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狐咠

69、 Chapter 69

　　“大家先聊，有处疑点我需要拜托雪晴帮忙调查一下，稍后回来。”
　　林光霁抱起姜雪晴的电脑，快步跑向沙滩，坐在人身侧与她确认信息。
　　不过刹那，新添加要点下的空白被系数填写完全，程暮寒看着导图内盘根错节的指引线，忽地多出一条将远处图块链接起来。

　　“叶队，前日晚上的那五人，是否与魏征和喻茶有关系？”
　　程暮寒在林光霁引出的问号标记附近新开一备注，准备将要点记录其中。
　　“有的，那五人已经交代，是收了喻茶的定金，准备将琼琼绑走的。但他们在当时被小雪晴和林专家吸引住，想趁机做些...下三滥的事，也没想到二位看起来弱不禁风，却那么能打，想逃也逃不掉。”

　　回忆起这件事，蛇虺表情忽地暗淡下来，坐在叶肆身侧的猰犬也表情不好看，拿起手机发送着什么消息。
　　“程特等，在日常生活或工作中，你以及你的队员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若是勿忘伤到的他们，随便你去斗殴，像你晋升特等那时徒手扭断勿忘头颅的行为我都允许。”
　　“但人类不行。”
　　蛇虺用锐利指尖敲了敲桌，冷冷道：
　　“林光霁虽然踩折了其中一人的手肘，但他穿的橡胶鞋可谓比比皆是，还比他应该穿的尺码大上了至少三号，松散的沙子也在逮捕过程中系数掉落，不仅并未留下任何具有指向性的证据，反倒是那沙迹成了干扰取证的致命因素。”
　　“何况在与那些人发生争执期间，林光霁全程佩有医用手套，巫祝所提供的视频录像也已经在那之前停止。”
　　“如果他不主动承认，你们几人也一样闭口不谈，群众也并未提交出任何关键性佐证，事实上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直接指向他的。”
　　“而他肩颈上深达几厘米的刀伤，群众亲眼目睹过他满身鲜血淋漓，以及被猥亵之人溅射在衣物上的污秽，都将会是他身为受害人最有效的证据。”
　　“但你和冉煦的每一拳，反而都会成为你们防卫过当的证据，在某一时刻致你们于死地，明白了吗？”

　　“抱歉，我会改正...”程暮寒回应道。
　　“好，近期事件不断，你们都没能好好休息，需要我延长你们的休假时间吗？”
　　“不需要。”程暮寒斩钉截铁：“林顾问通过此次事件探寻到了新的调查方向，我们需要抓住时机”
　　“可以，休假结束后你们就继续调查吧，注意安全。”
　　蛇虺一推眼镜，微微一笑：“尤其是你和你的小搭档，不要再给我惹事。”

　　“一会儿就给蛇特等惹事去。”
　　林光霁推门而入，将电脑放置桌面，含了口冰沙以缓解刺痛的喉咙：“处分直接放我办公桌，不用客气。”
　　“看来，我需要尽快想出一个新的处罚措施了，免得让某只白毛小狐狸总是视总域规则为无物。”蛇虺无奈轻叹道。

　　“这个女孩...”
　　见程暮寒欲言又止，林光霁微微挑眉：“程队认识？”
　　“她是我...姑姻叔父的女儿。”
　　蛇虺：“？”
　　叶肆：“？”
　　林光霁：“什么...什么叔父？”
　　“姑姻叔父，也就是我父亲的姐姐的丈夫的弟弟，这个女孩是他同他的妻子，诞下的女儿。”
　　翻开姜雪晴调查到的资料，程暮寒抱起胳膊稍作思考，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未记错：“在我姐姐的婚礼上见过一面，确实脸上有疤，但一步之外根本看不清。”

　　“那个魏征又是...?”林光霁一头雾水。
　　“堂叔，我父亲的父亲的哥哥的儿子，原名程风，但被他父亲断了父子关系，不得已改名为魏征。”
　　蛇虺：“？？”
　　叶肆：“？？”
　　林光霁：“既然断了关系，他为什么要去照顾程队的...祖...祖辈？”
　　“为了钱。”程暮寒直接了当道：“我的伯祖父母是生意人，除了魏征之外，曾抚养过一对其朋友生育的龙凤胎，并在那位朋友去世后将二人领养，取名为程昱和程雪。”
　　“而如今，我的伯祖母已经过世，伯祖父也年岁已高，身体抱恙，剩下的应该无需我多说。”

　　“大概能理解...但我的辈分计算器去哪了...”
　　“计算器？”程暮寒有些好奇。
　　“啊...是的，计算称呼用，对于我来说很方便。”
　　林光霁翻找着手机内的APP，将其点开，按照程暮寒的描述将这段关系在其中列举完全，这才彻底明白几人之间到底存在何种渊源。
　　“因为我平常接触不到这些知识嘛，所以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以及已知的德高望重有权势的人统称为您，结果被程董怼的很惨，险些下不来台，留在手中就当是有备无患吧。”

