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狐咠

20、 Chapter 20

　　“真壮观，也就林专家您能做得到把K总域的人吓跑吧。”
　　刘文缓步走来，靠在洽谈室门口，将文件递给林光霁，在人签好字后接回。
　　“吓跑他的可不是我，是那些传言越来越离谱了。”
　　林光霁叉着腰，一脸无奈状：“我会的东西多一点就是勿忘了吗？竟然还是下落不明的TS级勿忘‘鬼狐’，真是稀奇...”
　　似乎冉煦也经常称呼自己为林狐狸，他甚是不解，问道：
　　“我很像狐狸？”
　　“不像。”刘文果断回应。
　　“我就说...”
　　“您可比狐狸狡猾多了。”
　　“......”

　　林光霁略有些失语，扶额，叹气：“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绝对不是煦哥教我的。”
　　也就只有他会无聊到教这种话了吧，林光霁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的小助手果然还是偏心于我的嘛，不许胳臂肘往外拐啊。”
　　说罢，他取出那藏匿在腰间的匕首，边走边揉着被硌痛的肌肤。

　　“说起来，我也听到过不少和林专家相关的传言。”
　　刘文掰起手指头，一本正经的举例道：“比如林专家会生孩子，林专家是同...”
　　“打住，后面那些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这个新的又是谁传出来的？”
　　林光霁一头雾水，百思不解。
　　“不管他们曾经对我有什么认知上的误解，至少在知道我是一名人类男性后就应该清楚，这是生物学上绝对不允许的吧。”

　　刘文点头表示赞同，拿出手机点开自己收集来的各类截图，展示给林光霁看：
　　“毕竟已经有人闲得无聊，开始拿您的性别和取向做文章了，什么离谱的流言都有。”
　　“或许我们也可以考虑像那些娱乐公司一样，为林专家准备个公关团队，一告一个准。”

　　迅速滑动中，林光霁忽然死死按住一张图片。
　　里面的插图中赫然显现出一张被刻意模糊了半边的照片，其中那人却看起来神似自己的模样。
　　他只感一阵恶寒。
　　“我？被包养？这人谁？我都没见过啊？”
　　“而且，如果谣言都是真的，那我不早就依靠出卖色相赚的盆满钵满，有的是数不清的钱权了吗？”
　　“为什么还会放着能坐吃山空的享乐人生不过，偏要天天任劳任怨的搞科研，甚至被勿忘学研究总部那边百般欺压呢？”

　　林光霁无法理解。
　　即使是为了避免某一日的没落，也没必要这样煞费苦心的折腾吧。
　　更何况，并非人人生来都是某些虚构的英雄故事主角，就算是故意和世界的意志针锋相对，也终究会苦尽甘来，获得圆满大结局。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林光霁可做不到这般心胸坦荡。
　　“就当是上帝对人类开的一个小玩笑吧，不然他为什么会给予人类美梦，让他们在其中实现自己渴望而不可得的呢。”
　　回想起这句话，林光霁微微皱眉，梦魇似乎格外喜欢提及美梦相关话题，只可惜它在勿忘档案中已经是死翘翘的存在了。
　　不然，说不定真的会有聊的来的可能吧。

　　刘文轻叹一口气，拿过手机翻找着图片出处，读出其中部分评价内容，对林光霁的疑问做出解释：
　　“林光霁身为勿忘学研究总部勿忘心理学专题研究ZT分部负责人，本就不至于贫困到需要入住X-12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只有三种可能：他有不良嗜好，他背负着难以预估的债务，他在装可怜，以方便被更多金主包养。”
　　“喏，评论里无一例外，全都是附和的...”

　　瞥见被刘文迅速划过的一条评论，林光霁按住他的手指，强行划回。
　　“狗头保命，他长的就像欠了‘一屁股债’的样子，懂得都懂...”
　　“你还给这条评论点了赞。”
　　林光霁挑起眉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刘文，被人迅速收起手机，扭过头清了清嗓。
　　“这句话的引申义是在夸林专家人美心善，从不屈服于任何困难，迟早有一日会依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更好的未来...”
　　换汤不换药，林光霁抱起胳膊，继续接起：“还会找到自己一生的归属，走向Happy Ending，在番外篇里天天与我的那位专属金主翻云覆雨是吗？”
　　刘文霎时间心虚起来：“这是林专家说的...与我无关...”

