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九个头？》米如

53、我会回来

　　这是一个不能再奇怪的组合，托娅怀着前夫的孩子，和原本应该是自己、却没有成真的老公住在一起。她有时候在想，这叫什么事儿啊！

　　利维坦说要回去救小时候的自己，这她完全能够理解。只是不能陪在他身边，即使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托娅还是觉得很难过。

　　回到火卫一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联盟并不实行连坐制度，通缉令上只写了利维坦的名字，警方确认她和利维坦没有联系之后，除了日常的盯梢之外并不为难她。

　　可是托娅想，如果老是处于联盟的监视之下，利维坦回来怎么找她？

　　杜宾安慰她说：“你老公是个很能干的人，这点小事可难不住咱们的首席博士吧？”

　　托娅白了他一眼，杜宾耸耸肩膀，蓦地凑上来盯着她的眼睛，两人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扑在自己的脸上。

　　他似笑非笑地说：“说不定利维坦终于发现自己配不上你，这么做是想成全我们呢！”

　　这样的距离太近了，让托娅全身都不舒服。她立刻站起来退后一步，略带防备地看着他。杜宾竖起双手做投降状：“哇！哇！冷静冷静！你现在还怀着孩子，我绝不会对你有所企图的，放心好了。”

　　托娅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护在肚子上：“利维坦迟早会回来接我的，虽然他说麻烦你照顾我，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呆在一个地方，更不喜欢火卫一这个贫穷的星球。如果你要离开这里，我完全能够理解。”

　　杜宾正在给她倒热巧克力，递杯子过来的手略僵，脸上的坏笑却一直没有变过：“外面的生活太危险，我还是留在火星比较安全。”

　　托娅：“……”

　　杜宾继续一脸严肃地扯淡：“我是说真的，我的火龙被杀了，现在的强盗一点都不好做，没了火龙我什么都做不了。”

　　托娅无力：“可是你留在我这里，我也没有办法为你的火龙报仇呀！”

　　杜宾向着窗外的幸运努努下巴，双眸明亮如星辰：“报仇有什么用，我不是那种活在过去出不来的人。我留在这里，时间久了说不定能把它抢过来。”

　　托娅舔了舔嘴唇，一脸防备地瞪着他。杜宾好似做坏事得了逞，得意地向她扬了扬下巴，扛着锄头出门劳作去了。

　　托娅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好吧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杜宾不仅住在了托娅的家里，还代替了托爸爸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原本种豌豆是托娅一家的主业，反而让杜宾抢走了所有的工作。

　　最可怕的是他工作得非常认真，每次看他回家时一身的大汗，托娅都想说同学你入戏太深了吧！托爸爸甚至问她，是不是怀了杜宾的小孩所以才和利维坦离了婚。

　　这样的错误不能姑息，托娅连忙找来杜宾和托爸爸解释清楚。杜宾懒洋洋地过来，却什么都不解释，只说会好好照顾托娅和宝宝。

　　于是托娅更加坐实了“淫|妇”这个罪名。

　　她简直觉得全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几次想和杜宾好好谈一谈，几次都被他搪塞过去。

　　有次托爸爸在找和弗兰这个姓最配的名字，托娅忍无可忍地去找正在劳作的杜宾。豌豆田里他累了正坐在一边休息，褐色的长发随意地绑在了脑后，却是用了一根普通的绳子。

　　那条神奇的深棕色龙皮发带此刻却在杜宾的手里，他发着呆，褐色的双眸眨都不眨紧紧盯着那发带，俊秀不羁的脸庞却露出托娅从没见过的迷离陶醉的表情，好似透过这条发带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托娅瞧着他双手近乎痴迷地摩挲着那发带，不由想起火龙惨死的情景。杜宾身为驯龙师与火龙一齐度过了那么多时光，现在看着这条发带，当然会触景生情。连她都难过，何况他和火龙是生死之交。

　　也许是她太过计较了吧！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不过是个身外名，连利维坦都不在意。杜宾爱怎么说，就让他去说好了。

　　她打定主意要回去独自改变托爸爸的心意，正转身要回去却被杜宾发现了。他站起身叫住她，不留痕迹地把发带收了起来。

　　他瞬间又变成了平时那个坏坏的强盗杜宾，仿佛刚才那伤感表情只是个错觉。

　　杜宾居高临下地看着托娅的脸，眼神不经意地瞟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为什么想到这里来看我？居然还是两手空空的。在这里工作很累的，你这个女主人难得来一趟，却连一壶水都没有给我带！”

　　他说的话跟炮仗一样向托娅连连发来，轰得托娅一愣一愣，明白过后就是一阵阵的愧疚。她头点如捣蒜，口中念着“我马上回去替你倒水”，手上已经提着裙子准备迈步子了。

　　杜宾十分得意地看着她的表现，忽地伸手拦住她笑嘻嘻地说：“我和你开玩笑的，工作怎么可能连水都不带？你和你爸爸都没有虐待我！”

　　托娅连连摇头：“我们怎么会呢？这段时间以来还要感谢你的帮助！”

