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佳时》雁衔

59、第 59 章

　　散场时，天色已晚。
　　在门口送走众人，陈佳时坐回空掉的大厅，地上落着许多杂乱的彩带。
　　一脚踩上去，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靠窗的沙发，旁边的沙发上摆着一瓶还未开封的白葡萄酒。

　　拿起那瓶酒，何旭掂了掂，“就不在这里喝了吧，回家？”
　　他说，回家。
　　听到这句话，陈佳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回谁的家？”
　　“我们家，”何旭回答。

　　回家时，是何旭开的车，陈佳时的车停在父母那边，前几天回了趟家和父母说自己和何旭在一起的事情。
　　恰好陈舅也在，听到之后一个电话就将刚刚下班的何旭叫来。
　　那天何旭第一次在陈家吃饭时感到畏手畏脚。
　　饭后陈佳时直接上了何旭的车，这几天何旭一直在充当她的专职司机。

　　为了阻挡冷空气的侵袭，车窗紧闭。
　　陈佳时在手机上挑了好一会儿，没找到一首想听的歌，找的烦了，索性把手机扔在一边，侧头看着开车的何旭。
　　四分之一的斯拉夫血统，确实给何旭的脸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

　　鼻梁很高，眉骨也是，连接在一起后像美院雕塑系的展品。
　　眉毛下的眼睛也特别，很明显的双眼皮，但配着深眼窝，就很和谐。
　　陈佳时在想，如果不是在开车，她一定会伸手去触摸他的睫毛。

　　感觉到副驾驶的目光，何旭没回头，说：“你这么一直盯着看，不要忘记我是一个成年男性啊。”
　　“哦，”陈佳时应了一声，收回视线。
　　确定关系以来，其实还没走到最后一步，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时什么其他的原因，但她有种预感，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车停在了陈佳时家小区门口，何旭看着副驾驶的陈佳时，“我可以上去吗？”
　　对于他明知故问这件事，陈佳时在想，幸好自己是27岁的成年女性，不会因此感到多么羞涩。
　　“欢迎光临，”她说。

　　于是车子顺理成章停进了地下停车场，何旭拿着陈佳时的包，在她身边，以恋人的身份走进她家。
　　“抽空我去找物业给你配电梯卡，之后你再来，就可以直接上来了。”陈佳时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那你要和物业怎么介绍我的身份呢，”他有些好奇。

　　“男朋友啊，还能怎么介绍，”陈佳时刷卡时偏头看他一眼，“物业没那么八卦吧，业主多配一张电梯卡而已哎，租户都能配啊。”
　　明知道何旭是什么意思，陈佳时说了他想听的，又忍不住吐槽。
　　恋爱中的人确实像电视剧里一样，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在心里想。

　　门口的鞋柜里多了一双男士拖鞋，和最开始囤积的款式有所区别。
　　看着和陈佳时脚上那双一看就是一个系列只是颜色不同的拖鞋，何旭换上时，忍不住偷笑。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自己会来这件事，还换上了情侣拖鞋。

　　进到客厅，陈佳时已经打开了制暖，脱掉厚外套，走到沙发前，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何旭。
　　他亦步亦趋在她身侧，转身时几乎相撞，退后一步，陈佳时坐下。
　　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看电影？”她说。
　　“好，”他答。

　　看电影总不好干巴巴，陈佳时区厨房冰箱里找了些合适看电影吃的水果和零食。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何旭手里拿着那瓶白葡萄酒站在厨房门口，“喝吗？”
　　她点头，何旭走进厨房，从制冰机里倒了冰块放进冰桶，然后把葡萄酒整瓶放进去。

　　等待降温，还需要一点时间，何旭站在水槽前，从篮子里取出草莓，把叶片摘去，一颗颗仔细清洗。
　　果盘里，已经放了切好片的菠萝，这是陈母给她送来的。
　　见他动手，陈佳时索性靠在一边拿着一片菠萝吃起来。

　　等一切就绪，陈佳时来到客厅，从片源里挑选影片。
　　“上次你说的那部电影，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何旭坐在她身边，“回来后就一直忙，你能陪我看一遍吗。”
　　“《绿光》？”她语气有些疑惑，见何旭点头后，陈佳时找到那部电影。

　　客厅里光源除了电视机外，都被关掉了，连窗帘，都被拉起来。
　　电影色调并不强烈，在寒冷的冬日，看一部夏季日记一般的电影，恍惚间季节也得到了变换。
　　电影内容很平淡，没有什么剧烈的波折起伏。
　　最后一幕，女主角在海边看见绿光的场景，让何旭想起半月前尼斯海边那一天。

　　于是电影落幕后，客厅里光线消失，何旭揽住了陈佳时。
　　唇相贴时，何旭闻到了菠萝和葡萄酒的味道，就像在橡木桶里经过百年发酵一样，让人心醉。
　　呼吸混乱，分不清谁是谁，陈佳时无力支撑，倾倒在沙发上，何旭顺势而为。

