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味软糖》浦衫月

1、引子（一）：初遇

　　家长都希望孩子不成为他们的累赘。
　　童悦欣一岁半的时候，在家人的连哄带骗下，被送进了幼儿园。
　　所有人都在劝童辉让孩子多在家多待一会，童悦欣才多大，上了幼儿园少不了被人欺负。
　　童辉挥挥手：“没事的，我家欣欣很聪明，一岁半就会说很多话了。谁敢欺负她，她就跟老师说。”
　　童悦欣一岁半时已经开始记事，也的确会讲很多的话，她还学着比她大五岁的堂姐，写一些简单的字。她清楚地记得一家人为了她吵开了锅，话里话外在嫌弃她体弱多病，又是个女儿。
　　第一天上幼儿园，奶奶一步三回头，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深深刻在她心里，童悦欣一下子就懂了那种感情，那是一种终于把累赘丢掉的快感。
　　所以她没哭也没闹。
　　她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听话这东西，只是对大人有利，从不会对小孩自己有利。
　　*
　　因为童辉事先给老师塞了红包，所以童悦欣受到了老师们的特别照顾。开学第一天，老师们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童悦欣。
　　童悦欣听懂了老师的夸奖：“本来我还怕这孩子年纪小，不习惯，没想到她竟然比大点的小朋友还要聪明。”
　　“嘘，小声点，上面有规定，这么小的孩子是不能收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要不是他们钱给的多我才不收呢。听说他们家也是个当官的，有事赖在他们身上就好。”
　　这家幼儿园是荔坡村里一所家庭作坊式的幼儿园，往难听点说就是三无幼儿园。那会儿很多年轻人都忙着赚钱，生的孩子越来越多，这种三无幼儿园就如春风草长般遍地开花。
　　趁着吃午饭的时间，老师宣布道：“这个是新来的童悦欣小朋友，是目前班里最小的小朋友，你们作为她的哥哥姐姐，要好好关照她，不能欺负她，知道吗？”
　　小朋友们都转转眼珠，自己都还是个小屁孩呢，还要关照别的小屁孩，凭什么呀？于是在场没有一人吭声。
　　吃完饭，老师给童悦欣安排了一个下铺的位子午睡。
　　童悦欣乖乖地躺在床上，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上方旋转的巨大电扇。几个孩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弄得动静不小。
　　童悦欣只能看着他们打闹，她还没懂什么叫朋友。
　　关了灯，老师放了一首安眠的曲子，小朋友们都困地不想动弹了，童悦欣盯着那个大风扇，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很香甜的梦，梦到了一个哥哥，和她一起上幼儿园，一起玩耍，也不嫌弃她是个女孩儿。
　　她一个人在这里，感觉太寂寞了。
　　她抓住哥哥的手，让他别走。
　　“铃铃铃——铃铃铃——”
　　起床的铃声准时响起，童悦欣懵懂地睁开双眼，只觉得午睡的时间太短。
　　她学着别的孩子把鞋子和袜子都穿上，跟着他们一起洗脸。
　　突然，她发现，她怎么也找不到她的毛巾了。
　　童悦欣想起家里人的叮嘱：“有事情就找老师，千万不要不舍得开口。”
　　于是她拉拉老师的衣角说：“老师，我的毛巾，找不到。”
　　老师皱了皱眉头，在挂毛巾的区域搜寻了一番，问她：“你还记得你的毛巾是什么颜色的吗？”
　　童悦欣晃了晃脑袋，有些紧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黄色的吧？”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丢了一条毛巾的事，往大了说就是“校园欺凌”和“偷窃”。老师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才几岁大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所以老师想息事宁人，她转过头对小朋友们说：“童悦欣的毛巾不见了，谁愿意借她一条毛巾擦脸啊？”
　　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
　　几次的询问无果，老师也觉得窘迫极了。
　　这个幼儿园，没有凝聚力，也没有传授知识和道理。所有小朋友都认为这只是个吃喝拉撒的地方。
　　没有谁会有那份心思，帮助一个新来的小朋友。
　　然而，约莫几十秒后，有一个二岁多的小男孩站了出来。
　　他高高举起手：“我愿意！”
　　稚嫩的声音，底气十足。
　　他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把毛巾递给童悦欣：“你先洗洗脸吧。”
　　童悦欣接过毛巾，用力地点点头：“嗯！”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司齐。”
　　“见贤思齐焉的那个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