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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虎落平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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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刚从蔡府院墙跃出,月空一道红影就在几人面前落下,除了王淼淼还能是谁?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眉头的两片瓣莲像怒火燃烧,宋子渊以为她跟丢了,开口道:“没事王姑奶奶,那锦衣卫的轻功都十分了得,明日我们还可再来。”
王淼淼不懂他话中意思,急道:“说这些屁话干甚,你们快跟上,我找到位置了。”原来她只是一向独来独往,突然夜间行动要带着三个人,难免有些不习惯,才将急躁性子挂在脸上。
汪澜见宋子渊一脸惊叹,拍了他一下背轻轻道:“你也有看不起人的时候呀,有劳你了,该走了。”
原来那旧皇城旁的太庙,在里面修建了一处地牢,白天用做四神供奉,遮人耳目,难怪这百年间无人能从广明诏狱里逃脱,光是找到地牢所在地都是羊入虎口,里里外外,不见火光,甚是隐蔽,只有锦衣卫巡逻换班交头接耳声,四人候在庙外的槐树上,正着急商量对策。
王淼淼有些不耐烦起来,催促道:“快说啊,下一步是冲进去把他们都杀了将人救出来,还是偷偷溜进去将人救出来?”
鸡光明跟着两个来回,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枝干道:“还是第二个法子妥当些吧,我怕行踪曝露,拖你后腿。”
宋子渊见已找到锦衣卫藏身之处,故作累态道:“依我看,今儿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要休息了,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小金毛你认为呢?”说完一双阴阳眼在打量着王淼淼,虽然她身在咫尺,却又扑捉不到她气息,奇的是那月华落在她身上,不但不见肌脂,倒像把她给盖住似的,不知她练的无生无妄功到达何等境界,真让他捉摸不透。
汪澜听完三人各自提议,方听蔡大人与妾室所言,决定铤而走险,严声厉色道:“不能再等了,那姓蔡的明显像趁早加害齐大哥,如不现在进去告知他是被奸人施害,早想些办法应对,到了明日又不知有什么变动。”三人听他的分析,都觉得颇有道理,听他接着道:“虽然王姑娘能凭一人之力,将他们尽数殆尽,可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免得打草惊蛇。眼下先找到地牢钥匙,我们四人乔装打扮,潜进去尚佳。”
王淼淼一听便道:“这还不简单,你们给我在这等着。”说完人影随着枝叶沙沙声就不见了。
等她回来时,手上已多出一串钥匙,还有四件飞鱼服袍帽,丢到三人身上道:“你们把这些给套上赶紧进去,那门外的几人已被我迷晕了。”
这三位男子面面相觑,此刻无不将王淼淼视为盖世神女,都通晓了之前所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妙意。
很快四人潜入到地牢内部,门口执守的早已喝的伶仃大醉,伏在桌板上酣睡。只是这地牢阴房寂寂,幽深潮湿,光是入鼻的气味就让人惧骇,可谓臭不可堪。
这里每间囚室不大,刚好容下一人多半足,铜垣铁壁,外边早已进入炎热气候,这里头却严寒惨若。别看这牢房狭小,却也躺满了血迹斑斑的囚犯,也不知都是死是活,四人小声取出火折子,缓慢踱步,推搡而行,担心踩到地上老鼠引得吱叫,将那执守惊醒。
往里头寻了五六间,就瞧见一汉子挺直腰板,看见透过来的火光,手链脚铐发出促响,连忙伏在草席上写着什么。
鸡光明见这宽背厚腰,立刻反应,蹲在地上探出手道:“齐大哥,齐大哥,是你吗?”前面三人跟着停下,一同望去,那汉子背部囚衣皮开肉绽,小声叫了良久,依旧不语,埋首伏写。
四人都认出了,这就是齐元靖。
见他还不回头,又不敢大声喊他,均有些急了,宋子渊含一口内劲,对着齐元靖送出道:“江洲王老虎来了。”果然见效,齐元靖猛的回头一看,见四名锦衣卫脸上,画着些龙飞凤舞的图绘,正对着自己傻笑,又闻到一股熟悉麦香味,立刻跪地攀爬握着鸡光明的手道:“是你们!”