　　“程董...”程暮寒忽觉一丝异样。
　　“嗯，一位很霸道的女强人，目测三十五岁左右，比我要高一些，每次见面都是西装配西装夹克以及鞋跟超细的高跟鞋，习惯把西装外套披在肩上，走路带风超帅气。”
　　林光霁抬起手形容着那位程董的模样，却见蛇虺掩面窃笑道：“是不知道她的全名吗？”
　　“不知道，只听过别人叫她程董，也不清楚她是哪家公司的董事长。”林光霁摊摊手，并不在意：“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的，没必要在意啦。”

　　“能让你险些下不来台的人确实少见，我很好奇。”
　　见林光霁依旧没能觉察到自己的提醒，蛇虺反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开始引诱他去探索真相究竟如何。
　　“蛇特等，我看您是想听我怎么出丑的吧...”林光霁无语道。
　　“当然，观摩学习一下。”蛇虺毫不避讳。
　　林光霁：“......”

　　“我们二人第一次发生争执的时候，是在我刚创设了心理学研究分部不久后，勿忘学研究总部布置的晚宴上。”
　　“原本这种有高端人士在的晚宴或聚会我都会找理由推脱开，只不过，在成为了研究分部负责人之后，就不能那么任性了。”
　　说到此，林光霁扶额长叹，苦恼万分：
　　“但我确实没预料到，这其中的些许人比我想象中更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是我涉世不深，见识短浅了。”
　　“毫不意外，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什么人，原本一些对我印象还不错的人开始像躲灾星一样避开我，更不用说那些原本就看不起我的人怎样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被那位程董找到，当着所有人的面臭骂了一顿，意义不明。”

　　忆起那段经历，林光霁忽地嘴角上扬，染上了一丝愉悦：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人吵得不分伯仲，确实有些佩服她。”
　　“而且，正是因为程董的这一举动，我才能顺利看到在场所有人的真面目，以后自然会多警惕几分的。”
　　“当然也因为这一契机，再也没有此类晚宴邀请到我，还是要谢谢她，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程暮寒：“......”

　　虽然没能从林光霁身上看到想要的反应，但程暮寒的表情也确实称得上一出好戏，惹得蛇虺轻笑出声：
　　“白毛小狐狸是该好好学习一下常识了。”
　　“会学的啦...”
　　见程暮寒身体后倾，竖起食指抵在唇间，做出噤声手势，蛇虺也仅是借着回应林光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眼下如何把这件事解决才是最重要的，不可以让郑副继续吃亏，更不能轻易放过那家诈骗犯。”
　　林光霁看向程暮寒，微微一笑：“亲戚不是家人，无所谓的吧？”
　　“我家本就不认亲戚，何况是触及了法律底线，家人也没理由包庇。”程暮寒义正言辞道。
　　“没错，如果我犯事的话，程队也要这么做哦，毫不犹豫地。”
　　程暮寒：“......”

　　四下沉默，林光霁缓缓侧过头，再次确认道：“毫不犹豫地？”
　　“首先，你并不具备任何值得犯罪的动机。其次，我所了解到的林顾问，是已经拥有着能够灵活穿越于各类法律及规则间漏洞能力的全能型人才，若是被人逮到犯了事，只会是故意为之。”
　　程暮寒并不敢直视林光霁的双眼，强装着这份正经继续补充道：“所以，行动之前记得提交报告，免得我控制不住想要劫狱的姜雪晴，买一送一。”
　　林光霁：“......”

　　“确实如此，即使白毛小狐狸真的犯了事，也轮不到我们去劫狱，他自己就能轻轻松松的推翻所有指证，坦坦荡荡的走出来，无论真相究竟如何。”
　　蛇虺撑住下巴，眉眼中染上了一丝笑意：
　　“而且，让一个既精通人类及勿忘心理学知识，又拥有着侦办案件能力及对勿忘作战能力，还被不少勿忘拥护着的小狐狸去监狱服刑，完全是在浪费他的时间，耽搁ZT总域的发展，拖延全次域回归安定生活的进度。”
　　“我会好好利用ZT总域主要负责人的身份，帮你多添几重罪名，争取到前往系狱进行终身劳动改造的机会。再代你申请‘茧缚刑’，每逢大型作战就把你送去最前线，让你的搭档严加看管，确保你能够在自由调查的同时不至于丢了小命。”
　　“最后，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你的刑罚被抵消完全，再重新回到Dye，继续完成你的工作。”
　　“我还是喜欢做一个合法公民...”林光霁不禁打了个寒战。

