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莲花不是傻白甜》鹿昭桐

4、询妖之谈

　　落月明微微一笑，目光突然滑到苏辰灵身边的洛宁寒身上，两双眼眸空中相对又急速分离。洛宁寒心头砰砰直跳，她压住心里蓬勃冒头的微妙感。

　　不多时，苏辰灵几人步入这个被叫做宁画亭的地方。苏辰灵收起轻快，和圆峰一起规矩的向落慕寒行弟子礼。落慕寒点头。

　　一旁的洛宁寒看到圆峰身边的衣袍规整到令人发指，连风都吹不动分毫。

　　他们落座在亭中的石椅上，落月明从见到苏辰灵开始就一直在端详她，似乎是第一天认识她般：“……灵灵，路上还顺利吗？”

　　“师父不是知道有意外了吗？我还动用了师父的保护咒术呢，”苏辰灵在落月明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微微撒娇，“我也正要与师父说呢！”当下，苏辰灵详细的将她们是如何被水妖抓获，如何脱险，以及与水妖的对话全部倾诉。

　　阿朦和圆峰都很习惯苏辰灵的表现态度。可是，阿朦再次偷瞥洛宁寒。这位洛小将军……每次公主和她会面实际上都很遵守礼法，按理来说洛小将军在公主与元菖仙人对话的时候就应该有所惊讶了。

　　那和公主在大众面前文雅的性格并不相符，但洛小将军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惊疑。为什么？难道洛小将军很擅长遮掩情绪？

　　落月明放下茶盏：“你猜测的不错，根据颂鹤她传回来的消息，应当是冥界出了什么事。我醒之后已经询问了罗华，可她毕竟年幼，许多事都不清楚。我传信于沙华她并未回复，罗华自告奋勇回冥界去找沙华了。但愿沙华能在今日内传信。”

　　“难道冥界管不住鬼魂了？可是仙界也不会坐视不理啊？”苏辰灵猜测。

　　“不错，往日情况下，便是冥界有所动乱，仙界这会只怕已经出手相助了，”落月明抚掌，“可我方才联系了往日飞升的孩子们，他们竟不知。或者说，知道的极少。唯有归属北方寒山领域的知道一些，她说这事似乎与冥界之宝有关。仙家中能助力的其实都秘密赶去了，只是消息是封锁的。”

　　苏辰灵倒是觉得蹊跷：“这事便是冥界说于仙界知道又怎么样？有能力的仙人自然赶赴而去的更多，若是不说，只在一定范围悄悄传播，还不指定说成是什么样呢？而且，是谁挑选这个所谓的能助力的啊？他就知道这些仙人一定能助力吗？”

　　落月明轻笑摇头：“那些事我们也无法触及，只能发挥自己的能力尽力保护我们自己的世界。等未来你飞升之后，若看不顺眼再提出建议就是。你修习术法只有十年，这除妖之事是万万轮不到你的。不要操心，这是我的事。”

　　苏辰灵轻轻嘟囔几声，心中稍有羞赫，她不认为自己无法飞升，师父说她是近百年来最好的修仙苗子，天生的仙人。她只是觉得自己触到了师父的伤疤。师父明明天纵英才、术法卓然，却迟迟没有飞升的迹象。她私下问过元菖师兄，师兄说这是因为师父命定的劫难一直未到。

　　天命如此。

　　“对了，师父，这次的事过后您应该对尚辰和源星有说法了吧？他们的士兵们不用跟着我了吧？本来军士们也有自己的责任，结果近些年经常护送我，这样人家也会很不高兴的。”苏辰灵一直提心吊胆的害怕一心为公的忠义之辈在背后怒骂。

　　落月明扫过洛宁寒：“自然有的。灵灵，你们先回住所中拿些东西就回，我们马上要启程上路。此刻我与洛小将军还有话说。”

　　苏辰灵原想问问师父要拿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师父应当早便交代了圆峰师兄。况且洛小将军今日也受太多刺激，还是让师父先开导她一番，免得她会受噩梦侵扰。

　　苏辰灵乖乖起身行礼：“是，师父。”圆峰和阿朦在一边跟着起身，共同拜别落月明后，他们沿着曼珠罗华间的小路走向苏辰灵的住所。

　　珠玑宫城实在是占地广阔，每人的宫楼都有距离，有些极近有些尚远。落月明的中心楼——珠玑楼就在正中间。而苏辰灵的住所极其靠近中心区域。

　　这不是因为她是最小的一位弟子——要知道，珠玑楼楼主总会继续收徒，最小的那一位总会换人的，苏辰灵能住到中心区域要从珠玑宫楼的植被覆盖说起。

　　落月明居住的珠玑楼前正是一颗硕大的紫藤树，紫藤树作为植被分割的路标，向外满是土木系的植被，万千繁花开。紫藤树向内，树生植被只有紫藤花，土生植被只有曼珠沙华，除此之外全是水生植被。

