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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书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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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厚的钟声在凌霄宝殿响起。
这是非朝会时紧急召集仙官的钟声,无数仙家从四面八方赶来,面上迷茫,不知发生何事。
众仙匆匆来到殿上,就见殿中跪着三个妖怪,并站着的一位女仙。这位女仙却被诸天的锁链紧紧缚住。有认出女仙的人来均是大惊,心中纳罕,这人究竟犯了什么错。
仙官齐聚,时辰已到,天帝上朝,众仙拜见。只听天帝说:“泰山府君,敲响天钟,有何事禀告?”
泰山府君出列,沉声道:“臣要弹劾天武元帅纵兵搜山,将精怪不论好恶一律打杀,有违天理,请天帝明查。”
天武元帅道:“臣也要弹劾泰山府君,包庇属下,窝藏妖孽。其座下银花少娘戴罪之身,本应闭门自思己过,反而离开封地,与妖孽同行,本性未改,野性未脱,违抗圣命,理当重罚。”
天帝说:“凡事讲究证据,不可意气用事。泰山府君有何证据说天武元帅滥杀无辜?”
泰山府君:“禀天帝,堂下所跪之人便是人证,他们的家人都已经在天武元帅的搜山中被杀。三人告到银花少娘处,便是她护着他们去泰山,一路被天兵追杀,情急之下破除神力禁锢也是无奈之举。凤吉公主可以作证。”
凤吉公主出列说:“臣今日巡查,见子午谷神力激荡,过去一看原来是小计将军要对三妖和银花少娘下看死手。生死关头,银花少娘破了神力禁锢。”
天帝听了,对三妖道:“你们有什么冤情,尽可陈来。”
十八姨、黄五郎和木莲听后,双眼莹润,哭着将家人如何被杀,哪里被杀,又如何逃出告状,一一说了。
天武元帅脸色极为难看,愤愤地瞥了一眼办事不力的属下,计将军脸色惨白。
待三妖说完,天帝颔首说:“来人,去请阎君过来,再把被枉死的魂带上来。”
天使领命下去,白琼心中轻松,便以为此事已经大定,定能为精怪讨回公道。
不多时,阎君领着两个魂魄上了天庭,禀告:“臣拜见天帝,经查在天武将军巡视辖内 ,枉死精怪三千一百零八条。”
天帝点头道:“此事确实属实。无辜被杀,是杀者之过。”
阎君又禀说:“臣仔细查了这些精怪的生死簿,他们的阳寿均已到头,合该是命中有此劫。”
天武元帅闻言便道:“既然是命中有劫,合该他们遇此难事。”
“什么是合该?天武元帅难道认为你和你的部下不仅无罪,反而有功?既然如此,还要天条做什么?请问元帅哪一条天条规定了把无辜生灵杀了后,反而有功的?
既然如此,那还要什么天条?”
“住口!”泰山府君出声道:“玉京,不得妄议天条。”
白琼哼了一声,闭上嘴巴,但眼睛狠狠瞪着天武将军以及其部下。
西方素节仙君笑道:“三千生灵无辜被杀,令人恻然,若以劫论,那还要天道做什么,只要生死簿就够了嘛。”
泰山府君道:“天地运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以孽杀生灵为乐。请天帝明查。”
天帝道:“泰山府君言之有理。天意煌煌,即便是神灵也不可猜度。就事论事,天武元帅御下不严,革去元帅之位,天将计时雨打入天牢囚禁一千年,然后剥去仙籍,入畜生道轮回,其他人等各有处罚。”
众仙听了,齐声道:“天帝英明。”
泰山府君道:“臣还有一事启奏,搜山滥杀,非只此一处,非只此一时。自臣接任泰山府君以来,已有九千一百十八个魂魄告状被冤杀。
泰山府君掌管人间之事,臣查了卷宗,知在三代之时,因泰山诸君武力低微,且大妖肆虐,故而将搜山之事转给诸元帅。
然而,凡间政通人和,天界瑞云缭绕,且人族阜盛,妖族衰微,行走人间的大妖少之又少。因而,臣奏请择人间忠义勇信之生灵为天兵天将,主持凡间搜山除魔一事。
人也罢,妖也罢,都是生灵,天生之,地养之,秉性有异,实无分明,有恶,有善:为善者,勉之;做恶者,罚之。望天帝明鉴。”
天帝沉吟半响,道:“泰山府君言之有理。人杰灵妖本天生,可遇不可得,若泰山新建天兵天将搜山,只怕时间过长。不如,于泰山另设一部天兵,主管除邪之事,就由泰山府君担任。”
泰山府君说:“臣非将帅之才,难当此任,恐负天意。臣举荐一人。”
天帝道:“说来听听。”
泰山府君道:“时候未至,望天帝恕罪。”
天帝道:“准了。他未归位前,你且暂领。还有,银花少娘修为不错,当城隍屈才,不如去泰山下的天兵部当值。”
泰山府君道:“臣代银花少娘谢陛下宽宥之恩。银花少娘,还不来拜谢天帝?”
