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溪焚香》鹧乌伤

45、天才与学渣

　　凝固的眸色，一点点回温，辛信双手一环，坐着没动，朝叶照归扬了扬下巴，语气比他又多了几分霸气，很干脆地拒绝：“我不要。”
　　辛信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自家人的宠溺之中，虽然秉性养得很好，但是也是个很有自己脾气的人，绝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除了自家人以外，他还没有接受过其他人的颐指气使。
　　当然，也从不打算接受。
　　叶照归神色一凛，他只是想把辛信弄远点，却没想要针对或是欺负他，所以没有回怼，而是道：“我不喜欢和人一起坐。”
　　辛信于是也提出了一个很合理的方案：“我允许你不把我当人。”
　　反正他本来也不是。
　　辛信到底是抱着任务来的，对他来说，现在节省距离以后就是避免麻烦，坐同桌是最方便的选择，机会白白送到他手里，他当然不可能放弃。
　　叶照归唇角一扯：“你不当人当什么？”
　　辛信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当着他的面重新抱起了自己的物品，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回到原本的位子上坐下，轻飘飘道：“随你啊，你喜欢和什么东西一起坐，就把我当成什么东西好了，我很好说话的。”
　　叶照归：“......”
　　还可以这样？
　　气氛正僵持，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了教室，见叶照归自顾自站着，不由得道：“叶照归，你站着干什么，赶紧回自己座位上坐好，开始上课了。”
　　叶照归咬牙，辛信却不免露出了得逞的笑。
　　第一堂就是数学课，辛信目光呆滞地看着黑板上的那一堆“鬼画符”，有点怀疑人生，低声喃喃道：“难道我生前也没好好读书吗......怎么这些东西感觉从来没见过......”
　　他单手撑着下巴，露出困惑的眼神。
　　转头一看身边的叶照归，他此刻正神情专注地听着，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话，时不时低头用手中的笔在纸上划拉两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辛信忍不住问他：“你知道答案吗？”
　　叶照归瞟了他一眼，好像不想理他，但是却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利落地写下了一个数字：1。
　　辛信看着这个答案，露出狐疑的眼神：“真的假的啊，这数字看着像你瞎蒙的诶。”
　　“那位新来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猝不及防被点名，辛信霍然起身，心中不自觉就涌上一股紧张的感觉。
　　边上的叶照归没有反应，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道题的答案，是多少？”老师接着问道。
　　“呃.....是......”辛信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1。”
　　“很好，请坐。”
　　听到老师肯定的话时，辛信猛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坐下。
　　叶照归斜斜睨了他一眼，语气薄凉：“瞎蒙的，你倒是照说不误。”
　　辛信耳根一红：“......我谢谢你总行了吧。”
　　“不必。”叶照归面无表情道，“如果连这种题目都看不懂，那我劝你最好还是别为难自己了，趁早退学吧，免得在接下来一年里，被自己的成绩打击到自闭。”
　　辛信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道：“是人吗？我才第一天来你就劝我退学？”
　　叶照归眸光一抬：“不是。我很不好说话，你讨厌什么东西，就把我当什么东西吧。”
　　“你.......”
　　辛信咬牙，坐在位子上自顾自地生了一会儿气，到底还是没有发作出来，鼓着张脸把手伸进书包里一阵掏，然后掏出了两颗彩色的水果糖，“啪”的一下没好气地砸在叶照归桌子上。
　　这举动把叶照归弄得一愣，他看着桌上的两颗糖，俊逸的脸上浮现一抹讶异之色：“这什么？”
　　“糖啊，不认识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糖，你给我糖干什么？”
　　辛信抿了抿嘴角，单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坦荡又正直：“学费，接下来给我补习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叶照归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扫落了他的手，目光凛凛：“谁说要给你补习了？”
　　辛信脸一垮：“你要拒绝我？”
　　“不然呢？”
　　辛信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又把手伸进了书包，又掏出了四颗糖放在叶照归的桌子上，没好气地问他：“够了吧？”
　　叶照归这下有点目瞪口呆了：“你到底放了多少糖在书包里？”
　　辛信眨巴了两下眼睛，义正言辞地答：“我又没去数过。”
　　叶照归不禁哑然，摇了摇头，毫不委婉地吐槽：“怪不得这么笨。”
　　“我靠，我是天才好不好？百年难遇的天才！”辛信辩驳道，但马上语气又弱下来，“也就是......志不在数学而已嘛......”
　　叶照归眸光一挑：“哦？”
　　......
　　语文老师：请新同学来背诵一下《琵琶行》的第一段落吧。
　　辛信：琵琶行......是......什么？
　　叶照归：（默）
　　......
　　英语老师：A new student came to the class today.Let's ask him to introduce himself！辛信。
　　辛信：嗯？（茫然）
　　叶照归：咳，让你自我介绍。
　　辛信：哦，我叫......
　　叶照归：用英语。
　　辛信：......买内意思辛信，挨，挨......挨恩记......（默）
　　叶照归：（瞪大双眼）
　　......
　　物理老师：请这位新同学来分析一下这个物体现在的受力情况。
　　辛信：嗯......它感受到了压力，很重的压力。
　　叶照归：（扶额）
　　......
　　地理老师：你来说一下，导致M市气候特征的因素有哪些？
　　辛信：......可能，太阳特别喜欢这个城市，所以就老往那儿跑，然后就......
　　叶照归：（默默叹息）
　　......
　　化学老师：这个化学反应发生的条件是什么？
　　辛信：是......是......
　　叶照归：（终于看不下去小声提醒）催化剂。
　　辛信：......去挖机？
　　叶照归：......
　　......
　　接下来，辛信在一天各门学科的课程当中，都让叶照归“大开眼界”了一番，甚至也让他自己在班里“战战成名”。
　　最后的最后，晚饭的提示铃响起，班里的其他人都纷纷离开教室去食堂，还有不少人走之前有意看了辛信两眼，那笑意不言而喻。
　　叶照归看来是对吃饭没什么积极性，直到班上人都走光了他也没有动，坐在位子上，后背往后一靠，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这些学科，没有一门装得下你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的志向。”
　　辛信闷声不语，他的目光怔怔的，看起来有些失落，下一秒，他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把头埋进了双臂里。
　　叶照归见状，原本还要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静静坐了一会儿，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两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默默起身走出了教室。
　　等到辛信再次抬起头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不知怎的，眼前空荡荡的场景，令他不自觉生出一股落寞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集体之中，他却独独被抛弃、被遗忘、被孤立了一样。
　　这一整天他都在五花八门的课程里被整得晕头转向的，根本没心思多想，可现在真的静下来了，他才发觉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原来坐在这里看这个教室，是这种感觉啊......”辛信有些呆呆地呢喃，“叶照归一直坐在这里，也会有这种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