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佳时》雁衔

27、第 27 章

　　五点结束后，陈佳时没有去雨歌，因为今天工作强度高，她在工作群里给众人发了个红包，就驱车回了家。
　　而何旭那边可能事情棘手，去了就没再回来。

　　坐在落地窗前，陈佳时在手机上问一个律师朋友熊孩子摔坏东西父母索赔的事情，那边告诉她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哪怕父母胡搅蛮缠也不会影响司法处理。
　　赔偿或是打官司，对于RCI的法务部门都不是难事，陈佳时只是好奇。
　　这个事件最大的影响，不是损坏的物品或者熊孩子父母，而是后续可能造成的社会影响及舆论。

　　展会第一天就闹出事，如果被人故意发散，RCI上市时间还不久，极有可能影响后续两天的展出。
　　更严重的，是被恶意曲解。

　　想到这，陈佳时在各个主流社交媒体搜索可能产生的词条。
　　果然，今天的人流量，加上还有最爱凑热闹的大学生群体，网上已经有了现场视频。
　　但因为拍摄者只是普通人，拍摄目的是为了发朋友圈，所以拍摄时间在小孩子扳倒展品之前，且恰好记录了小孩爬到上面，父母站在一边看着没有制止，展品倒下的全过程。

　　点开评论区，好在现在的网友都不会一股脑谁弱谁有理就站谁。
　　一路刷下来，也有几个谴责展方没有把展品保护好并且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制止的评论，但下面回复的都是在说他假圣人的。
　　中间也夹杂着几个科普展品价格的。

　　看着这个舆论走向，陈佳时猜测这里面应该有RCI公关部门的手笔，但视频确实是事实，公关带节奏的方向也没有歪曲事实。

　　晚九点，何旭没有发来消息，陈佳时怀疑白天他离开时欲言又止是不是自己又误解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累了一天，陈佳时躺进被子里，闭上眼睛睡觉。

　　展会第三天，早上刚到现场，RCI就来了一个工作人员，告诉陈佳时晚上八点在某酒店开庆功会，还给了她一张邀请函。
　　她打开，黑底烫金的邀请函上，手写着她的名字。
　　这是何旭的字，她很确定。

　　据她所知，这次展会参展商有五十多家，算上像她这样的，可能有六十家左右，所以何旭忙完回去还要给六十家企业手写邀请函。
　　有的企业是外地的，来的负责人可能有几个，企业邀请函都要好几张。
　　给到雨歌的，就有两张，另一张，是给这次除她之外的主要对接人员Sandy。

　　Sandy没来，陈佳时把她那张拍照发给她。
　　因为庆功会时间是下班时间，陈佳时告诉她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想去就直接打车到那里，车费报销。
　　可能是在忙，Sandy没有立刻回复，等了两分钟没等到，陈佳时把手机和邀请函一起放进包里。

　　今天是最后一天，人流量在早上达到一个峰值，在下午回落。
　　雨歌几个员工在工作的间隙聊天，现在不需要陈佳时一个老板再去帮忙，她离开茶歇点，去逛这个马上结束的智能家居展会。

　　不知不觉，就走到RCI的展区，占地接近三百平，除最新的智能家居系列，还有一些RCI的招牌传统系列。
　　陈佳时慢慢看过来，这里面有的，她还有些眼熟。
　　她看向某智能系列，旁边竖起的介绍说明上。

　　这个系列其中一样，就在她家阳台，当时工人来安装，何旭在一边给她介绍使用方法和功能，她正在刷手机，有些功能根本没记住。
　　她站在那里仔细阅读说明，原来她忽略了那么多功能，在她家真的是委屈了。

　　她聚精会神看着，担心自己回去又忘记，遂拿出手机准备直接拍照。
　　“你在看什么？”何旭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来。

　　有些突然，她被吓了一跳，转身时脸上还有没来及收起的错愕。

　　“吓到啦，不好意思，给你道歉。”何旭看着她的脸，嘴角微微勾起。

　　“你在这里干嘛。”距离有些近，陈佳时退后一步，抬头看向何旭。
　　何旭偏头看向被她遮挡的说明立牌，“这是哪里，你说为什么在这里，我当然是在工作。”
　　陈佳时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你在工作，我是说现在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去准备庆功会吗？”

　　说明立牌是智能显示屏，底部显示时间，距离展会结束只有一个小时了。
　　“我来接你，”陈佳时听见何旭对她说。

　　“嗯？”陈佳时不相信，“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是来接你的，”何旭低头看向和他距离不到一米的她，“然后顺带做一些其他工作。”

　　陈佳时挪动脚步前往下一个展品，“那你去做你的工作吧，我自己会开车，不需要你接。”
　　看着她的背影，何旭长腿一迈，走到她旁边，又调整步伐和她一致。
　　“除了今晚上的庆功宴，过几天空下来我再正式请你一顿。”何旭走在她身边，说道。

　　两人走了几分钟，期间何旭时不时出声向她介绍展品，她给予简单回应。

　　不过几分钟后，何旭因为工作，先离开，走之前告诉她，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直接和现场工作人员说，过几天就能打包送到她家。
　　她笑了笑，随口应下。
　　两人分别。