　　之后的地点转换到了房间，在充满陈佳时味道的被子里，何旭强势的染上了自己的味道。

　　第二天，陈佳时醒来时，背后攀附着一直滚烫的手，温度在冬日的寒冷里，让她浑身暖洋洋的。
　　作为一个可以随时翘班的老板，她连看一眼时间的行为都没有，挪了挪身体，换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
　　被她动作吵醒的何旭，眼睛微微睁开一点，嘴角勾起，凑近她，接了个一触即逝的吻。

　　赖了几分钟床，每天按时上班的何旭被迫睁开眼睛，轻轻抽出被陈佳时压住的手，小心翼翼的下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洗漱好，从衣柜里找出前两天送来的衣服换上，何旭轻声来到床边，看着又陷入沉睡的陈佳时，看了一会儿，笑着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碰。
　　关上门时，看了一眼，她睡得很香。

　　阳光久违出现，透过窗帘缝隙落在陈佳时脸上，并不刺眼。
　　陈佳时睁开眼睛，翻身一滚，陷入到充满何旭味道的杯子里，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昨天的回忆涌入脑海。
　　脸上泛起红晕，她在想，要让何旭换一款香水，她亲自挑选。

　　走到客厅，就看到厨房的门开着，走过去，陈佳时看见餐桌上的三明治。
　　拿起盘子边的便利贴，写着，厨房有粥，一直在保温。
　　捏起便利贴，走进厨房，打开锅盖，瘦肉粥的香味传出来。

　　吃了一顿早餐，陈佳时给何旭发去好吃的消息，知道何旭在忙，也没等他的消息回复。
　　打车去了A15，今天要处理昨天的现场，所以也不开门。
　　到达之后，玻璃大门敞开，里面差不多已经清理干净。

　　见陈佳时进来，几个员工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飘忽。
　　“怎么了，”陈佳时问。
　　“老板，你是不是昨天官宣了啊，还是和那个我们送茶歇的RCI大帅哥。”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笑着问。

　　这么快就传开了，看样子是昨天那几个参加聚会的领导宣传的，不过陈佳时没有不开心，就算不说，也迟早会知道。
　　“对，就是他，”她回答，“怎么样，我挑的男人还可以吧。”
　　和年轻小孩说话，不由自主就会活泼起来。

　　“可以，”小姑娘竖起大拇指，“相当可以。”
　　“老板你是不是什么时候让我们近距离看看姐夫啊，”有人调侃。

　　因为店里的小姑娘年纪都不大，她平时又不摆老板架子，偶尔也会开玩笑。
　　“等我问问他什么时候用空，你们今天差不多快忙完了吧，要是他下午有空，我做主让他请吃饭。”

　　“好耶，老板真好，姐夫真好。”
　　“能选吃什么吗，天气冷吃火锅可以吗。”

　　在她们交流时，陈佳时给何旭打去电话，确认对方时间方便后，她说定下位置告诉他，然后挂断电话。

　　下午三点，A15前门关上，几个员工叽叽喳喳跟着陈佳时身后。
　　在她愁自己的车坐不下时，她们已经举起手机说在打车了，可以在火锅店门口见。
　　见状，两个和陈佳时关系较好的先上了她的车，约定好后先后出发前往聚餐地点。

　　进到火锅店，陈佳时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订好的包间。
　　推开门，何旭已经到了，见到她后露出笑。

　　包厢很大，有几张桌子，足够容纳二十人，和今天的人数差不多。
　　陈佳时拿过菜单，先点了些，然后告诉服务员其余的等人来了再加。

　　随着一阵声音传来，包厢门被推开，一群年轻面孔闯进来。

　　“哇哦，有点帅哎。”
　　“老板我能坐你旁边吗，老板你锅底点好了吗，何总吃不吃辣啊。”
　　“陈总和老板都是海市本地人，肯定和老板一样啊，你多余问。”

　　人多，问的话也多，陈佳时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但好像也不需要她回答。
　　终于落座，服务员把提前点好的菜上好。

　　陈佳时提高声音，确保所有人都能听清，“你们想吃什么再加，不要客气哦。”
　　“我们才不会客气呢，这算不算见面礼哦，我们要多吃才对得起何总请的呀。”

　　见到她们特意点出要何旭买单，陈佳时偏头看向何旭，发现他的笑更加肆意了。
　　“今天肯定我付钱，不会让你们老板付钱的，你们想吃什么吃多少都行，打包都可以。”

　　得到何旭的肯定，包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除了最开始调侃的几句外，没有人再多说。
　　锅底开始沸腾，在锅里翻出花，陈佳时看着众多的菜品一下子不知道要吃什么。
　　面前的碗里突然多了一双筷子，一坨白色的看不清是什么的食物出现在碗底。
　　“先吃点山药，再吃辣锅，不然胃会不舒服，”何旭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

　　柔软细腻的山药在嘴里化开，淡淡的甜味蔓延。
　　这一刻，陈佳时才清晰地意识到，何旭是她的恋人了，光明正大的恋人，可以像任何一对恋人一样，做着亲密的事情，融进对方的生活。
　　又咬了一口山药，她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