白琼忙道:“臣谢天帝。”
天帝手一挥,白琼身上的禁锢便消失无形,道:“散了吧,以后诸卿当用心做事。”锁链一去,白琼身上的二十神力禁锢惩罚,也一并消去了。
说罢,天帝退朝,诸仙散去。泰山府君领着一干人等正要回泰山,却被一神叫住。
泰山府君看见来人,笑了一下,道:“长蘅仙君,幸会,别来无恙。”
长蘅看了眼白琼,两人目光对上后,白琼不仅没移开,反而坦然地看着他。长蘅笑了一下,说:“府君,好谋算。”
泰山府君笑道:“在其位,谋其政。泰山事务繁多,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长蘅拱手,眼见白琼跟着泰山府君也要走,突然叫道:“玉京!”
白琼转过头,微微颔首,道:“告辞!”
长蘅愣了一下,道:“保重。”
泰山府君将人带到泰山,怜悯三妖,便将其收为阴差,允其回家暂且处理家事,而白琼则先留在泰山,辅佐招募天兵天将。
她回去之后,想起一路来遇到的事情,又想到了长蘅意味深长说的“好谋算”,忍不住辗转难眠。
好气哦!
“玉京,我来了,我来了!”白琼还没睡醒,就被一人重重地扑醒。
白琼睁开眼睛,原来是瑞圣,喜道:“你怎么来了?”
瑞圣开心道:“我一听说泰山要招什么天兵天将就赶紧来了,我要当天将!”
说着,她叉腰对白琼又说:“你说行不行?”
白琼道:“我说行不管用,需要府君的同意才行。”
“那咱们一起去求见府君。”瑞圣强拉起白琼。
白琼无奈笑说:“我总要盥洗一下。”
“那你快些啊?”
“为什么这么急?”
“怎么不急?当天将可是我的梦想,早日去早日安心。”
白琼盥洗完,与瑞圣一起求见府君,坐在外面的厅堂候着。不一会儿,彩鹊请二人进去。
府君从案后走来,坐在椅子上,并请二人坐下,又让彩鹊上茶,笑道:“瑞圣也回来了。”
瑞圣将茶水放到小几上,笑说:“我听闻府君要招天将,你瞧我怎么样?”
府君笑出声道:“元帅之下,设五将军,将军之下又设小将,你觉得以你自己的才能能做哪个?”
瑞圣想了想,道:“元帅是不可能了,那将军……小将也行,府君不会让我从天兵做起吧。”
“是又如何?”府君笑问。
瑞圣沉吟半响,咬牙应了。白琼突然噗嗤笑了,瑞圣恍然回过神来,明白府君在逗自己玩,气呼呼的。
泰山府君结合瑞圣的意愿,安排做了将军下面的小将,而白琼做的是征南将军。这让瑞圣羡慕坏了!
泰山建天兵部一事中,白琼的功劳不小,且她修为高,泰山府君就力排众议封她做了将军。
不过白琼不想放弃城隍一职,泰山府君就封她做了靖南将军,统管西南和岭南事务。
不过泰山天兵部草创,与其他天将的职能重合,能掌握多大的地盘,还得看本人的本领和修为。
贞观二十三年,泰山府君座下的景武元帅归位,白琼忙不迭将手中事务转交给这位新晋神灵,便回到了青城,这才得了几分悠闲,瑞圣羡慕不已。
山中不知岁月,突然一日,天下举孝,百姓齐哀,那位英明的天子龙驭宾天了。
白琼说不出的怅然,不知新天子能否如其父一样英明,百姓盼望太平繁盛已经很久了。
感慨完没几日,白琼收到一封长蘅的信。
她从仙鹤腿上解下,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玉京道友足下:
近年仙界议论纷纷,传言我粗鲁、暴躁、喜怒无常,更甚者说我有隐疾,耸人听闻。
长史不忍,询问缘故,说是从泰山之中传出,玉京道友知否?
