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佳时》雁衔

38、第 38 章

　　距离虞灵生日前一个星期，她给陈佳时发来喝酒邀请。
　　陈佳时欣然应约，穿了一身宽松的衣服，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随意将头发绑在脑后，拿了车钥匙就去了三林。

　　从RCI大楼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这几天她只偶尔去A15，抽空回了一趟父母家，和父母联络了一下感情，顺便逗了逗舅舅的女儿。
　　跟何旭的联络，只是偶尔的一句早晚安。
　　再多的，陈佳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或许她将要又一次丢掉这个朋友，这是这次赖不到别人头上，全是自己的选择。

　　抱着买醉的心，陈佳时穿了平底鞋，薄款卫衣，方便醉后趴在马桶上吐。
　　不然那些漂亮的职业装胸前的丝带容易垂在地上，沾染污渍。

　　到时三林已经开始营业，门口安保在查身份证，一群群穿着各异的人出现在门口。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哦，这不叫穿搭，这只能说穿了。

　　门口安保认识她，和她打了声招呼，告诉她老板在二楼，陈佳时点头道谢后抬脚跨进灯红酒绿的夜晚。
　　穿过一楼的人群，她一路畅通无阻上了二楼。
　　虽然灯光昏暗，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在最角落位置里的虞灵。

　　虞灵也看见了她，抬手招呼她。

　　挨近楼梯这几桌也快满员，她经过时可以看到他们桌上点的酒水，价格都不低。
　　二楼因为相比起来更具私密性，有低消，虽然对于来酒吧喝酒的人来说，算不上高，但大部分人都更愿意在一楼。
　　人越多，也就意味着机遇更多。

　　走到虞林桌前，她低头看了眼摆好的酒水，全是瓶装酒，还有一套调酒工具。
　　看样子今晚上要喝虞灵的DIY了。
　　把钥匙揣进卫衣口袋，陈佳时坐下来，随手从桌上拿了个空杯子，倒了伏特加一口干掉。

　　虞林瞪大眼睛错愕看着她，“你今晚上这么猛。”
　　伏特加干喝辣口，一般都作为基酒，用其他东西来中和掉。

　　酒精滚过口腔，然后是食道，最后到了胃里。
　　灼烧感绵延不绝，陈佳时皱了皱眉，她很少这么喝。

　　她不酗酒，也没有那么爱喝酒，只是在某些时刻，酒精确实能够麻痹人的思维，最起码，感觉不到痛苦。

　　虞林伸手鼓掌，嘴里说着：“豪杰，干闷生命之水，少见。”
　　对于陈佳时的反常，她知道自己无法开解，因为陈佳时从来不需要安慰。
　　安慰之于陈佳时，就是累赘，她只需要切实的解决方案，这是她几年前的原话。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出解决方案，但虞灵还是在调酒时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还是说这几天怎么了。”
　　陈佳时前段时间忙工作的事情她知道，事情忙完没事干她也知道，所以才在空闲时临时邀约。

　　昏暗变化的灯光下，虞灵的手上下翻飞，陈佳时看的有些头昏，她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有事的，但现在没了。”
　　她说的是假话，虞灵可以听出来，但她尊重朋友，没有再追问。

　　紫红色的液体缓缓流淌进杯子里，不过是那个转过伏特加的杯子。
　　本就是两个人自己喝，也就不在意是否美观或底部的液体会不会影响口感。

　　这杯液体里加了伏特加，威士忌，百利甜，还有石榴糖浆。
　　酒味甜味奶味混合，说不出来哪一个味道更占上风，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很好入口。

　　两人轻轻碰杯，然后抬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陈佳时任由身体向后陷进单人沙发。
　　或许是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她眼睛有些热，闭了下眼，眼尾有些湿意。
　　但好在，灯光太暗，她睫毛太长，阴影遮挡下什么都看不出来。

　　虞林又开始下一个DIY，这次，她弄得是最简单的B52轰炸机。
　　蓝色火焰在三层不同颜色的液体顶端燃烧，但火焰亮度太低，什么都照不亮。

　　“你用这个杯子弄？”陈佳时微张着嘴，错愕的看先虞灵。
　　一般B52轰炸机用的都是子弹杯，从上到下分别是伏特加，百利甜，咖啡利口酒，然后用吸管在火焰燃烧时一口气喝干，一口一杯。
　　但现在这个，简直是核弹，燃烧的杯子赫然是平时用来喝威士忌的杯子。

　　“嘿嘿，”虞灵从调酒工具的篮子里抽出两根金属吸管，递给她一根，“试试？”
　　迟疑了一秒，陈佳时弯腰低头把吸管插进杯底。

　　第一次尝试这么猛的喝法，她嗓子里灼烧感逐步加强，但同时，不舒服的痛感压下心里的疼痛。

　　或许是她们的喝法太猎奇，旁边一桌看到后停下交流，看着她们，在陈佳时的杯子酒精消失火焰熄灭后，她们鼓起了掌，更有甚者，还举起手给她打call。
　　身子坐直，一口气喝了三杯烈性酒，她头开始有些发昏，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她笑了笑。