　　林光霁无奈叹气，学着程暮寒的样子去弹刘文额头，却毫无力道，反倒是被人玩笑般的弹了一下。
　　“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个金毛的团队或公司，确认一下对方是否知情这件事，再进行对应的处理工作。”
　　“至于编写这个新闻的媒体，浏览量和评论量已经差不多了，去我办公室找对应的‘尾巴’，准备起诉他们。”
　　得到许可，刘文迅速拨打电话：“雯，林专家说做掉他。”
　　“得令。”对面瞬时间挂断电话，不过片刻，一群人从电梯间涌出，同靠在前台的二人挥手道别后迅速离开。

　　“你们准备很久了吧。”林光霁捏了捏刘文的脸，满目温柔。
　　“嗯，大家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律师那边也已经联系到位，就等林专家一声令下了。”
　　“辛苦大家啦，一直替我操心这些事情。”
　　“不辛苦，我们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不能看着林专家长久以来的努力因为他人随随便便造的谣言而付之一炬。”
　　“我们会处理好这些事，林专家只要安心等结果就可以。”

　　刘文信誓旦旦，却见林光霁的表情一瞬苦涩，又完全消失不见，微微担忧起来。
　　“或许在那位评论者看来，一个人拥有了超过社会平均值的钱财后，就应该去住大别墅开豪车，占用不必要的资源，挥霍人生吧。”
　　林光霁轻轻摇头，叹息道：
　　“我不否认他的观点是否合理，也不会为此做出更多的评价，那是他的价值观，并非我的价值观。”
　　“世人皆对万物价值有着不同的衡量标准，这是无法改变的。我自然也没必要征得所有人的同意与理解。”
　　“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我的人生。”

　　林光霁将这一相册分享到自己的账号中，随后在刘文的手机里删除。
　　“看不惯就不看，在涉及不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上，这无疑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可对方却偏偏刻意找茬，故意引起纠纷，吸引热度，这种行为不过是单方面的宣泄罢了。”
　　“所以，我们没有缘由去接受这些毫无凭证的负向情绪来源，把它们当作是装满尾巴的礼物就好。”
　　刘文恍然大悟，担忧的表情消失不见，林光霁亦露出笑容。

　　“是我以前太耿直，涉世不深却敢仅凭一腔热血横冲直撞，只能在未来尽可能的去修补这一漏洞了。”
　　已经过去的事如今后悔也没用，未来更谨慎些便好。林光霁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这么想来，若是勿忘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做到一些超乎想象的，不符合实际的事情。”
　　“这种臆想型怪物会异变成什么外貌，有着什么勿忘能力，确实说不准啊...”
　　“一旦谁的小脑瓜里有些奇妙想法呢，勿忘所拥有的能力可是完全能够将那些幻想映照进现实的。”
　　不可思议的现象，却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这种解离感也是暗中推进MAL病毒感染率进一步上升的潜在因素。

　　“确实，我曾以为臆想型是指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奇珍异兽，没想到现在能离谱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臆想...”
　　刘文不愿提起，自己曾亲眼目睹高中同班某一被奉为‘女神’的同学，在异变之时，从体内长出了不可名状之物，还险些甩到自己脸上...
　　注意到刘文不适的表情，林光霁拆出一条薄荷糖，塞到他嘴里：“又回忆起那个用肠子绑龟甲缚的异形啦？”
　　“嗯...我那时是第一次见到大肠样貌的触手...也没有如今这般承受能力...还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毕竟这个病毒存活了二十余年，大规模爆发也已经有十五年左右，持续性变异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光霁蹦跳起来，从前台拿过一本文件夹，翻看：
　　“可总部的老古板们却始终恪守‘老旧观念’，一边讲着什么伦理道德，一边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至少，就现状而言，他们迟早有一日会无法为各总域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不改变的话就只能被淘汰了。”
　　“然后心理学研究分部崛起，勿忘学研究总部也成为了林专家的囊中之物，人类与勿忘共存的时代很快便迎来了尾声。”
　　刘文忍不住畅想起那美好的未来，念念有词的模样惹得林光霁轻声笑。
　　“可以，我会按照这个目标去努力，人总归是要有点野心的。”

　　“对了。”林光霁差点忘记一件大事：“把大家都叫去会议室吧，可能近几个月，研究分部要先拜托你帮我管理一下了。”
　　“要好好熟悉一下我日常的工作，遇到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络我，明白了吧？”
　　“明白，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个留下的新人不错，你可以试着带一带，有时间的话和他聊聊？”
　　刘文眨眨眼，反应了三秒，回复到：“好的，我会请他吃饭的。”
　　“哎呀...”林光霁轻叹一口气，人际交往方面果然还是刘文的弱项。
　　“这件事要按你们之间的节奏走啦，我那时候带你去吃饭真的只是因为你很饿而已，没有其他深意的。”
　　“我现在也很饿，兜里藏的零食被几个孩子抢走了...”

　　刘文牵出空空如也的衣兜，可怜巴巴的望向林光霁，惹的人无奈发笑，递去自己的饭卡：
　　“拿着我的饭卡去刷吧，平常我都是在那边跟他们一起吃，这钱存着也是存着，省得你多花了。”
　　“我请您吃饭！”
　　“嗯？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啊？”
　　林光霁掐住刘文的脸向外扯，看着他那副纯真的模样，也一同露出笑容。
　　“快点去通知开会啦。”
　　“好的林专家！”

　　......