鸡光明见他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赶言道:“齐大哥,我们来救你出去的。”他话一说,王淼淼就抽出两柄寒芒,要去劈门上铁锁。
齐元靖伸手一拦道:“不可,我只是让姓宋的公子帮我收尸,不是让你们来劫狱,你们快快回去,莫被巡捕的看到了,那就是重罪了。”
宋子渊见自己被提及,也蹲上前来,轻声骂道:“大老虎,你傻不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是被人栽赃陷害,出去了才有机会翻案啊!”说完用胳膊肘顶了下鸡光明道:“你把方才我们从那狗官窃到的,说给他听。”
鸡光明把蔡大人同小妾所谈一一相告,宋子渊也说几个让他出去后求人翻案的办法,却见齐元靖脸上无动于衷,依旧不改道:“我早就知道在朝中安身立命,需得站队结营,只是我不懂得这人情世故,只会操兵演练,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我也认命。”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本破烂不堪的刻本,交到鸡光明手上嘱托道:“这是那日与洋匪一战,我瞧他们长刀锐利,阵型古怪,以防他们大举进犯,思来覆去想到的一些破敌之法,都记在这刻本上,你帮我转交给一位在湖广江陵县的张大人,朝中也只有他还在为了黎明百姓效力。哎…..只是我还未将这刻本写完,人也无法再上场杀敌了。”说完重重不甘的握住鸡光明的手。
汪澜见他无时无刻都在心怀民生,今日亲身所见广明这些高官厚禄者,将眼前这位忠义勇将给残害入狱,双膝也软,扒在铁栏上道:“齐大哥,你要不跟我们一同回太仓隐姓埋名,将你夫人也接来,尽忠报国也可以另寻他路。”说完这恳求之意,也只见齐元靖缓缓摇头拒之。
鸡光明见他冤屈难伸,潸然泪下问道:“齐大哥难道你就一死了之,放任那些恶人狗官,为虎作伥,眼睁睁看到洋匪攻来,弃城而逃,让那些老百姓受苦受难吗?”
他这一席话恰好点燃了齐元靖深藏在心中怒火,残躯散发出虎纹银丝,低声道:“那你再帮我转书一封,就说我齐元靖答应张大人那日所提之事,望他助我逃离牢狱之灾,重回兵营。若初九赶不到救援,那也是天要亡我,收尸之事还是得有劳你了。”说完隔着铁栏看向宋子渊。
鸡光明见他燃生希望,赶忙问道:“这张大人叫什么名字,我好快些转达。”
齐元靖扫了四人一眼,垂首叹声道:“湖广总督张白桂。”若是没入狱之前他定然不会求人,只是想到鸡光明所说确切,就算结党营私也要将一身武艺用在保家安国之上,心中也怒骂自己,岂能白白送死,有一丝希望就抓住吧。心中波澜一会后,抬起头接着道:“天快亮了,这天牢换防的人就快来了,你们得赶紧走。”宋子渊听到张白圭的名字,心中也琢磨出来:“想不到这张乌龟在我之前就相中你了,可惜他也辞官还乡,做了个清居雅士,你这大老虎真是把自己亲手送到断头台上了,哎,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说得就是你吧。”
王淼淼探着身子,听那醉酒执守鼾声渐小,防他酒醒起身小解,也劝道:“快走吧,再迟一些姑奶奶就要大开杀戒了。”
五人再聚首便在这牢房里短暂而别,回去后宋子渊提笔完书信给到王淼淼,将齐元靖所托的刻本一齐隐蔽交给红莲宗人士,要求快马加急,送到湖广总督手中。四人无心呆在留都内,出了内城在附近郊村野林,扎营练武,休息之际就到城内打探齐元靖有没有被放出来的消息,这一晃就到了六月初九。
这天早上城里贴联结彩,百姓聚集在秦淮河岸,大队官兵站在街上维护治安,都是为了给齐元靖游街示众让出来的道。只见两队衙门差役走在最前方开道,蔡大人骑一匹良驹宝马在后,手中握一把金鞘宝剑,威风凌凌的向两岸民众欢笑致意,甚至有百姓磕头感谢这位青天大老爷拯救城中百姓。
鸡光明等人早就定好香谢楼景台雅座,见这蔡大人双眼无神,眼下青淤,哪是练武之人的样貌,分明就是金玉其外,招摇过市。王淼淼不忍抽出三枚银针,站到窗台旁,信誓旦旦道:“等这个老家伙骑到楼下,姑奶奶抬手就要他狗命。”
汪澜阻拦道:“现在动手,只会引起骚乱,齐大哥还没到刑场,就会人头落地。那个湖广张大人怎么还没有消息?”
王淼淼眉色厌烦道:“报信的人说了,东西是交到张府下人手里了,只是打听到些消息,说那张白桂已经名落西山,辞官还乡在家,朝中哪还有什么实权保他?”
宋子渊见鸡光明脸色煞白,定是猜到他心神俱乱,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与二人接话道:“这朝中之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搞不明白,既然那大老虎将希望寄托在他手上,我们就等到最后一刻也不迟吧,你们先把脸上给遮住,免得有人上来看到我们满脸绘色,还以为我们是山林劫匪呢。”
三人各自取出怀中面巾,身上早已换好劲装行服,鸡光明眼睛清楚,指着街上大队人马道:“你们看,那是不是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