　　杜宾更得意了，但这个表情只维持了几秒钟，他竟然露出了九分紧张、一分期待的表情来。

　　他俯下脸紧紧看着托娅的脸，那褐色双眸里燃烧起来的火焰让她从背后涌起一阵寒意，不由地向后退后一步。

　　杜宾看出了她的紧张，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不过一瞬间他又回到了托娅熟悉的杜宾，她长舒了一口气。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肚子，只轻轻一下就收回了手背在身后：“你这胎都十个月了吧？应该不是个普通的人类，说不定和他爸爸一样。”

　　托娅不由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双手托着隆起的肚子，心里满满都是甜蜜。利维坦虽然不在她身边，可是他们共同的血肉就在她身体里，托娅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随缘吧！”

　　杜宾耸耸肩膀：“你别害怕，虽然九头怪的资料不多，他们的孕期是多久我们都不知道，但是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托娅摇摇头，因为担心联盟知道她的孩子也是个九头怪，托娅从来没去医院检查过。好在托妈妈在这方面是个高手，曾经在医院妇产科接生过无数个婴儿，她虽然很紧张，但从来没有害怕过。

　　她说：“我才不害怕。我只是想，利维坦什么时候能回来接我，他一定希望看着自己的宝宝出生。”

　　杜宾的眼睛眨了眨，垂头看了看脚下。托娅以为他眼睛进了沙子，只一瞬间他又抬起头，却什么都没有。

　　他拎起地上的东西，伸手拦住她的肩膀：“走吧回家去。”

　　托娅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跟上去。

　　他们还没到家，就被已经传遍联盟以及火卫一的新闻震住了移动的脚步——准确地说，是托娅的脚步。

　　所有的媒体新闻、广播、报纸号外、海报……凡是能看到字、听到声音的地方，所有人都在谈论刚刚发生的一件大事。

　　曾经的联盟首席博士，帝国偶像利维坦冯德加察，在经历了叛国遭遇通缉，在外逃亡长达半年之后，终于在妄图潜入总部篡改信息未果、追捕途中被击毙在了他原来的住所皇后街-1号的地下室。

　　如此大的事件，自然是众说纷纭、百家争鸣。有人说他恃才傲物咎由自取，也有人说至今真相不明一定另有隐情，总之意见云云总总莫衷一是。

　　但是托娅根本不关心这些，她扶着腰傻傻地看着超市的大屏幕上插播着这条新闻，只觉得整个世界在她面前一片、一片地坍塌下来，最后连一个碎片都没有了。

　　她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又好像仿佛能看见利维坦的脸。眼睛里涩涩地疼，她抬手抹着脸，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屏幕上还在重播，她却根本不敢看了。地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她简直怀疑为什么自己还活着。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四周摇摇晃晃好像发生了地震，她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杜宾连忙揽着她的肩膀扶稳她，神情严肃起来：“我以为你知道了。他离开之前和我说过，这次回地球还要潜入总部去修改他自己指纹之类的信息，为的就是不让小利维坦遇到危险。现在被抓住了，确实不走运。”

　　他说了这样多，托娅却一个字都没有听下去。这种时候，她却依然还是哭不出来。眼前终于不再是漆黑一片，却不断出现他们在一起时的光景。

　　皇后街-1号，卡戎星上的太阳系杯、温莎城堡的那个夜晚……这一幕一幕飞似地闪过，最后停留在了他离开她时的场景。

　　他已经用了第九头，是一张托娅从来没见过的脸。但托娅清楚地知道这个是自己爱着的男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一样爱他。

　　他轻轻环着她的肩膀说：“我离开不知要多少时间，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宝宝出生。但是托娅，请你一定要等我。不管过多久、不管听到什么，请你一定要等我！”

　　她靠在他心口听着熟悉的心跳，鼻间是他的味道。

　　她重重地点头：“傻瓜，我当然会等你，我和孩子都会等着你。”

　　利维坦什么都没有说，俯身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好像要把全部的温柔都放在这个吻里。他们纠缠的好像不是唇与齿，而是火山的熔浆，一寸一寸地融化了托娅的每一个部分，最小的碎片都没有放过。

　　她不知为什么忽然流泪起来，利维坦尝到了她的泪水，蓦地停下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托娅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温莎城堡的那个夜晚，当时接吻时候她也哭了，而利维坦也是这样的表情，用痛不欲生的口吻问了她一句话。

　　那时候他说：“是不是假装看不到你的眼泪，就可以不用放你走？”

　　此刻的托娅和那时候的她完全不一样了，她双手捧着还在震惊中的利维坦，重重地吻在他唇上。

　　她说：“别假装看不到我的眼泪，我为你哭了，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他紧紧蹙着眉，蓦地重重点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托娅，把自己的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这一幕好像还发生在昨天，可现在全世界的人却说他已经死了。托娅怔怔地摇着头，她才不相信。

　　杜宾面无表情地揽着她，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她的侧脸，好半晌才开口说话声音低沉：“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知道你难过，但生活还是要往前看。”

　　托娅听了这句话，却挣开了他的手臂缓缓站好。

　　她仰头看着依旧在重播的屏幕，身体虽然单薄但脊梁却挺得笔直：“我不信，他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