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凤凰雪

3、面对面

　　我的生活究竟少了什么呢？怎么无论什么事情到我这里就差了那么一点呢？梦想是什么，就是动动脑就有一大桌子满汉全席在你面前。现实呢，就是一睁眼睛你发现家里没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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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务所接到P.D.S的合作邀请时，我们几个都很是兴奋了一阵。毕竟是头一次被指名管理跨国公司的工程财务计划，说不高兴绝对是装的。我们做足了各种功课，包括从头到脚的修饰，很是下了番功夫。东子甚至戏称，“比见丈母娘还正式”。东子是我们当中最能侃的，包括英语和汉语，所以他被派去机场接P.D.S的亚洲区负责人。而我和老郑自然是在会议室里严阵以待。

　　他们到的很准时，东子一边叽里呱啦地拽鸟语，一边开门先走了进来。老郑和我立刻起身迎接。先进来的是个叫大卫的洋鬼子。我心里骂着，还是要给鬼子打工了，什么时候咱也当把财神爷？可表面上还得热诚不已，赶紧满脸堆笑地朝他伸出手去。开始都是走形式，自然每个人都得客气一下。我就把笑继续保持在脸上，准备和他后面跟着的那些人握手。

　　然后，我就看见了她。有一瞬间，我仿佛听见自己的表情面具破碎地声音，仿佛被冻裂的玻璃。
　　“吴涛先生，久仰。”她笑得很含蓄，礼貌但疏离。曾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场景，却绝没预料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发生了。仿佛是做梦，这么多年的时间，似乎都消失了，像当初一样，她再次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面前。
　　她穿得很职业，灰色套装，女士西装上衣加长裤，长发盘在脑后，颇有些女强人的味道。连岁月都对她如此偏心，除了以前的那些笑纹，她脸上没多添任何时间的痕迹，反而带出些成熟的风韵。她的手掌则是微凉的，这倒是和从前一样。不过，那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很是咯了我一下。

　　我不知道后来究竟是怎么坐下的。在谈判的整个过程中，我觉得非常累，为了避免自己的眼神乱飘，我拼命努力把思想集中在合作案上。老郑也看出了我心不在焉，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和东子在撑场面。可到最后签字的时候，我还是反了。
　　“这个计划，我们会认真考虑。”想笑着说，可脸僵的实在制造不出这个表情。
　　老郑在下面踢了我一脚，我没理他，继续说：“这次咱们就谈到这里，我们有了结论会立刻和你们联系。”
　　那个洋鬼子大卫，一脸的莫名其妙：“Mr. Wu，is there something wrong？”
　　“No，no，Everthing is fine!”东子说着，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能理解，毕竟这是你们事物所第一次和跨国公司合作，考虑周全是应该的。”
　　她还是笑，我讨厌她现在这种公式化的表情，虚伪。或许她就没真过，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我们的条件和offer你们也都清楚。还是那句话，我们选择你们唯信，是因为你们在业界最近的成绩卓越。不过中国地方大得很，有的是愿意与我们合作的事务所，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我们绝不勉强。”
　　真是不懂，她的眼神，怎么还会给人清澈的感觉的？那里面应该装满了阴谋诡计才正常……

　　“你小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东子冲我咆哮，把我的魂儿惊了回来。他们已经走了，她走了。
　　“咱们本来就该谨慎些。”我开始收拾桌上的材料。
　　“谨慎个屁！整整一个月，咱们折腾什么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签字，你怎么这个时候犯神经病！”
　　“对！我他妈的就是脑子有病！”我冲他吼了回去，把东子吓得愣住了。我把资料往胳膊下面一夹，转身走人。听见后面老郑劝东子的零星碎语：“没事，一点儿历史原因…….”

　　什么历史原因，我没有历史，没有。历史是不值得追忆的，那是一片只会把你迅速吞没的流沙，我活在现在，展望未来，人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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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签约了，一切就要走上轨道，事务所一下子开始忙了起来。P.D.S是一家总部在加拿大的公司，经营业务很广泛，据说总裁是加籍华人，在加国的背景很深。不过这些都与唯信无关，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合同里规定的部分——新家园工程的财务管理。P.D.S也和近年来的国际公司一样，看上了国内的大市场。这次他们斥巨资在国内投资房地产，P.D.S进军国内市场的第一步。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很幸运能接到这样的case，因为这次若是干得漂亮些，我们唯信定能跻身国内一流的会计师事务所。可现在，我只想快点儿把这个任务结束掉。

　　我站在东业大厦前看了看表，现在差三分钟十点整，刚刚好。推动旋转门走了进去，从指示牌看到P.D.S是在十三层。鬼子不是很忌讳十三这个数字吗？或许是因为他们总裁是华裔，所以没什么顾及。这么想着，走到电梯前，正好赶上一部，便随人流走了进去。他们公司租了东业大厦的一整层作为办事处。这个大厦并不是市里最好的写字楼，顶多地段好一些，算中等偏上吧，不过对P.D.S来说，还是很实用的地方，看来他们集团的领导人作风很务实。我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当然，要是负责人里没有她，就perfect了。