　　旁边的虞灵看着她居然真的喝完了，震惊之余，起了玩心，低头也开始喝自己面前那一杯。

　　旁边那桌人发现节目到了第二轮，停下动作，看着虞灵，不负众望，杯子见了底。

　　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的男人走到她们桌旁边，对着虞灵说道：“加个微信？”
　　虞灵抬头看着他，摇头，“No。”

　　“为什么？”
　　“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和客人发生感情。”

　　听到她的话，陈佳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男人拿着手机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他嘴角不自然抽动，“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自己玩梗失败，虞林挑了下眉，“我是这的老板。”

　　“哦，”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说完，男人在同桌人的起哄声中转身回去，脸上似乎泛起红色，不过灯光原因，陈佳时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之后没有人再来她们旁边，中间泾渭分明。

　　又喝了几杯虞灵调的奇奇怪怪的酒，在她拿不稳酒杯后，陈佳时可以确定，虞灵醉了。
　　不过自己的手也不稳了，陈佳时喝酒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她很清楚自己喝醉了，从来不否定。

　　虞灵站起来把沙发推得更近，凑近她，耳语道：“你还记得单均吗，那小子好像喜欢我，而且据我所知，他就是奔着我才来三林当安保的。”

　　“嗯？”陈佳时眼神开始不聚集，她迟钝的思考，终于想起单均是谁，“那你喜欢他吗。”
　　“有点吧，”虞灵想了想，说道，“可是他比我小五岁哎，总感觉不太道德。”

　　为什么会不道德，单均是21岁，不是17岁，他是个成年人，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不过陈佳时更好奇虞灵说的单均是为了她才来的三林是什么意思。

　　单均在这之前就认识虞灵，那为什么虞灵不认识他。
　　想到什么，陈佳时就为了出来。
　　可是虞灵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支支吾吾，最后端起杯子喝了个见底，“好啦好啦跳过这个问题。”

　　虞林越是这样，陈佳时越时好奇，因为虞林的脸上没有被冒犯的意思，相反，还有些扭捏。
　　试图打探出她隐瞒了些什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设陷阱引导对方往坑里跳，可惜基于了解，谁都没能成功。

　　告一段落，两人都醉了，一起靠着沙发，肩并肩看着灯光在变化。

　　“你有听说何旭相亲的事吗，”陈佳时突然问道。
　　过了很久，虞灵才回答：“没有吧，我没听说，这个不应该你更清楚吗？你们才是好朋友哎。”

　　陈佳时皱了皱眉，虞灵也不知道，何旭如果真的相亲了，他相亲对象难道不是海市人，不然为什么虞灵这个八卦中心会不知道。
　　或许是酒后思考能力衰退，她没办法做更多的思考。

　　其实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问当事人，可是她问不出口。

　　“如果，”陈佳时迟疑着说出，“你要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本来是你的朋友，一旦说出口对方不喜欢你，你要怎么办。”

　　虞灵偏头看向低着头的陈佳时，她这指向性也太明显了吧，刚问了何旭的信息，又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不过她不打算指出来，何旭说是她的朋友，但也不过是因为陈佳时的裙带关系。
　　没有陈佳时，她大概不会和何旭成为朋友。

　　“我不缺朋友，”仔细斟酌后，虞灵说道，“如果对方单身，那我就开口，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我不会在意后果。”
　　她也确实是这样，她谈过很多段恋爱，但大部分是和平分手，极少有闹得难看的。

　　听完虞灵的话后，陈佳时思考了很久。
　　说出来吗，如果在一个月之前，她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在得知何旭有可能有了爱人后，她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她不想当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可是这个人有可能不是单身呢？”她说道。

　　“不是单身？”虞灵皱眉。
　　何旭什么时候不是单身的，认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在她没有认识他的那几年，好像也没有谈过吧。
　　虽然揣测他人不太礼貌，但虞灵一直觉得何旭可能喜欢陈佳时。
　　不然他为什么身边除了陈佳时再没有别的异性好友。
　　她自己这样的不算，她只是因为陈佳时捎带的。

　　一旦没有陈佳时这层关系，她们之间很多人，可能就会脱离何旭的交际圈，在友人范围内，除了会在生意上有所往来的。
　　她虞灵就是第一批被裁掉的。

　　对何旭的了解不是很充分，虞灵不敢断定他是不是在这段时间里面有了情况。
　　只能谨慎的说：“先确定，是单身就勇敢出击，不是的话，换一个人喜欢。”

　　换一个人喜欢吗，陈佳时嘴上重复了这句话。

　　她时隔那么久才喜欢上一个人，居然要换一个吗。
　　可是如果他真的有了结婚对象，她做不出破坏他幸福的行为。
　　实在想不通怎么做，她又倒了满满一杯酒，借酒精麻痹自我。

　　在之后，她短暂失去意识，再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和虞灵一起躺在她的小房间里。
　　身上还穿着卫衣，车钥匙在斗柜上。

　　但再一睁眼，她又陷入了昏睡。
　　梦中，她感觉自己被谁紧紧抱在怀里，鼻腔里全是那个人的味道，仔细分辨，是她熟悉的。
　　而那个人，此刻与她亲密无间，他们唇齿相依，努力睁开眼睛，她终于看清眼前人，是何旭。
　　而她看见的天花板，是江市那家酒店。
　　触感太清晰，就像真的发生过，她无法分辨自己是否在做梦，但她心甘情愿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