　　相比较布置，拆除总是速度更快。
　　为了这三天，前期准备了那么多，光是把咖啡机制冰机冷柜拉进来，排好水电，就花了两天时间，还有许多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拆掉，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晚六点半，展厅里喧哗的，全是各家企业拆除布景运走展品的声音。

　　雨歌位置在中部，除了几个大器材外，剩余东西搬运简单粗暴，加上还有后面一条通道，其他企业还在兵荒马乱，他们已经在停车场装好车准备回去。

　　陈佳时要去庆功会，不和她们一起，临近A15下班时间时Sandy也发来消息说有事不去。
　　所以其他人都将和她分道扬镳。

　　站在冷藏车后面，空盒子和没有售完的也都已经装好。
　　陈佳时看着忙了三天明显疲惫的员工，说道：“这今天辛苦大家了，后面会有津贴给到，今天下班打车全部报销。”

　　虽然疲惫，但在得知会有津贴后，几人露出喜色，七嘴八舌开口。
　　“谢谢老板。”
　　“老板路上慢点，谢谢老板。”
　　“老板晚上庆功宴玩得开心啊。”

　　陈佳时笑着和她们说再见，看着几辆车离开，才上车。
　　距离宴会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开车过去没有堵车的情况下，只需要十多分钟。

　　现在过去有些太早，但在这里也没有事情，她猜测何旭已经到了酒店，便启动车去往酒店，看何旭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车卡在下班车流中时，陈佳时才意识到，海市这几年堵车的恐怖。
　　除了堵车的恐怖，还有越来越晚的下班高峰期。

　　陈佳时看向显示屏，她已经在这里堵了将近四十分钟。
　　打开导航软件，输入起点和终点，方案显示步行最近方案也只需要四十分钟。
　　关闭导航，她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靠在窗上撑住头，跟着车流一点点移动。

　　还有十几分钟到八点，她终于把车停进酒店停车场。
　　提上包，陈佳时坐电梯到达宴会楼层。

　　宴会厅很大，足以容纳三百人，且每张桌子之间的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她拿着手里的邀请函给门口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一个酒店服务人员便按照她邀请函上的数字将她带到位置。

　　这张桌子在宴会礼仪中，算主桌，且是唯一的主桌。
　　最开始决定开餐厅时，她去报过服务课程的班，除了她跟在父亲旁边耳濡目染的礼节外，学习作为一个服务人员如何根据位置判断客人身份。

　　她微微拉开一点缝隙，坐下。
　　桌上已经坐了半数人，大概十个左右，这是个二十人大桌。
　　这次RCI确实想干个大的，陈佳时看着宴会厅的规模和安排推测出。
　　因为她在桌上看见了几个财经杂志上常见的熟面孔。

　　许是因为不认识她，没人和她搭话，她看着三三两两聊天的熟面孔们，打开自己的邀请函。
　　仔细确认了上面的数字，这的确是她的位置，没有弄错。
　　何旭为什么给她安排在这？

　　没等她想明白，何父携何母和几人走过来，她站起来打招呼。
　　何父何母对于她在这张桌上似乎没有任何意外，很坦然笑着回应她。
　　再次落座，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何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从餐桌礼仪里，何父的位置，是主位。
　　而她旁边的那个位置，在某些场合，是副主位。
　　她的位置，一般是副主位的亲密之人。
　　对应着何母的位置。
　　在生意场上，就是二把手身边的得力干将。
　　在家宴上，就是副主位的爱人。

　　桌上都是老油条，有人似乎发现了这一点，她是这张桌上唯一一个面貌看起来年轻的人。
　　而且位置的特殊性，让平时就爱八卦的人，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对于那些好奇但善意的打量，她没有露怯，在目光对视时，还以一个得体的笑容。
　　那人也露出一个笑，然后偏头和身边人继续聊天。

　　终于，宴会开席。

　　作为此次展会的主办方，何旭站在那个宽大的舞台上，穿着全身定制的西装，头发向后，身前，是一个一米八多高的立式话筒。

　　“感谢各位同行业或不同行业的友人今天的到来，今天我们在这里，共同庆祝我们此次展会的圆满成功。”
　　“想必大家都认识我了，但还是做个自我介绍，让各位对我再眼熟一点……”

　　主桌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她的位置需要侧身才能把他看完全。
　　她旁边的位子空着，且只空着这一个位子，她很清楚它属于谁。

　　看着舞台上沉稳，风趣，初具一个成熟男人模样的何旭，陈佳时有些眼热。
　　底下时不时响起掌声，这意味着，这次展会很成功，他被认可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只是何父的儿子，他们会把他当做一个平等的生意伙伴。

　　陈佳时为他感到高兴，所以她笑着看着他。

　　站在舞台上，确实能看清每一个人，所以来自于主桌他今天最重要的几人的炙热的视线，他无法忽略。
　　何旭看过去，父母欣慰的表情在发现他看着陈佳时后，变得揶揄，何母嘴角还勾起笑容。

　　发言结束，还有其他节目，何旭向舞台下众人微微弯腰鞠躬，走下台去。

　　在众人的目光里，他落座在陈佳时旁边。

　　在他坐下来后，桌上开始热闹起来，有人夸他，有人对着何父说他儿子长大了。
　　也有人用有些揶揄的目光看着此时因陈佳时说话小声而凑近听的何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