　　中心区域的植被如此分布的原因有二，一是落月明极其喜爱紫藤花，二是曼珠沙华是货真价实的冥界仙灵。曼珠沙华就叫做沙华，当年机缘巧合协助落月明建立起珠玑楼，落月明对其甚为尊敬，如姐如妹。沙华什么植物都不爱，只爱长于水中的莲——最爱青莲。

　　因此，落月明为珠玑宫楼中心区域引来雪山水，开凿河流湖溪，养活了一汪水生植物。

　　沙华一有空便从冥界来看望落月明，看望这个当年他们一手建成的珠玑楼。落月明的每一位弟子她都见过，甚至亲传过法术。但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让沙华这般心喜。

　　初见苏辰灵时，沙华正坐在珠玑楼旁湖边小亭里逗湖里那个生出灵智不久的漂亮锦鲤。这一日，落月明把收为弟子的苏辰灵领回珠玑宫楼。

　　幼时的苏辰灵长得瘦小，消瘦的脸颊透出营养不良的蜡黄，身上的衣料并不好。她身边跟着同样不甚健康的小姑娘。

　　沙华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明明苏辰灵和自己曾经见过一个侧脸的那人好像没有相似之处。那人气质多么高华而孤寂、清冷而坚韧，苏辰灵像是灰蒙蒙的老鼠。只有那双眼睛，沙华被苏辰灵的眼睛摄了魂，苏辰灵面无表情的抬起那双眼，眼里是同样的清冷和坚韧。

　　沙华被深入灵魂的悸动击穿了，她并不是没有遇见过同样气质的人，可没有人用这种令人恐惧的酷似感让灵魂如此颤动。

　　但沙华清楚的知道，那人是不能也不可能来到人间、来到这三千小世界之中的。

　　沙华没法控制自己不关注、不亲近苏辰灵。为了这点相似，她愿意给予苏辰灵很多看上去匪夷所思的东西。

　　这其中，就有紧靠珠玑楼的那所住处。从前那是属于沙华的，沙华愿意让渡给她。不知是不是受到沙华态度的影响，珠玑宫楼的植物妖灵们也都很喜欢苏辰灵，每年她来珠玑宫楼居住的时候，常常跟着各位妖灵去探索这偌大的珠玑宫楼。

　　很快，苏辰灵一行就到了她的住所，这是一个两层庭院，纤长的中空廊道巧妙地隐在山水间，曼珠沙华在摇曳身姿，紫藤花花瓣随风而下飘落到院中流动的一方清潭。山石为这清潭稍稍遮掩着，谭中石底青的浓郁，独属于水中的植被在那里娉婷婀娜。谭中鱼通身纯白，尾部摆动间水流都有微微凝固之感。

　　“师兄，师父要给我什么啊？”苏辰灵希冀地对圆峰眨着眼。

　　圆峰捧着小圆脸和苏辰灵跨过廊道迈入房中：“师父方才翻出来的法器，我也不知具体作用，师父叮嘱过你必须戴在身上一刻不离——一刻不离哦！”

　　厅堂里阳光轻洒，幼生状的粉荷在清透的瓷器中伸展躯体，屏风上落笔云山雾海、青衣长发随风而立，飘飘欲仙。松木制的桌座未繁只简，房中熏香不知如何做的，只闻扑面冷冷雪意。

　　在主桌上，一条长度适中、金银相间的细长布料静静平躺，宛如晾晒在沙滩的咸鱼，有种心如死灰的美感。

　　“啊，这是？”苏辰灵走近轻抚，布料突然活了般迸发出喜意，金色追随着她的手指在布料上徘徊嬉戏。

　　圆峰拿出了背书的劲头：“师父介绍，此物名为满袖春。至于到底是进攻法器还是防御法器他就未曾说了，他说此物在等有缘人，要你自行探索。从我拿到到方才，它都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你一触碰便焕发生机，可见灵灵你果然是师父所称有缘人——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前些年不给你。”

　　苏辰灵将它拿起在指尖缠绕：“好名字，满袖春，花盈袖。师父现在才给我可能是因为近日才有异状，而我以后要自己往返于两国之间啦。我师兄你的法器也格外多，你猜不出它是什么法器吗？”

　　圆峰轻咳一声：“我的法器是五花八门，但也没有此种形状的。但我猜测师父给你的更偏向防御型，如果给你有攻击性的法器，那你见到妖魔岂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上冲了？虽然现在你也有此种嫌疑。”圆峰微微谴责地看着她。

　　苏辰灵吐舌：“今日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师父或者师兄、师姐们在我就不会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