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玻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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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沐海场时，天边只剩下一线橙色渐变还在撑起海水与星空的缝隙，海岸线的另一边是几栋撑起黑夜正在亮起五花八门灯光秀的大楼，放眼望过去海边不少人都纷纷举起手机拍摄。
海边栈道的平台上，宁唯星同样拿起手机对准高楼大厦点下按键，却发现是拍照键，身后有人远远地叫她名字，她匆匆又拍了一张照片，转身看到叶问含和钟霄站在上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程允川和安如意，叶问含正在朝她招手，“快上来，我们先去吃饭吧。”
宁唯星稍微提起裙摆走上台阶，去餐厅的路上叶问含作为夹在中间的粘合剂，一边挎着兴致缺缺的安如意，一边挽着沉默寡言的宁唯星，随便找了个关于口味的话题就聊了起来，安如意本性开朗外向，没几句话就把心底的愁云惨淡扔到脑后。
到了餐厅坐到包厢位置上叶问含给安如意看混乱成一团的打水仗战况，可以看到入镜的所有人都无可避免的成了落汤鸡，无论是陌生人还是熟人，走进来开始泼水的人通通都是敌人，打得酣畅淋漓，尖叫连连，甚至有人不分你我地突如其来朝着录视频的叶问含喷了一水枪的水，镜头后面爆发出一声脏话，视频结束。
“我和钟霄没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多人加入进来，小孩大人都混在了一起。”叶问含乐不可支地搂着安如意的肩膀，圆桌另一边的程允川好奇地投过来目光，他看到宁唯星换了身奶白色的吊带和香芋紫的裙子，披发编成侧马尾就知道是玩过水了，“玩得开心吗？”
叶问含看到他的眼神，便将视频给程允川发了一份，他把菜单递给钟霄让他们先点，然后他点开了视频，里面暂时封存的欢声笑语顿时喷薄而出，再一次充斥着整个包厢，他故意歪着点手机屏幕也让宁唯星看到。
坐在他右手边的宁唯星，两只手的手指慢慢悠悠地绕着大肠发圈上的细丝带，她看到视频里被一大捧水浇了满头满脸，依然带着浅浅笑意的自己有一种久违的陌生，她稍有恍惚地轻轻点头，“湿的很透彻，也很解压开心。”
她不记得上一次不用这样顾忌别人的眼光和指指点点，肆意自在、全情投入地在外面嬉笑打闹是什么时候，这次打水仗让她久违地感觉到了自己以为死去消失的那一部分短暂的敞开心扉，由内向外的自由生长，好像从行将就木的躯壳里探出幼小的枝条勾勒，寻找出她没有彻底泯灭隐藏起来的自我，拼凑出一点曾经的影子。
不那么敏感的情绪感知让她后知后觉，原来她可以把习以为常的磋磨时光，过得恍如隔世的轻松畅快。
一段视频只有两分钟左右，菜单在几个人手里转了一圈又绕回原点，程允川关掉重回开头继续播放的视频，根据他们点的菜又加了一盘生腌海鲜和椰奶清补凉，他的余光看到宁唯星盯着饮料那一面，“你想喝什么？”
“这个仰望落日我有点好奇。”宁唯星身体偏向他一点，伸出手指点了下菜单上的那一排五颜六色最角落的那杯橙色渐变。
柔软的发尾扫过程允川的手臂，顿时整个手臂都和通电了似的，又麻又痒，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兵分两路攻击他的脑袋和胸口，他的半个身体都不自觉地绷紧，他的视线挪到了宁唯星的耳尖，纤长的睫毛上，每一分一秒都无限拉长放慢，他的呼吸情不自禁地放缓放轻，好似怕一口气没喘上来惊动了无知无觉飘过来的流云。
直到宁唯星坐正了，抬眼看向他，程允川对上那双深色的眼睛，心底忽然紧张地反应过来什么，他抬头欲盖弥彰地问了叶问含几人的意见，回应都是可以，无人在意这边的微小动静，自然没人发现他兀自慌乱的心跳声。
确认好后程允川把菜单还给服务员，默默地整理着兵荒马乱的心绪。钟霄独自坐在椅子里愁眉苦脸地抱着手机，顶着东西半球的时差给另一边的老师发邮件，叶问含和安如意头碰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兴奋地在说什么悄悄话。
宁唯星习惯了独处，没人和她说话也落得自在，她翻起桌子上倒扣的手机，点开和阮蕾的聊天框精挑细选了几张风景照片发了过去，打字分享今天的事情。
「舒芙蕾（期末版）：哇！好漂亮的黄昏和海！」
「舒芙蕾（期末版）：我们星幺怎么这么会拍，搞得我也想去看海了TT」
「舒芙蕾（期末版）：只有你一个人出去玩了吗？」
「11号毛玻璃：不是，和他们一起。」
「舒芙蕾（期末版）：他们啊，那我就放心了。」
饮料和冷盘上的很快，饮料的分量比想象中的要多，和一瓶果粒橙差不多大小，程允川就近帮服务员给几个人分了，宁唯星往近挪了挪杯子的位置，是常温的，她捏着弯成不知名形状的吸管，喝了一口，橙香味和微涩苦的口感融合的很好。
这会儿程允川揣着还没平定下来的心跳，侧过头看她接连喝了几口，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问：“好喝吗？”