望道友回信,解我疑惑,还我清白,不胜感激。
另寄频伽果一盘并中天莲子菱角若干。】
白琼看完眉头一皱,取了仙鹤脖子挂的储物袋,喂了仙鹤一把松子,道:“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写回信。”
白琼铺纸蘸笔,嘴里咬着频伽果,想了想,俯身写道:
【长蘅仙君道友:
频伽果并莲子菱角均已收到,万分感谢。信中惊闻泰山传出诸谣言,既惊且骇,不期道友与我处境相仿。
仙界有友传信于我,道及流言,说我被仙君抛弃,更有不堪入耳之言。
我在天庭,与仙友善,不料遭此口舌之难,痛心之至。然,我乃阴神,不能上天庭以驳流言,若仙君有意靖浮言,将此流言一并澄清,不胜感激。
凡间无所有,寄君一篓荔枝。】
白琼写完,将信系在仙鹤的腿上,又将新鲜荔枝摘了一篓,托它带回去。
她吃着新鲜菱角,脑子疑惑,长蘅怎么会写信来说什么流言。当初两人在一起得仓促,也分得仓促,因而众人都在猜测揣度缘故,反正说两人什么的都有。
白琼只好听之任之,不知为何长蘅说起这件事情来。他以为是她传的谣言?笑话!
送去没多久,仙鹤又回来,带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
【玉京道友足下:
荔枝已经收到,甚是甘甜。惊闻仙界亦有谣传甚为惊骇,已着长史去澄清流言。
然,流言止于智者,仙界不智者甚多。长史亦言无能为力,忽然澄清恐又生流言,无穷尽也。
有负君意,惭愧惭愧,惶恐惶恐。
闻君高升,略表心意,望君不弃。】
白琼看完,从仙鹤的储物袋取出一条银白色发带,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泽,让人爱不释手。
白琼犹豫,按理说两人没有关系了,若是推辞只怕伤了两人的感情,日后难在联系,若是收下……两人之前又……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收下,回了一封信道谢,又送了凡间特产。
【长蘅仙君道友:
贺礼已收到,不胜感激。
清者自清,你我之友人必不定会流言蒙蔽。流言澄之不清,姑且随它去。你我心中无垢就行。
另附特产寄回。】
白琼抛着莲子吃,清甜甘美,唇齿间都是仙灵之气。她不禁有些后悔,荷花还未结莲子了,他们就分手了,早知道就应该移种一些到青城。
好气哦。
除了莲子,还有她亲手种的菱角。当年辛辛苦苦一场,都便宜了他人。白琼吃完莲子菱角更气了。
长蘅今日仿佛在发疯,在白琼以为结束的时候,又寄了一封信。充当传书的仙鹤累得直喘气。
【玉京道友足下:
松子鲜香,美酒醇厚,鱼干咸香,诸味皆好。自君归后,我甚少用饭,终日唯茶水而已。得此特产,胃口大开,心神畅美。
若再有,劳另寄了些来,还有荔枝,不胜感激。
另玄英历劫归来,在凡间找到命定天妃,幸甚喜甚。天妃号文德,乃凡女,娴雅稳重,远超玄英。
前日玄英举办宴会,向诸仙介绍文德天妃,规模之盛,叹为观止。思及你我当年,甚为后悔,以为心意相通,便是道侣。
又玄英于三日后,欲设小宴,宴请诸帝君和天妃。东君葛巾与朱明夫妇自不必说,织女亦同意与素节出席,唯我形单形只,只恐被玄英诸人嘲笑。
书不尽言。珍重。】
白琼看了两遍,对当年自己提出分手伤了长蘅的心生出了几分愧疚,心中隐约有了个想法。
而且她又对玄英和文德天妃好奇。她的顶头上司景武元帅之前是玄英仙君的属下。
遂写道:
【长蘅仙君道友:
闻君喜欢凡间特产,各寄一份回去。
我近日正有公务要上仙界。若君不弃,可与你同赴宴,搪塞诸人。
高升一事,多谢。】
写完,白琼将信和特产交给仙鹤带回去。
白琼当初觉得十八姨告状的事情有些蹊跷,沿途城隍土地没一个明面上帮他们,当时她以为是一群胆小怕事之徒。
然而时间拉长,种种事情泛出水面,又加上当年长蘅的提醒,白琼慢慢捋清楚了。
