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第一omega【穿书】》申庚十七

55、巫蛊术

　　“妈妈，推高点儿，再推高点儿！”
　　“哈哈哈，飞咯！知闻飞咯！再高点儿！”
　　“妈妈，你来！快，知闻推你！换你来！”
　　在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中，一个粉雕玉镯的小男孩儿探出头，他看着四五岁的样子，一双眸子好似玛瑙珠子，在人群堆里好看极了。
　　想是玩尽兴了，小孩儿嘴中说着“换妈妈来”，还没等秋千停稳，便噌的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他抱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腿将他推上了秋千，自告奋勇道：“知闻推知闻推！知闻力气很大，可以推妈妈飞到天上去！”
　　那副拍胸脯保证的样子，就像飞到天上去是多好玩的事一样。说完，那年轻男人刚坐稳，小孩儿便抓住秋千的绳子前后推动起来。
　　正常情况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本不该有这么大的力气，可奇怪的是，这坐在秋千上的男人简直轻似鹅毛，在小孩儿的推动下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至最顶端——男人像风筝般直直飞了出去。
　　几秒钟便不见了人影。
　　小孩儿瘪嘴瞪眼，懵了许久，顿时转身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妈妈不见了，要妈妈！”
　　看着这一幕，纪宗政方才因母子俩愉快玩耍而翘起的嘴角彻底冻住了，孩子尖厉的哭喊声在耳畔回荡，纪宗政回忆着闻恩如风筝般飞走的瞬间，只觉得心脏钝痛、大汗淋漓。
　　不对，这不对！
　　纪宗政的呼吸猝然变得急促，每一口氧气的吸入都让肺部鼓胀刺痛，他越过孩子惊恐地向前跑去，他将秋千附近翻了个遍，假山前、绿植后，没有，都没有，纪宗政又望向天空，突然，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
　　“大人，大人您醒醒！”
　　“快醒醒，大人！”
　　纪宗政猝然从梦中惊醒，他消瘦的身躯随着沉重的喘息起伏着，好在身形高大，才能在三年食素的情况下不至于瘦得只剩副骨架。
　　“大人，您又做梦了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纪宗政这才回过神，他捂住闷热的胸口望去，只见弟良正担忧地看着他。
　　“您怎么又睡在这儿，实在累了就回房休息吧。”弟良说。
　　“没事。”纪宗政摆了摆手，在沙发上怔忪坐着，脑海中还回放着梦中的画面，是闻恩，他又梦到了闻恩。
　　时光荏苒，这已经是闻恩离开的第四年零九个月了。
　　没错，只是离开，不是死亡。
　　纪宗政从不认为闻恩坠崖而亡了，这近五年间他曾派无数死侍搜寻山脚，可没一人发现踪迹。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纪宗政连闻恩破碎的衣角都没见过，又如何能让他相信闻恩是死亡了呢？
　　所以闻恩只能是离开了。
　　纪宗政深信不疑，就连对孩子也是如此解释的，母亲只是暂时离开了。
　　沉浸在思绪中片刻，纪宗政总算清明了些，就在这时，窗外倏然传来孩子的玩闹声，想到纪知闻，男人紧绷的脸放松了些，他长舒一口气起身向窗边走去。
　　可让纪宗政没想到的是，来到窗边，他竟看到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少了闻恩——纪知闻坐在秋千上，在小孩儿娇憨的请求下，佣人们推得一次比一次高。
　　“小少爷，您扶稳了！”
　　“哇！我喜欢，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纪宗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似梦非梦间，只感觉灵魂都要随着孩子飞出去了，这是他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闻恩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刹那间，纪宗政面色铁青，他神情紧张地看着坐在秋千上的纪知闻，仿佛不只有闻恩会像风筝一样离开他，还有纪知闻，纪知闻也会离开他！
　　不，他不允许，不允许！
　　男人勃然大怒，甚至等不及下楼，他站在窗边向簇拥着纪知闻的佣人们厉声道：“谁允许你们在庄园玩秋千的！拆了！都给我拆了！”
　　以前达维庄园从未有过秋千，偏偏是今天，偏偏在他做了那样的梦后，佣人们带着纪知闻玩秋千，怎么就这么巧。
　　纪宗政知道他不该这样想，这未免太神经质了，可他实在是害怕，他不能接受纪知闻出哪怕一丁点意外，一丁点也不行。
　　说完，纪宗政又转身命令弟良，脸色黑得简直能吃人：“立刻让他们把秋千拆了，以后庄园禁止玩这些东西！快去！”
　　“是！”弟良恭敬道，二话不说立即照办。
　　不出五分钟，花园里的秋千便被悄无声息拆除了。纪知闻也到了学琴的时间点，照顾他的佣人用更有意思的东西将他吸引回了房间，纪知闻甚至不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玩秋千了。
　　当然，作为达维庄园的小少爷这没什么值得可惜的，纪知闻的生活中远有比这更快乐更要紧的事，秋千没多久就会被抛去脑后。
