特里希就像个小小的太阳，他的笑容让瓦茨拉夫的胸口升起一股暖意。有他在自己身边的话，生命也会变得完美起来吧？可是……他又能在自己身边多久呢？

　　“怎么了？”听到男人幽幽的一声叹息，狄特里希不解地仰望着仿佛神的化身一般的哈维尔神父，“瓦茨拉夫不开心吗？”

　　“呃……没有。”勉强扯出一丝丝微笑，瓦茨拉夫抱起狄特里希坐到自己膝上。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会被吓到吧？

　　“说慌！”用一双小手捧着瓦茨拉夫棱角分明的脸，狄特里希嘟起粉嫩嫩的小嘴，“明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说没有，神父可是不能说慌的哦~你眉毛都要拧掉了啦！”

　　微微苦笑了一下，瓦茨拉夫轻轻将可爱的小天使拥入怀里，“真的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瓦茨拉夫工作很辛苦吧，”小小的温暖在脖子附近吐息，瓦茨拉夫舒服地闭起了眼睛。“家里和教堂要两边跑，周末也不能休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狄特里希撑起身子认真地看着神父的眼睛说，“呐，瓦茨拉夫。你觉得神真的存在吗？”

　　“为什么这么问？”惊异于孩子的提问，瓦茨拉夫说，“神当然是存在的。”

　　“如果真的有神，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幸呢？”狄特里希歪着脑袋问，“穷人们辛苦劳作，种出那么多粮食自己却吃不饱，为什么？大家每天都去教堂，祈祷能得到幸福，可是还是有那么多人不幸，为什么？市警军天天在外面抓人，可是坏人却依旧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为什么？如果真的有神，那他为什么不改变这一切呢？为什么不帮帮善良的人们呢？为什么？”

　　瓦茨拉夫悲哀地看着不停地问“为什么”的孩子，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应该告诉他真相吗？他能理解真相吗？理解之后，他会……绝望吗？瓦茨拉夫不想让怀中的天使染上任何尘埃，狄特里希就像是上天赐予他的慰藉，他不愿看到纯洁的天使露出欢乐以外的表情。可是一无所知……又对他真的是好事吗？

　　“瓦茨拉夫，神真的存在吗？”

　　是啊。神，真的存在吗？

　　接到恐怖袭击通知的时候，瓦茨拉夫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找到来教堂玩的狄特里希送他回家。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为什么在狄特里希第一次来教堂就发生这种事？瓦茨拉夫焦急地在巨大的教堂里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请让他平安无事吧！……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礼拜堂那边响起。巨大的建筑竟然就像是积木玩具一样瞬间倒塌。瓦茨拉夫吃惊地向已经变成废墟的建筑跑去。教堂的每个角落都已经仔细搜索过了，跟本没看见炸弹的影子。威力这么巨大的炸药，到底被理在了什么地方？

　　漫天的灰尘中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菲力克斯！”接住倒向地面的全身是血的修士，瓦茨拉夫急忙问，“这到底是——？”

　　惊异地看着修士颤抖着手举到自己眼前的东西，瓦茨拉夫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扁扁椭圆木盒，这是——

　　“这就是炸药……”颤抖着开口的修士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的是……炸药和定时器……”

　　“炸药……”不可置信地看着熟悉的东西，瓦次拉夫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飘来。“这只是个容器啦，里面还要装东西的”——稚嫩的童声从脑海中传来，瓦茨拉夫瞬间僵在了原地。

　　“……威力……不大，一个盒子最多只能……只能炸掉一间房子……”修士大大地喘了几口气，“但是——炸药有很多……很多很多……从外面的下水道中冲进来……布满了教堂的地底水道……”

　　“要是试验成功就可以做很多了~”

　　这怎么……怎么可能……

　　“在不久的将来你就知道了~”

　　……不是的……这时硕肯定有什么东西误会了……

　　“你觉得神真的存在吗？”

　　狄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四周响起，布尔诺最大的教堂转瞬化为灰烬。坚难地从石砾中爬出，瓦茨拉夫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有多处骨头被折断了。断裂的骨头刺进肌肉里，使他的身体形成一种奇异的体态。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像拧毛巾一样拧着自己的身体，瓦茨拉夫却觉得身体的疼痛根本无法刺醒心中的麻木。迷惑的阴云在心中越积越厚，压得他无法喘息。

　　“哎呀？你怎么还没死呐？”

　　像是玉器发出的美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如果不是话语的内容如此恶毒，真的会让人觉得这是可爱的小天使的歌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瓦茨拉夫看见了坐在瓦砾堆上的小小身影。夕阳从他背后射来，仿佛给这个可爱的孩子戴上了一个只有神的使者才能拥有的光环。狄特里希在烟尘笼罩的教堂废墟中笑得春暖花开，每个看到他的笑容的人都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然而这一切在此刻的瓦茨拉夫眼中却是那样的不祥与诡异。

　　“真可怜呐~”露出难过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狄特里希向瓦砾堆中的神父伸出了白净的小手。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雨夜，瓦茨拉夫恍惚地伸出手——

　　——！？

　　一瞬间，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从各方向撕碎，筋骨也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扭曲。已是伤痕累累的神父发出无声的悲鸣，大口地痛苦喘息着，像是个残破的人偶被随便会弃在了垃圾堆里。

　　“要是跟那些人一样死掉不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了吗？”怜悯看着神父，狄特里希好像很伤脑筋似地叹着气，“所以呀，有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呢~”

　　“……怎么会……狄特……”

　　“怎么会？因为我是小孩子吗？”狄特里希歪着脑袋问，一会儿又像是理解了对摩肩接踵苦衷似的点点头，“也是呢，小孩子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会被原谅的呢~”

　　“……狄特……”

　　“嗯？还不明白吗？”从高高的瓦砾堆上跳下来，狄特里希走到瓦茨拉夫面前蹲下，“神，是不存在的。”

　　柔软到快要化在骨髓里的声音像神喻一样在耳边响起。瓦茨拉夫迷茫地凝视着眉心泛着悲悯神色的堕天使。为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警笛声已在不远处响起。狄特里希掏出银制的怀表撇了一眼，然后露出完美的微笑。

　　“那么，我就告辞了。”将手放到神父卷曲的棕发上像安慰即将被抛弃的小狗一亲抚摸着，“既然你没死，那就继续活下去吧。活着仔细地看清空虚正在崩坏的世界，看着他混乱，看着他疯狂——直至所有的一切都毁灭的那一天。”

　　目送着小小的身影隐没在傍晚的彩霞里，瓦茨拉夫忧郁地叹息着想起了圣经上的一句话——

　　所以，将自己伪装成为光之御使的恶魔并非罕见。

　　那一年，布尔诺圣乔治教演唱因遭受恐怖袭击而被摧毁。唯一的幸存者瓦茨拉夫·哈维尔神父来到罗马加入了异端审问局，并自动申请改造为强化机械步兵，专属追踪恐布组织。并在此期间结识亚伯·奈特罗德和威廉·华兹华斯。其后因与上司的分歧而离开异端审问局，被刚进入圣界的米兰公爵收留。AX成立时成为最早的成员之一，即AX最高派遣执行官“知信者”。

　　同年，蔷薇十字骑士团“操偶师”狄特里希·冯·洛恩葛林因其第一次单独完成的布尔诺的任务成绩突出，被荣升为位阶8=3的神殿首领，成为骑士团里唯一一个年龄为个位数的干部。至此，骑士团中“魔术师”一派势力彻底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