　　程暮寒办公室内，西装男士从手提包内拿出几份文件，摊放在办公桌上。
　　无一例外，内容中皆出现了林光霁的证件照。
　　看着人儿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他早就预料到这张照片会有其他用途一般，竟拍的格外可爱。
　　只是那微微显露的虎牙似乎在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范围内。

　　“程特等，林光霁会在明天上午九点来到ZT总域报道，请您在与他接触后及时提交报告。”
　　西装男士翻开一份文件，怯懦抬眼瞟向面前正颜厉色的程暮寒，刚刚才在路上更换完的新衣物，只怕是又遭殃了。
　　“关于林光霁的情况，确实如同这些文件里所写的那样，比较复杂，一旦出现异常，也请及时上报。”

　　程暮寒接过报告，逐句翻看，眉头紧皱。
　　被随意安插了个大麻烦在手里，谁都会很不爽，更何况是最看不惯这些利用权利胡作非为的ZT17首席了。
　　西装男士心怀忐忑，双手不安的握紧在一起，忍受着度日如年般的折磨。

　　比起厌烦突如其来的麻烦，倒不如说程暮寒是在试图克制住那份对其他九座共同撰写这篇报告总域的厌恶感。
　　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这么多无厘头的疑点？他不可置信。
　　尽管此刻已经忧心如焚，但表情依旧凛然，进一步确认道：“他是否对自己被怀疑一事知情？”
　　“好像是都知道了。”
　　程暮寒：“......”

　　疯子。
　　程暮寒猝不及防的冒出这个念头。
　　很显然，林光霁是知晓此事的，更不用说各总域在暗中调查他，提防他的事实。
　　如今这般为了进一步调查内鬼案的计划，无疑是更加引火烧身，甚至会在某一日，为他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可自己身为ZT17首席，林光霁的搭档，竟对这份内容光怪陆离的报告毫不知情，还同意他去实施这一铤而走险的计划...

　　明明可以与我商议这些事...
　　程暮寒似有些低落，仿佛一年间的相处时光瞬时重置般，连同林光霁对他的信任度也全然消失不见。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或许只是件一念之间的选择，没什么大不了。但对于那名小专家来说，要他信任一个人可谓是难于上青天，更何况是将一个尝试着相信过的人信任度归零的这件事，是足以致命的。

　　转念一想，程暮寒恍然大悟：以林光霁的立场及思维模式来看，也算合理。
　　因为侦破内鬼案需要，林光霁的总域成员身份时至今日也是尚未公开状态。
　　若非ZT总域主要负责人蛇虺明确表示拒绝参与到调查林光霁的行列之中，ZT总域应该也会得到相关情报。
　　是为了避免林光霁再度把ZT总域搞得天翻地覆的可能吧...程暮寒无奈叹息，只希望事不过三。

　　“即使林光霁是勿忘，也不可以斩杀，是吗？”程暮寒象征性的提问道。
　　“是的。”
　　“知道了，剩下的我会自主判断。”

　　虽然二人相处时间不算短，程暮寒也并不否认林光霁在背后隐藏着更多的可能。
　　但毋庸置疑的是，林光霁从不会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换言之，能够走一步完成的任务，若无其他目的需要，林光霁绝对不会走出第二步。
　　仅凭这一点便可以确定，林光霁之所以会选择这份总域在大部分时间内都无法插手的计划，是因为他依旧无法完全放下对身周人的戒备。
　　程暮寒可以理解，但不希望。

　　或许是出于私心，也或许是出于情谊，他更希望这个年少有为的小专家能够相信自己已经足够优秀，值得被人喜爱与关心，至少也能够稍微放松一下神经。
　　只是他真的有曾了解到过真实的林光霁吗？这种站在自己角度所说出来的话又是否尊重他？
　　看向照片里那可爱笑容，程暮寒下意识抚上他眼下的“纹身”，却清楚的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情感绝非快乐，更多的是几分悲伤。

　　挪开指腹，可爱表情再一次恢复灿烂的模样，却在程暮寒脑中挥之不去。
　　如果可能的话，在内鬼案结束后，与他谈谈吧。
　　程暮寒收起面前的报告，装入带有密码锁的抽屉，却无意间瞟见其中本应整齐排列的汽水罐，不知在何时又多出了一个缺口。
　　看来是某只小狐狸趁自己不注意时偷偷光顾过了，程暮寒的表情一瞬温和，将抽屉关起。

　　“K总域对于旧案一事十分上心，您的重启申请也是再三考虑才通过的，必须对各位的安全负责。”
　　西装男士机械的重复着话术：“ZT17的各位成员不仅是ZT总域的珍贵人才，战力在K总域里也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我们自然是希望...”
　　“恭维的话就不必了，ZT17依旧自主管理，各总域代号18的部门不得插手。”
　　“若没什么事，就到此为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