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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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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事,没事。”“转人工”呆滞了足足五秒,生锈的脑子才慢慢转动了起来。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对喻昼的依赖感,看着美人湛蓝的双眼,脸有些发红,像是初次坠入爱河的矛头小子:“你好,我叫江疏原,很……很高兴认识你!”
喻昼歪了歪头,这才看见“转人工”只是这名玩家名字旁边的附加标签。
不得不说,适配度100%。
“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江疏原大脑又要宕机了,他应该用什么话题才能跟美人NPC继续聊下去?
他想起刚才窃听到的明越的搭讪话语,便急中生智COPY道:
“我今天本来是想跟家里小孩一起去海洋公园的,但是我一个不注意他就跑丢了,请问你有看见他吗?”
这个借口编的比上一个好多了,喻昼默默点评。
但他可没有因此而放过江疏原,毕竟他还记得江疏原大声咧咧的那句嘲讽他的话。
于是他问道:“男生还是女生呢,有没有什么特征?”
江疏原一下子变得磕磕巴巴起来,这他怎么知道啊?!
只能硬着头皮编:“呃……应该是三四岁的小孩?穿了什么我没太在意……”
所幸喻昼没有指责他身为一个大人却对小孩不上心,反而给出了切实有用的建议:“遇到问题,可以找工作人员帮忙。”
通过刚才的举动,喻昼已经对司乘人员做了一个小小的侧写:
衣着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连呕吐袋也要折叠得整整齐齐,说明他虽长得磕碜,但极为注重个人形象和礼节,甚至可能有轻微的强迫症;
对说不需要帮助的乘客仍然继续关心,说明他热爱这份工作,至少是以服务至上,会竭尽全力为每位乘客解决难题。
综上,去找司乘人员帮忙寻找诡童的下落,应当是行得通的。
这样,也许两个诡物之间还可以互相牵制,反而能让玩家脱离危险。
江疏原顿时醍醐灌顶,他从没想过还有能利用诡物去对付另一个诡物这种骚操作。
原本以为诡物都是一伙的,但是司乘人员属于地铁工作人员,而华国必然不会招收十六岁以下的童工,所以诡童不过是一个乘客。
乘客遇到了麻烦,就找工作人员帮忙,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一旁,明越扣握在灰色竖杆上的指尖几乎发了白,看着两人互动又心痛又咬牙切齿,眼中的怒火旺盛到恨不得把江疏原烧个精光。
明明是他先来的!
怎么率先得到好处的反而是这个蠢狗一样没脑子的新手玩家?
但他转念一想,这个新手玩家纯人机,身上肯定没有什么道具,估计跟司乘人员说两句话就死翘翘了,根本构不成威胁。
可他没想到,江疏原这次居然学聪明了——他拜托了喻昼帮忙。
*
“先生。”喻昼叫住了司乘人员,“感谢您提供的呕吐袋,那位女士已经感觉好多了。”
司乘人员扬起了并不存在的嘴角,鞠躬道:“那太好了,能帮助到一位女士,是我的荣幸。”
“这边还有一位需要您帮助的先生。”喻昼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畏畏缩缩的江疏原,旋即蹙了眉,道:
“他家孩子走丢了,刚才脸色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本以为孩子只是调皮去别的车厢了,就没有麻烦您,但现在孩子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江疏原再次撞上司乘人员黑窟窿似的眼眶,惊讶地发现这次血量竟然没有下降了,自己的各项状态也保持得相当平稳。
果然,这大腿抱对了!
喻昼大美人,我要一辈子缠着你!