　　瞥见手机屏幕忽地亮起，林光霁打开姜雪晴发来的消息，将语音外放：
　　“林专家，小煦说他有一个律师朋友在这附近开事务所，已经答应帮郑副打官司了，指定让那家人下半辈子不好过，所以这些事都交给他就可以，让咱们好好玩，好好休息。”
　　“他说看咱们几个忙前忙后帮了郑副那么多，就他什么都没干，有点来气，想让郑副能多看好他一些，毕竟郑副天天说他浑小子嘛。”
　　“总之，他是怕咱们知道后拦他才偷偷跑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拜托林专家帮忙在郑副那边打打掩护啦。”
　　「OK！」

　　听闻，蛇虺眉头微挑，打趣道：
　　“这么多有能力的队员程特等是怎么找到的，莫非是你身上有一种对人才的吸引力？”
　　“并非如此，是因为他们四人愿意跟随我，我才得以组建Dye特殊作战小队，与我本身是否具有吸引力并无关系。”程暮寒简单回应。
　　“看来是讨不到什么秘诀了，希望你们不要突发奇想，创设一个新总域出来，那我的损失简直就是灾难性的了。”
　　蛇虺装作一副拭去热泪的模样，梨花带雨：
　　“其他总域也会看我的笑话吧...”
　　程暮寒：“......”
　　林光霁：“......”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程暮寒和林光霁二人心头齐齐浮上这一疑问。
　　虽说现在ZT17确实是由程暮寒自主管理，心理学研究分部也是在林光霁的带领下自主发展，但这一切皆是基于依附ZT总域及勿忘学研究总部才得以实现。
　　若想单独设立一座总域，先不提要与其他总域及当地政府共同协商此事，从建设到人员招募等方面至少要三年起步才可以达到初步运转的标准。
　　何况，如今国内总域已经处于饱和状态，但作战人员的数量始终不达标，处于极度稀缺状态，于情于理都不该这样做。
　　莫非是他知道了什么？

　　“ZT17虽是自主管理，但依旧是隶属于ZT总域的对勿忘作战部门，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发生改变。”
　　程暮寒义正言辞，态度冰冷到好似在说蛇虺没必要在毫无可能的事情上浪费心思。
　　“那边的白毛小狐狸，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林光霁：“......”
　　程暮寒：“......”

　　是在怪我们太高调，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啊...二人幡然醒悟。
　　“蛇特等，我窥伺勿忘学研究总部的原因，是他们即将因为贪图权力与金钱而坠落神坛。”
　　“为了维护好研究分部的发展，或者说的宏观一些，是为了能够抹消MAL病毒，他们必须在某一重要时刻化为我们进步的奠基石，辅助我们成为无可替代的存在。”
　　林光霁翘起二郎腿，眯起眼睛打量着蛇虺的表情：
　　“而现如今，ZT总域正在蛇主要负责人以及其他几位决策层成员的带领下，所有ZT总域成员的共同努力下蒸蒸日上。”
　　“我虽与您偶尔起冲突，但未曾觉得您是鼠目寸光之辈，自然也不会在背地里搞什么于你我二人而言皆为不利的举动。”
　　“我没有您想象中那般胸有城府，也不及您所设想那般架海擎天，不过是习惯多动一些脑子，像只狐狸一样狡猾罢了。”

　　蛇虺：“......”
　　“好，你们注意安全，我还有会要开，下次聊。”

　　挂断视频通讯，林光霁原本满是笑容的脸忽地瘆人起来，掐着下巴思索道：
　　“不对...蛇虺他虽然腹黑，但并不算是十分计较名利之人，刚刚那句话应该不是为了强调他身为主要负责人的权柄所在...”
　　“或许是代指...现如今我们的调查工作离不开他的支持，希望我们不要过多浪费时间在猜忌他这件事上。”
　　程暮寒眉头紧皱，继续说道：“蛇特等自己应该也已经觉察到，身为主要负责人的他确实太过于关注Dye的一举一动，想要以此方式打消我们的疑虑吧。”
　　“有道理，不愧是程队。”

　　林光霁站起身，活动了下酸痛的脖颈：“既然冉煦已经赶在我之前去处理这件事，郑副看起来也已经释怀了那些过去，那我就去找雪晴和琼琼一起吃冰沙啦。”
　　“好，我再确认过一遍报告后就会赶到，注意防晒。”
　　“知道啦。”
　　程暮寒轻抚摸过林光霁的发丝，与人挥手道别。

　　“有些时候，话中话反倒不是真相呢...”
　　林光霁倚靠在门扉，轻叹一口气：“我当然知道大家都不简单啊...不然能有谁会单纯到像郑副一样，凭借着一腔热血闯出一片天地，因为一份单纯的责任感去调查旧案，不顾一切只为还原一份真相，去抹消MAL的存在呢？”
　　“被人讴歌的英雄可是连地狱门槛都跨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