府君是故意将事情闹大,再把此事上报天帝,收归了一部分兵权。获益最大的是泰山府君,但还有一人或者一个群体获益重大,那就是五方帝君。
新任的元帅是北方帝君的人间属下,景武元帅又招了几个昔日的同僚任职。
而她多少也算与五方帝君有关系,怪不得当日素节仙君替她说话,说不定这些人早在她出发时就谋划好了,连见证人都是熟人凤吉公主。
正想着,突然阵法波动,有神仙过来了。
长蘅。
白琼一惊,肃了肃衣裳,从洞府中走出去,只见他身着白衣,头戴玉冠,翩然而立,见了白琼,展颜一笑,如同泠泠的月光。
白琼的心不可抑制地动了一下,愣神过后,笑着走上前说:“仙君下降,望恕小神仓促之罪。”
长蘅抬眼望去,茂林修竹,流水游鱼,蝴蝶百花,清幽静谧,与上次来时所见的衰败之景,决然不同。
他听见白琼的客气话,苦笑说:“当初说好,分手仍是朋友,玉京将我当陌生人看待,何其绝情?”
白琼一顿,客人到了家门口,总不能让人在门外说话,再说她心中还有几分愧疚,便笑着邀请人进去道:“你非要这么说,我可当不起。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
长蘅随白琼进了洞府,只见洞内凉爽明亮,不曾隔开,甚为阔朗。
长蘅扫了一眼,便坐下,白琼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粗茶一杯,莫要嫌弃。”
长蘅端起来,抿了一口,赞道:“茶中有岩韵山魂,怎么能算得上粗茶?”
寒暄过来,两人一时沉默下来,这也是两人分开后的第一次单独见面。
“你……”
“我……”
长蘅和白琼同时说话,两人又沉默下来了。良久,白琼笑了笑说:“你先说。”
长蘅也跟着笑起来,时间形成的隔阂在此刻慢慢消融。
“玄英回来了,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聒噪又情绪化,亏得他的天妃能管住他。他最近要开个小宴会……这个多谢你解了我围,我又怕……”长蘅变得欲言又止。
白琼因问:“怕什么?”
长蘅苦笑道:“怕委屈了你。”
白琼说:“这有什么委屈的?真的委屈是说不出口的。你若是同意,我没问题。”不过是假装秀恩爱而已。
长蘅吞吞吐吐说:“我在仙界没有说过我们分手,即便是东君也以为我们闹脾气分开一段时间而已。”
白琼的眼睛睁大了,惊了一下,好笑说:“你还是这样死要面子。”
长蘅笑了:“宴会设在三天后,我想在青城逛逛,明日咱们就出发如何?”
白琼道好,按照凡间的规矩为客人长蘅整理住处。她在洞府之中竖了一道屏风,又将自己早年用过的榻拖出来,清扫干净,铺上被褥。
长蘅见状,心中欢喜,口里说着打扰了,丝毫不提他有块地就能躺下的打算。
山中多奇珍,白琼热情招待了长蘅。长蘅吃着凡间没有灵气的饭食,竟然吃出几分烟火气息来。
吃罢饭,长蘅在外面心不在焉地逛,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但若环境不对,只怕说了,也达不到效果来。
天黑了,长蘅也回来了。夜晚的山林十分幽静,只剩下虫鸣声和树叶沙沙声,白琼站在洞府门口,看见他笑了一下。
洞府的灯亮着,就像指引远人回归的明灯。长蘅忽然心中一暖,但又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忍不住又凉了一瞬。
玉京想要什么,当初他不懂,但这十多年看她的言行慢慢懂了。
对于玉京而言,中天或许是一个华丽的鸟笼,又或者是富贵温柔乡,像她这样的神只怕在乡野长得会更好呢,就像此次的告状事件,谁也没想到玉京能冲破禁锢。
呆在温柔富贵的地方多了,只怕天资再高的幼鸟也学不会飞翔。白琼就是如此。
“久等了。这些年,我看着人间越来越好了,站在山上,能看到城中的万家灯火。”长蘅赞道。
白琼一边请他进来,一边附和叹息说:“是啊,天子是位英明的帝王,不知新天子如何?”