　　“童小姐正在开会，马上就结束了，她说若是您先来了，就请梢等一会儿。”秘书是个笑容很甜美的小姑娘。我点点头，便坐在门口的沙发上，顺便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布置。这一层的空间大约有一千平方米，很宽敞，被粗略地隔成了几个大的空间。之所以说粗略，是以为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这里各个部门只是用隔板象征性地分了一下，实际上整个空间都是相通的。即使是总经理的办公室，也有一面冲着开放办公区的墙是落地玻璃。办公区的几个角落，巧妙地摆放了几盆高大的绿色植物，为这灰白色为主调的空间，增添了不少生气。职员很多，人人看着都精力十足，各司其职地忙碌着，不过彼此之间交流时的声音都不大。整个公司紧张而有序地运转着，却又让人觉得和谐宁静，矛盾的两种感觉却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正想着，会议室的门开了，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她最后一个走了出来。我赶紧站了起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也没想到一个行政会议开了这么长时间。”至少，她脸上的歉意看起来很诚恳。
　　“没什么，我也刚到。”吴涛，你他妈表情自然点！“贵公司的那些资料？”
　　“都在我办公室。一起来吧。”说着，她当先走进了旁边的办公室。甜美的秘书小姐拿着备忘录也跟了进来。“童总，下午两点还有一个碰头会。”
　　“知道了。哦，你去给吴先生冲杯茶。”说完她冲我笑笑，“记得你是喝茶的，对吧？”
　　“我现在改喝咖啡了。经常熬夜，茶的力道不够。”我平淡地说。
　　她听了，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那就喝咖啡吧。”
　　我拦住小秘书：“不用了，我就呆一会儿，拿了东西就走。”那小秘书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童苒。
　　“没事，吴先生不想喝就算了。你先出去忙吧。”

　　打发走了小秘书，她看着我：“那些资料我还得找一下，别告诉我你连坐一会儿的耐心都没有了。”
　　我耸耸肩，坐在了她办公桌对面。她打开资料柜，我就四处张望。这办公室不大，一张办公桌，一套客人坐的沙发茶几，还有一个大资料柜，如此而已。我身后对着外面办公区的那面墙是一面落地玻璃，只挂着个卷起来的百叶窗帘。她的办公桌后面也是一扇大玻璃窗，阳光这时是斜着从窗户钻进办公室的，正好到资料柜那里，却只照到她半个身子。眯着眼睛，因为阳光，我能看见空间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灰尘，她的身影在光影和灰尘相隔中，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转开头，开始仔细观察窗台上的一盆小巧的盆栽植物。

　　“找到了。”她拿着一个很厚的牛皮纸袋，为了确定，她又把里面的东西查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她起头：“少了一份，可能是落在家里了。”
　　“工作都带回家了，这么努力。”我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随和。
　　“这是我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工程，为了不让老板失望，当然要努力干了。”她笑，“你是开车来的？”
　　“对。”
　　“这样吧，你开车送我回去拿一下，然后再把我送回公司，怎么样？”
　　我迟疑了一下，但这么点小事若是不答应，显得太矫情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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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我就打开了收音机。正好听到Lisa Ono翻唱的C’est si bon。她好像很喜欢这歌，一边听，放在膝盖上的手一边轻轻地打着拍子。看来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她打拍子的时候，是把无名指、中指和食指抬起来，再接着一个一个地落下。这是她的招牌动作，而且是下意识中做出来的。一般发生的场合，除了听音乐，就是等人等烦了的时候。除了她以外，我还从没在别人身上发现类似的行为。因为大部分人的无名指是无法轻易单独抬起来，只有长期弹钢琴的人，才有可能办到。

　　“前面右转，那个小区就是。”她指着前面右边说。
　　“哦。”赶紧回过神来，打灯，右转
　　“你在这里买的公寓？”我看见那是一片高层住宅区，不是最新的，大概有五六年的样子。
　　“是租的，刚回国，也不知道能呆多久，所以还没准备买。”
　　停好车，她解开安全带：“一起上去吧。”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你。不就几张纸吗，你一会儿就拿下来了。”我立刻拒绝。
　　“也好。”她点点头，“那你等一会儿，我五分钟就下来。”

　　结果，过了十五分钟她才下来。这没什么，女人的权利就是让男人等待，问题是，她把西裤换成了裙子。“天气太热了，所以换了条西服裙。”她的表情很自然，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我，“这是剩下的那份资料。”
　　是啊，说的也对，这天气实在很热。

　　可是，回去的路上，我就开始分心了。那裙子一点也不短，到膝盖的样子，是很正式的西服裙。穿在任何一个职业女人身上都是中规中矩的。那么，就是我的错觉？怎么总觉得，她看起来，性感了很多。路上，她翘起了二郎腿，裙子就顺势上滑了一些，露出浑圆的膝盖和三分之一的大腿，很白。

　　“绿灯了。”她突然对我说。
　　“厄，好。”踩油门，往前开。这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我的手心却隐隐冒出汗来。
　　“怎么开这么快？有急事要回去处理吗？”她问。
　　“对，公司下午有个会。”
　　她看看表：“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我下午也有个会。不过，既然已经到了中午，不如咱们两人一起吃顿饭，然后再各自回去忙？”
　　她用得是商量的口吻，可听在我耳朵里，就像敲响的警钟。“谢谢，还是不麻烦了，咱们工作都很多……”
　　“再多也得吃饭哪！走吧，公司同事向我推荐了一个沪菜餐馆，听说做的很地道。怎么样，吴总赏我个面子，这顿我请。”

　　她的笑容，灿烂得让人难以拒绝。我所知道就是，二十分钟后，我们一同走进了一家叫美林阁的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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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上海吃的美林阁，味道还可以，本帮菜比较地道，水晶虾仁和四季烤麸印象都不错。不知道北京的怎么样。写到这里，就随手拿来用了，应该不算侵权吧？要是有侵权嫌疑，我就换个名字^_^
　　谢谢“迷”的留言，应该是无名指的，是我写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