　　而不可否认，弟良在整个秋千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四年零九个月，让弟良在面对纪宗政越发阴晴不定的性子时，解决问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或者换句话说，弟良彻底在纪宗政手底下锻炼出来了，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弟良知道，纪大人早已不是当年的纪大人。
　　现在的纪大人就像一颗埋在土中的地雷，稍有不慎就会引爆，尤其是关于闻恩的事。
　　弟良还能猜到，纪大人刚才一定是梦到了闻恩，不然不会那副样子。
　　没错，闻恩，就是闻恩。
　　虽说这个名字在达维庄园已成禁忌，就连纪大人自己也很少提起，可弟良就是知道，纪大人一定是梦到闻恩了。
　　这早已不是第一次，每次纪大人从梦中醒来神情恍惚，或是还未苏醒口中就开始呼喊闻恩姓名，那一定是因为闻恩出现在了纪大人梦中。
　　而对弟良而言，要伺候这样的纪大人则是一件需要时刻打起精神的事，譬如之前，纪大人从梦中醒来高声呼喊闻恩姓名，下一秒就差点从城堡窗边跌下去。
　　后来弟良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大人在梦中看见闻恩孤身站在窗边，这个贵族仿佛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在悬崖边救下闻恩的样子。贵族无数次在想，要是他能救下闻恩该多好，即使救不下，陪着闻恩一起跳下去也是好的。
　　就不用独留他一个人在这世界受折磨了。
　　纪宗政好似全然忘了自己在联邦是什么身份，该承担什么责任。即使每次从有闻恩的梦中醒来精神会恍惚不似常人，纪宗政仍希望闻恩能每日入他梦中，哪怕这只是奢望。
　　因为纪宗政其实很少能梦到闻恩，可他又希望能梦到闻恩，毕竟事到如今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见到闻恩了。
　　也正因此，为了实现在梦中见到闻恩的奢望，纪宗政早在三年前去邻联邦请了一位男巫回来，男巫名为卫祝，现在就住在达维庄园外院。
　　而弟良，最厌恶的就是卫祝。
　　这个卫祝仗着背后有纪宗政撑腰屡次和弟良对着干，以各种名义干涉达维庄园的大小事，弄得整个达维庄园乌烟瘴气。
　　可弟良又实在拿他没办法，因为纪宗政是真信他。在卫祝和纪宗政见第一面，两人在书房密谈一小时并给出那瓶药开始，纪宗政就信了。
　　因为从未梦到过闻恩的纪宗政，在吃了卫祝的药当晚就梦到了闻恩，至此纪宗政深信不疑，甚至还开始跟着卫祝食素、辟谷。
　　也正是从那天起，达维庄园空出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地下室，那地下室只允许卫祝出入，就连纪宗政也很少踏入。
　　弟良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更看不惯卫祝闹得达维庄园鸡犬不宁，可他劝服不了纪宗政，他只知道，接近四年的时间里，纪宗政每月都要吃卫祝制炼的药，听说那药不仅能让人梦到所念之人，还有更玄的地方，但弟良不了解，也不相信。
　　既然他已经无法改变纪宗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保护好纪知闻了，纪知闻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使不为了任何人，他也要照顾好纪知闻。
　　而弟良之所以会如此警惕，是因为他知道，卫祝曾打过纪知闻的主意，他想让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儿也服药。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卫祝没再提过。但弟良很清楚，迟早有那么一天的，只要纪宗政对卫祝深信不疑，同时随着纪知闻一天天长大，迟早有一天卫祝又会将主意打到纪知闻头上。
　　可弟良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早。
　　纪知闻五岁生日当天，当达维庄园所有人都沉浸在替小少爷过生日的喜悦中，纪宗政更是少见的不再一副阴郁紧绷模样，空出一整天不去檀宫办公，替纪知闻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时，卫祝却出现了。
　　这个人来得如此不合时宜，让弟良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弟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纪知闻身边，将小孩儿抱了起来，纪知闻正想切小蛋糕呢，就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他看着弟良一脸童真问：“良叔，我还要吃蛋糕呢，你抱我干嘛呀？”
　　弟良没有回答，他只是戒备地望向了不远处——只见卫祝出现后目不斜视地朝纪宗政走去，男人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两腮凸起，身形极瘦，穿着一身带符文的袍子，俯身贴在纪宗政耳边正说着什么。
　　原本热闹的气氛倏然变得极为诡异。
　　下一秒，只见纪宗政听完卫祝的话，点了点头，男人抬眸将目光直直落向弟良这边。
　　他当然不是在看弟良，而是在看弟良怀中的纪知闻。
　　卫祝和纪宗政同时看向了纪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