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镜生梦泽》二百砚田富婆

15、不甘雌伏

　　苓睡醒的时候，天已大亮，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引她走到窗旁张望。
　　悬挂在窗棂下的骨风铃无风摇摆，苓注意到风铃材质的特殊之处，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没敢触碰。骨头?是什么的骨头?
　　“你醒了，早上做了鲜汤鱼面，来尝尝！”巫马奕端着两碗汤白浓郁的面条，站在门外。
　　苓轻轻一挥手，藤椅上凭空多了张桌板，示意巫马奕将她的那一碗放在上面。躺在藤椅上吃饭，简直是惬意。奶白色底汤上有一层黄澄橙的油花，鱼肉做的粗面入口劲道鲜美，再咬上一口滑弹的鱼丸，赶紧舀一匙送进嘴里，就这汤汁咀嚼鱼丸鲜美异常。
　　“没想到你在做饭上有如此造诣，真不愧是我一眼就相中的杂役！”苓夹起面条后转了一圈，让面条缠在竹筷上，一口下去很满足，也不会将汤汁溅到衣服上。
　　巫马奕被她这副吃相逗地噗嗤一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苓最喜欢用竹签串了鱼在篝火上炙烤。
　　“我这杂役，你用的还称心吗？”
　　苓眨巴着水波流转的桃花眼，咽下口中的面条才悠悠开口：“月薪的事情免谈哦！”
　　巫马奕没想到她最关心的居然是月薪，以为自己做这些是为了月例银子吗？
　　“我不要月薪，我说了我是为了你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巫马奕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苓将黯然神伤的巫马奕与梦中隔着篝火不真切的脸重合在一起，难道自己真的与他有关系，真如他所说千年前……
　　苓垂下眼睑，继续吃面。
　　世界上离奇的事情太多，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她不能因为男人的几句话和奇怪的梦就真的相信自己的前世情缘。
　　“你要回山海内吗？”
　　“你怎么知道？”苓诧异的问道，她从未提起过山海客栈另一边的山海内。
　　“我不是说过山海客栈是我的宅子，地契不都给你看过了吗？”
　　苓想起那张不知道那年那月的地契，纸张潮湿泛黄，都快要被揉搓到烂掉，如果不说是地契，她还以为是废纸。
　　“不回去，存货不多了，今天打算带木木去进点货。”
　　“我和你去，我攒了一些鸡蛋正好拿去卖！”
　　没想到巫马奕穿着华贵，发髻上的玉簪子都是不重样的，却要靠卖鸡蛋生活。苓心底里生出几分怜悯，萌生了要给他发月钱的念头，很快她就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既然是巫马奕要求做杂役的，她何必给银子，等到他没钱也该离开，山海客栈不留凡人过夜。
　　“不要，我们又不去买菜，不顺路！”山海客栈最畅销的胭脂水粉，针线布匹，还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西市规划整齐，这些店铺与贩卖蔬菜，牲畜的地方相隔甚远，苓是无法与他同行的。
　　“我可以先陪你去买东西，再去卖鸡蛋的！”
　　“连我都知道京城的集市有严格的时间规定，每日中午击鼓三百声开市，日落前击钲三百下散市，实际上只有半天的时间。你要是先跟着我们去买东西，就没有时间买你的鸡蛋了。”
　　最开始，苓也是不知晓的，甚至半夜还在外面闲逛，被巡城的士兵追赶，多亏了木木变成一棵大树遮住她的身影才没被捉住。
　　好心提醒巫马奕，苓最终还是心软下来：“你要是没银子可以和我说，大不了这个月你先欠着我的，卖鸡蛋能换几个铜钱。”
　　“我有银子的，只是鸡蛋攒的太多，不吃就坏了！所以你放心啦，我不会欠你银子的。”
　　“那我就放心了！”苓将最后一颗鱼丸塞入口中，舍不得将藤椅收回，暂且就留在这里吧。
　　苓回到青铜门前，木木已经收到她的心声，蹦蹦跳跳地出来，将装着金银珠宝的小木盒递给苓。
　　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竹篓，眼神不自觉的瞥去。
　　苓都不必询问，瞧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竹篓里藏着东西，将手伸到他面前示意他自觉将东西交出来。
　　木木摇摇头，哼哼唧唧地说出一句：“不要！”
　　“拿出来！”苓一手掐腰，假装嗔怒，言语间带着威胁的意味，“山海内的东西没有我的同意，你居然敢偷偷带出来！”
　　“不要，我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木木摇摇头，就要俯下身子从苓身边逃跑。
　　苓打了个响指，立刻从四周生出藤蔓将木木束缚住，竹筐中生出一根挺拔的竹子，竹叶托着一小盒东西送到苓的面前。
　　打开盒子，原来是一盒如同琥珀般的桃胶，晶莹剔透，颗颗硕大，少说也有百颗。
　　“你这是让桃花妖哭了多久?你是不是欺负她了?”苓倒是有点心疼那个爱美的小精怪，估计又要眼睛红肿的像个核桃，躲在山洞里几天不肯见人。
　　“没有！是我答应她下次看鲽纹镜里的故事时坐在最前面。”
　　木木的解释让苓想到一个赚钱的好方法。
　　“干脆我们多弄几张座椅，想要好座位就要多花钱。最好还能再卖点干果点心，茶水，可惜精怪吃不惯这些，又嫌茶水太淡。干脆我们去买点别的，比如石榴酒，桃冻酒，或者橘皮汤，这些说不定他们会喜欢。”