同时,他也没忘了摆出一副焦急担忧的神情,“我说了多少次让这孩子上地铁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就是不听!结果我就一个晃神,他就没影了,死孩子真是—”
喻昼瞥了江疏原一眼,有些意外。
学的倒是挺快的,孺子可教。
一听是孩子走丢了,司乘人员刻在骨子里的敬业DNA立刻觉醒了,“先生您别着急,我现在就通知广播帮你找走丢的孩子。”
同时还不忘絮絮叨叨地劝慰:“等孩子找回来了,您一定不要责怪辱骂他,教育是细水长流的,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懂事,贪玩些也正常……”
随着牙齿和颚骨不断的摩擦移动,他脸上的蛆虫被空调风一卷,从孔洞里摔落了下来,“啪叽”一声,司乘人员皮鞋把蛆虫碾出了汁水,却浑然不觉。
江疏原把恶心想吐的感觉强忍了回去,心里满是即将要通关的喜悦。
一道尖啸却在此刻刺破了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他满心喜悦荡然无存。
【作弊!作弊!不公平!我没有说你们能找人帮忙,卑鄙,无耻!】
诡童一向顽劣的声音此时却充斥着满满的怨恨。
头顶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整列地铁都瞬间被黑暗笼罩,玩家们也感觉到了一阵天翻地覆。
再次睁眼,还是在高速行驶的工具上。
只是从地铁,摇身一变成了绿皮火车。
*
【大学毕业,我任性地说要去西藏旅游,我的富豪爸爸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还给我定了长途火车上的特等座,不仅有豪华床铺、专人服务,连卫生间都奢侈的分了男女两间。】
这是什么?
喻昼皱了下眉头,感觉好像有什么声音在自己脑袋里回响。
他爸已经死十年了,而且一辈子都没跟“富豪”两字沾过边,这是秽土转生了?
【当然我也没有奢侈到两间卫生间一个人用,和我一起出来的还有我的妹妹小粥。】
妹妹?他家户口本上一共就两口人,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妹妹?国家分配的吗?
喻昼愈发头疼了,像是有人强行把一个交响乐团塞进了他脑袋里,嘈杂又聒噪。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小粥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我也把她当做公主对待,她说要吃糖,我就去其他车厢找了一个年轻女人要了颗糖,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浑身洋溢着对爱情和未来的憧憬,好像还在读着谁写给她的情书呢。】
【要我说,这种人最容易被骗了,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喻昼突然醒悟了。
原来是他的心声啊。
只是这声音怪诞离奇,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也不可违抗,像是电视剧片头快速介绍剧情的旁白。
喻昼了然,他应当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副本,而这些心声就是游戏派给他这个NPC的剧本。
剧本人设和他本人大相径庭,是一个尖酸刻薄,又被家人宠得极为骄纵的富家公子哥。
【这火车真是鱼龙混杂,还有流浪汉找我乞讨,为了不被他们缠上,我把手表给他们了,反正也用半年该换了。】
喻昼把后半句默默补上了,但是这公子哥心地还挺善良的。
如果喻昼自己也有标签,应该会给这个公子哥贴一个“嘴硬心软”。
“呜呜呜——”火车猛然冲出隧道,明媚的阳光照亮了整个车厢,车厢中形形色色的脸庞也随之被照亮,每个人都像《东方快车谋杀案》电影的长镜头一样依次出场。
喻昼环视一周,把台本上的人物都一个一个对上了号。
年轻女人竟是严雪勤,还是那条白色连衣裙,却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觉,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和明媚。
她手里同样拿着纸,但不再是病例了,而是一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信纸,眼里微微闪烁着温柔欣喜的光芒,绵绵情谊似乎要像春水般流淌而出。
阿婆也年轻了几十岁,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窗外的绿水青山、羊群鹿群,只是身边没有了小孙女的踪影。
角落里凑着两个没有固定座位,打扮邋遢的流浪汉。
一号乞丐,明越。
二号乞丐,江疏原。
这下明越是真的头油得能炒菜了,看他难看的脸色就知道真富公子哥这次吃瘪有多狠。
而司乘人员则化身成为火车乘务员,还是骷髅脸,却长出了浓密的头发,脸上的蛆虫也清理一新,连领带都调整得一丝不苟,显得更有精神气了。
他又一次盯上了江疏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能隐隐见到江疏原把什么东西拿出来递给了他,表情还分外依依不舍,像是马上要失恋了一样。
虽然看不出司乘人员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对江疏原的上贡非常满意。
“哥哥,我饿了。”喻昼感觉到有人在扯他的衣摆,低头一看,是一个憨态可掬扎着羊角辫的女孩。
长得还十分眼熟,十分钟前刚给过她糖果的那种眼熟。
原来那多出来的小粥妹妹就是小孙女。
喻昼贯彻有事就找工作人员的理念,冷凉的嗓音变得柔和了些:“那我们去找乘务员哥哥要点吃的吧?”