长蘅在板壁隔开的西厢住下,白琼住在东厢,中间隔着客厅。
两人不约而同地装睡起来,夜深了,薄寒侵染到室内。
长蘅翻了身,他明显察觉白琼的呼吸乱了一下,便知她也没睡着,因开口说:“当初你后悔吗?”
低沉的声音在阔朗的空间回荡,仿佛无枝可依。
良久,白琼回了一声道:“不后悔。离开之后,我学会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长蘅却回道:“我后悔了。”
白琼:“?”
只听他自顾自说道:“我在后悔咱们相遇之后,我对你的态度。你就是你,不是我的什么人,也不是中天的什么人。”
“我的自以为是造成咱们的分手,这是我的过错。”
白琼闻言,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肚子发疼,直接把长蘅的笑蒙了,一肚子准备好的底稿瞬间乱成一团麻。
半响,白琼止住笑,才道:“傻子。不是你的错,至少大半不是你的错,只是咱们遇到的时间早了些。我不想形成事事依赖你的习惯。”
心性未定的白琼过早遇上了地位修为都极高的长蘅。白琼为了避免自己形成依赖长蘅的习惯,果断离开了长蘅。
长蘅闻言沉默良久,就在白琼以为他睡去的时候,说道:“那现在呢?是不是离合适的时间又近了一些?”
这次轮到白琼惊讶,长蘅怎么还有复合的心思,当初可是她提的分手啊?
“你是想……”
白琼的话未说完,就感到床前突兀出现的身影,她坐起来,没有害怕。
长蘅继续道:“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白琼抱着腿靠着床栏杆,抬头说:“可你的时间也在往前走啊!”
长蘅摇头说:“不,走动的是时间,靠近的是灵魂。早与晚的判定不在时间而在于两个灵魂的远近。”
长蘅说完,看向外面,只见黑魆魆的一片,将阳光下的嘈杂、烦扰以及强撑的面子都挡在外面,只剩下内心最忠实的呼唤。
白琼沉吟良久,让出一点位置,让长蘅坐下,道:“我不会回中天。”中天的生活优游滋润,与护送三妖告御状的事情相比,少了几分醇厚。
这也许是年轻的感觉吧,永远渴望挑战,不自觉地顺从内心。
长蘅坐下来,接道:“我已认识自己的错,又怎能将你关在中天?你听听外面的声音。”
白琼侧耳聆听,深夜之中天地依旧是热闹的,或许对虫子而言,夜晚就是它们狂欢的白昼。
“我们都见识过天地之大,即便是神与宇宙相比,也极其渺茫,不能撼动宇宙半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其他,活在当下即可。”长蘅道。
“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拦你,你不拦我,只望在某个时点,我们共享对方的喜悦、自豪和悲伤,为对方高兴,为对方自豪,陪对方伤心。”
“你说这样好不好?”
白琼一时竟然愣住了,没想到长蘅竟然想得这样深,简直想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仿佛就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长蘅不安地追问:“你觉得如何?”
不等回答,又自言自语患得患失道:“若是不好……那……”白琼的默然无言,让长蘅心一抽抽地疼。
也许两人终究是缘分尽了。
他真要起身离开,却被白琼抓住衣袖,只听她低声道:“我们试试吧。”
生活或许添加一分蜜,更加甘甜丰富多擦呢!
长蘅听了,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此刻恍然明白,这段感情中成长的不止有玉京,还有他自己。
夜渐浓,天空变得阴沉,雨滴了下来,室内却依然燥热,水汽又添了潮湿。
次日雨过天晴,白琼醒来时,群山如洗,天地明净,室内亮堂起来,长蘅睡的那张床不见了踪影。
长蘅从庙里新奇地拿来供奉的瓜果,笑道:“玉京,玉京,我也能享用你的供奉!”
白琼扯起被子蒙在脸上,又羞又恼,暗道自己定力差。长蘅笑吟吟掀开被子,叫她起床用饭。
这日下午,正在处理公务的瑞圣收到一封来自白琼的信:
“我和长蘅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