　　一想到赚钱，苓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她的计划。
　　木木转动手腕，将缠绕他的藤蔓解开，轻轻落地想要趁着苓不注意离开这里，奈何他背着大竹筐想人不注意都难。苓一把抓住竹筐，木木只感觉它的妖生要完了，苓一定会很生气的。
　　在木木惊慌之下，苓却将桃胶放回竹筐里。
　　“主人！”木木感激地望着她，他感受到苓同意他将桃胶送给上次的那个温柔姐姐。
　　“下不为例！”苓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木木欢快地跟上她，“主人，你最好了，木木最喜欢你了！”
　　呵呵，苓知道这个小家伙嘴上说着最喜欢自己，而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温柔姐姐。
　　楼下，拾了一筐子鸡蛋的巫马奕正等着呢，三个人一起出发前往西市。
　　途经花月楼，苓拍了拍木木的肩膀，不忘嘱托他：“你记着千万不要在任何人类面前摘下面纱，你和他们不一样，记住了吗?”
　　木木不耐烦地点点头，他心急的很，若不是苓拽着他背上的竹篓，他早就飞奔进去。
　　“知道了！知道了！”
　　苓一松手，木木像是离弦的箭，嗖——一声就窜了出去。
　　“你是怕木木心中的那个温柔姐姐瞧见了他的木头脸害怕，到时候再伤了他的心。”巫马奕一语道破。
　　“没想到除了木木，你也能和我心有灵犀。方才我心中都没有这么想，你都能说出来。”
　　苓知道自己与木木心意相通，她没敢再心里思量，只怕伤害到单纯的木木。
　　山海内各种精怪多了去，无双臂而生双翅的羽人，额上长了六只眼睛，生了三头六臂的多了去，木木在其中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人世间不一样，这里的人肯定会把木木当做怪物的。
　　不一会，木木失落地走出门，手里还握着那盒桃胶。
　　苓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她感受到木木好伤心，好失望：“怎么了？东西人家不要?”
　　“哪里的人说她被人赎走了。呜呜呜，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我的温柔姐姐，呜呜呜。”
　　木木咧着大嘴哭起来，引得周边的人纷纷侧目观看。
　　苓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
　　“你可知道她被什么人赎走了?”巫马奕思路最清晰，问清楚说不定还能找到。
　　“我，我忘记问了！”木木摇摇头，他知道被赎走就光顾着失落，什么都没有问，提着送不出去的桃胶失落地离开。甚至顾不上身边姑娘嘲讽，“小蝶这种娇滴滴的就是惹人怜，瞧瞧这么点的小孩都巴巴地来给她送礼。”
　　“那就把桃胶还给我吧，还能卖给众仁堂。”
　　苓接过木木递来的桃胶，掂量一下确定分量未减。
　　三人就此分开 巫马奕去卖鸡蛋，苓拉着耷拉着脑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木木，将所要买的铺子挨个逛了一遍。
　　东西摞了一大筐，苓终究还是不忍心：“走，我带你去贾府瞧瞧！”
　　木木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贾府?”
　　苓摸了摸他的木头脑袋：“因为上次买内的女人是贾府的少夫人，我们去瞧瞧她怎么样了。”
　　贾府的庭院突然多了一棵高大粗壮的树木，倚着假山危石而生，倒也不觉得是突然长出来的。自然就是木木变化的，树上枝繁叶茂，苓藏在其中。
　　一人自远处走来，青衫，束发，打扮像男子，面容却像女子般清秀美貌。
　　“姐姐！”小蝶欢快地追上她，亲昵地揽着那人的肩膀，“姐姐，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的！以后你，我，平维会一直在一起，我们会很幸福！”那人郑重地许诺。
　　“你来了！”书房内听到声响的贾平维走出来，手中还拿着沾着墨汁的狼毫笔，一脸欣喜的看着那人。
　　一个人是一生中会爱上很多人的一部分，但是却以为他爱的是那人的全部，当他得到后便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他说那人变了。他渴望有人能够满足他所需求的一切，将所有喜欢的部分融合成一个新的整体，所以他一直在别人的身上寻找曾经心动的影子。
　　微风吹过，树叶摩擦沙沙作响。苓将额前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看样子月白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木木，我们回吧！”
　　为了避开巡逻的士兵，苓与木木沿着屋脊行走，遇到未连接处自会生出藤桥。夜幕中，不仅仅只有她俩，还有一个矫健的身影后足发力跃到南风馆的楼上，类甩动它的尾巴，尾巴尖上是已经被包扎过的伤口。
　　类，雌雄同体！

作者有话说

　　这里写的比较隐晦，月白在吃下类的肉之后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意外又得到了贾平维的喜欢，这时候的月白不管是灵魂还是□□都是他所喜爱的。
小蝶和月白在花月楼里相互扶持的情意也是月白所不能忘记的。
月白可以说是一个善良到懦弱的人，遇见事情只会哭哭啼啼，哪怕再愤怒她也不忍心去伤害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