丝毫没觉察出不对劲的宁唯星：“好喝。”
然而就是这杯“仰望落日”好喝的出了小问题，吃饭吃到一半桌子上的叶问含和安如意先后东倒西歪地缩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就迅速睡着了，钟霄头昏脑涨地大着舌头说：“这，这饮料里掺着酒啊，晕死我了。”
程允川的酒量比较好，他妈妈喜欢喝酒，有事没事地会小酌几口，可以说是从小培养起来的酒量，这里面的酒精含量对他没有任何效果，旁边的宁唯星似乎同样没受影响，还在伸筷子夹菜吃饭，他试探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宁唯星？”
“嗯？”宁唯星缓慢地转过头来，明显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了，但还是强撑着睁开，像是动画片里行动迟缓的树懒，面对别人的问话，行为举止都按下慢速键一样拉长半拍，她见程允川不说话，又慢慢吞吞地问，“怎么了？我感觉我没醉。”
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没醉的状态，却也谈不上真的全醉，程允川盯着她看了几秒，莫名觉得她似是一只毛茸茸的长条白鼬，他干咳了一声，胡乱应了几声，起身去门口叫过来服务生，“你去多叫几个人过来和我一起把他们送到隔壁那家酒店里，男的女的多叫几个。”
服务生转身离开，程允川并不打算叫过来代驾带一车醉到不省人事的人回去，走到半路万一吐到车里更麻烦，不一会儿那服务生带了几个人上来，女生扶女生，男人扶男人，带着他们的手机，连拖带架地朝着酒店走，半路上扶人的服务生还得嘴上不停歇地接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茬，好歹都弄到了房间里，躺床上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程允川给每个人塞了点小费，刚要转身进房间把屁股着地，背部在床上蠕动的钟霄拽上床，隔壁的女生房间清晰地传来“咔嚓”一声，他循声望去，一只手紧紧扒在门框上，关节泛着白，宁唯星从里面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了，这会儿应该酒精完全上头了，她迷迷糊糊地看到程允川，“你不是说，要赶夜海吗？”
玻璃外的天气已经彻底黑下来，闪烁缤纷的灯光比星星更亮眼，程允川没料到她醉酒也记得那通电话里的事情，记忆力倒是很好，安静的走廊里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试图先把宁唯星哄回去睡觉再说，“现在几乎所有人都醉了，你也是，先回去睡一觉歇歇。”
“我没醉，也没困。”宁唯星自我感觉良好，前所未有的轻松让她自信满满地松开扶着墙壁的手，朝着程允川迈出犹如第一次学走路摇摇晃晃的步伐，她没走几步，身体各个关节骤然失去大脑的指挥，脚腕用不上力气地一歪，摔倒在墙面的瞬间被程允川灼热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两个肩头固定好了位置，她身体本能去扶墙的手收回来搭在程允川的小臂上，仰着脸看他。
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程允川被手臂上微凉的掌心唤回点神智，他差一点就要看到宁唯星一头磕到墙上了，神色不自知地泄露出几分失控的懊悔和焦急，“这样摔倒脑袋能磕出血你知道吗？”
“我知道。就是，你用的力气好大，好痛。”宁唯星的声音有点小，嘟嘟囔囔地和他抱怨，这时程允川才回过神来，缓缓松开了握着她肩头的手，“抱歉。”
宁唯星完全没有醉鬼的坏脾气，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她豁达大度地拍拍他的小臂，“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仿佛只要别人无论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说一句道歉就能获得原谅，标准的像小学生礼貌用语手册中的固定回答。
看着她的动作哭笑不得，程允川正要把她推回房间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穿堂风直截了当地把门“砰”的一声吹关了，他摸了摸身上没有带这间房间的房卡，为难地看着身侧的宁唯星，总不能让她住在他们的房间里，实在不行就再开一间房。
“你不是说，要去赶夜海吗？”宁唯星再一次提起了这件事，她背靠在冷冰冰的墙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你其实知道我是谁吧？程允川，今天那个女生说的，你知道那是谁。为什么呢？为什么帮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玻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