“好。”小粥乖巧地点点头。
*
“你,逃票了。”
司乘人员放过了江疏原,却没放过另一位明越。
他空荡荡的眼眶里腾地燃起幽幽绿火,像是恶狼眼中贪婪而垂涎的光芒。
逃票?
明越看向手中的绿色票根,总不能是司乘人员眼瞎吧?
这是在跟他明目张胆地勒索啊。
可明越现在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表还被江疏原像疯狗一样抢走了去,现在根本没有能交保护费的东西。
一向阔绰的他没想到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您已陷入C级诡物“司乘人员”的恐惧震慑,血量飞速下降中——50、30、10……】
仅仅几个呼吸,血量就已经见底了,《诡异侵袭》的拟真度非常高,即将陷入死亡的恐惧感已经席卷了明越每根神经。
【您已选择使用道具“逆转流沙”,时间即将倒回到三分钟前。】
“三”
司乘人员步步逼近,绿幽幽的火焰像是要把明越吞没,也烧成一具干枯森白的骷髅。
“二”
江疏原一脸幸灾乐祸,似乎要对他的死亡拍手叫好。
“一”
他看见了温柔的神明在向他靠近,那抹漂亮的蓝又让他浮躁、恐惧的心安稳了下来。
【使用成功——】
时间倒流回了司乘人员刁难江疏原的时候。
江疏原掏出怀里的银表,表情充满眷念,脑子里全是喻昼把银表扔他身上那时的神态。
明明那么傲气,眼里还全是对他的嫌弃和歧视,却比之前冷着一张脸更为生动、更有活力,显得那么可爱。
可惜还没银表焐热,就要离他而去了。
银表带着淡淡的植物香气,像是风信子随风摇曳散发的清新味道,江疏原像是被蛊惑了似的,鼻尖凑近了银表,沉醉、迷恋、深深地嗅闻。
明越睁开眼,一眼都没看旁边神经兮兮的江疏原,便迫不及待地凑到喻昼面前。
他早已想好了说辞,相信嘴硬心软、人美心善的少爷一定会赏赐予他。
可当话说出口,嘴巴却不受控制了,变成了和设想中大相径庭的话语:
“少爷,老奴来了。您能施舍我一点好东西吗?”
他一阵恼怒,这副本到底怎么回事!想说什么话都要被不具名的力量控制吗?
喻昼眼里闪过一丝愕然,怎么只是几分钟没见,明越就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
他时刻谨记人设,很快语气嫌恶道:“都什么年代了,我不需要奴才。”
同时,看着明越狼狈落魄的模样,心里竟不受自己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可怜对方的感觉。
喻昼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又是该死的游戏系统在作祟。
他眼中晦涩不明的光一闪而过,旋即垂眸在低调黑金的Louis Vuitton包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盒绿白相间的西药。
黑发青年一把将药扔到明越身上,狭长的眼尾波光流转,流露出些许高傲,下巴也微微昂起,像是一个被宠坏的矜贵公子:
“乡巴佬,没见过这东西吧?这是我爸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进口好药,一颗都价值千金,便宜你了。”
思诺思,学名酒石酸唑吡坦片,俗称安眠药。
没错,就是喻昼巧舌如簧才从宋医生那里套到的安眠药。
……
心痛。
同样心痛的还有江疏原,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美人,你为什么要救这个油嘴滑舌的花孔雀啊?
喻昼实在是人太好了,不管谁需要他,他都会不顾一切地伸出援手。
同样的剧情仿佛在不久前才上演过,只是身份互换了。
当江疏原被喻昼优待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了。
而当被优待的人换成了别人,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却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明越高高昂起头颅,好像已经忘记了那句丢脸的话语,路过江疏原的时候还得意地剜了他几眼,像是胜利者凯旋。
他也是被喻昼解救过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