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暧昧》好利扬

38、护她

　　高档餐厅内小提琴悠长，落葑菲切着刚上的牛排。在意大利这几天，刀叉倒是用顺了不少。

　　手机震动，朝下的屏幕漏出亮光。落葑菲腾出一只手接起。

　　还是潘芮，【好几个品牌来取消合作，真他妈的墙倒众人推。】

　　落葑菲点开截图，左手一顿。
　　易姜忺抬眉看了眼，落葑菲那嘴角一下又耷拉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都是中高端品牌来取消合作，这类品牌最珍惜羽毛，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及时止损。

　　其中有个产品，年前就已经确定过脚本，最终视频也通过了。再过两天就要发布。现在取消合作，等于前面的工作全部白费。

　　落葑菲点进对接小群，艾特项目负责人。
　　【是落落呀：你好宝子，咱们这边要取消合作吗？视频年前我们已经审核通过，后天就是发布档期啦，不太能取消了耶。】

　　没想到那边负责人在线，很快回复。
　　【我们合作是建立在你的账号健康状态下，但现在出事了。】

　　落葑菲迅速点开小绿书后台，截图账号健康登记发到群里。
　　【是落落呀：账号等级是优秀呢，所以合作是不是还得继续？这件事情是个误会，我在准备澄清视频。】

　　落葑菲不甘心，她是被冤枉的。
　　这个产品上月对接，试用周期半个月，然后去外网查资料，收集不同肤质使用感受，拍图修图做对比数据，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对方很不耐烦，【你什么时候澄清是你的事，就算解决了，你也属于污点博主，与我们的品牌调性不匹配。这样吧，我去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一半辛苦费，视频就别发了，行吧。】

　　意思就是破财消灾。
　　对方似乎把她当个泼妇。

　　群里十几号人，没人发言，都在默默看着。落葑菲感觉那十几个人正围住自己站着，点评她切得乱七八糟的牛排。她有种被游街示众的羞耻感。

　　【是落落呀：算了，合作终止，视频我会删掉。】
　　点开主页，将定是发布的视频隐藏。她也没穷到缺那几千块钱，这个牌子她记住了，如此没有合约精神，以后也不会合作。

　　息屏后又将手机翻回去，面前的牛排已经切好了。

　　落葑菲抬头看易姜忺。
　　“干净的。”他优雅切着牛排，“看什么，快吃，赶飞机。”
　　回程时间提前，私人飞机来不及申请航线，只能乘国内航班返程。

　　当晚，利安集团官微发布声明，解释落葑菲与易姜忺共赴意大利系工作原因，并非网传的新年旅行。

　　同时贴出落葑菲的入职证明，履历和两人在意大利的行程表。

　　安娜那条诬陷落葑菲霸凌她的视频显示违规，自动下架。
　　安娜恨得想死。

　　之前的逆龄面霜，临门一脚没成，导致她升咖失败，心里一直记恨着落葑菲。
　　这次她又赌了一把，不光想上去踩一脚，还想砸一块大石头，让落葑菲永无翻身之日。

　　现在的网络环境，有道德污点等于全网封杀，不管当事人心理素质多强大，都会被网友的吐沫淹死。

　　但视频违规是她没想到的。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落葑菲和易姜忺还在米兰直飞沪城的航班上。

　　时差的关系，从机场出来已经傍晚。保姆车无缝衔接，上了回市区的高架。
　　晚高峰有点堵车，走走停停。

　　虽然在意大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工作，但古朴的石桥，灰白的雕塑，空气里弥散的浪漫都能让落葑菲沉醉很久。现在依旧有种悬浮的不真实感。

　　看着高架上的中文路牌，落葑菲才逐渐接受已经回国的事实。又要开始头疼脚本，头疼辟谣。有种热恋期戛然而止的失落感。

　　易姜忺坐在落葑菲旁边，叠腿拿着平板看资料，忽然转头叮嘱她，“明天不用上班，给你倒时差。”
　　“哦。”

　　“先送你回去。”棕眸越过落葑菲的脸，落在她那边的窗外。
　　落葑菲循着方向看过去。刚过立春，路边盆栽一天一个样。出发时还是冰冻降温警告，现在嫣然一片嫩绿春粉。

　　忽然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不明物体，定睛居然是只小猫咪。

　　落葑菲趁着堵车的功夫冲下车，将猫咪裹在外套里往回跑。迎面被易姜忺揪住拖上车，“你不要命了！”

　　平板砸在落葑菲脚上，疼得她咬了咬唇。接着又是易姜忺的怒斥，“没考过驾照吗！”
　　落葑菲巴着眼看易姜忺，她确实是没驾照的。

　　易姜忺一拳打在棉花上憋了气，舌尖顶着后槽牙吼，“常识总该有吧，你在高架上看风景？”

　　“它好可怜。”落葑菲掀开外套，露出一只巴掌大的小橘猫。身子瘦得皮包骨，显得脑袋特别大。
　　“要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它可能就活不过今天...”圆亮鹿眼里蒙上水汽。

　　落葑菲这几天正遭受网暴，似乎成了她的免死金牌。看在她真处舆论漩涡的份上，易姜忺没再追究。

　　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嫌弃道，“拿远点。”
　　他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还是流浪猫。

　　看着怀里这个有气无力的小家伙，落葑菲忽然对它有点同病相怜。他俩都无依无靠，那就彼此依靠吧。
　　落葑菲决定领养它，也短暂忘记网暴的事，“姐姐给你买好吃的，养一养就是大胖橘了！”

　　身旁传来易姜忺嗤笑。

　　保姆车还停在之前的路口。
　　易姜忺送落葑菲上楼。

　　整个六楼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门口的绿植被浇死了，入户地垫上躺着两只麻雀尸体。
　　不用想也知道谁干的，那帮傻逼网友。

　　易姜忺脱了外套丢在地上，盖住僵硬的麻雀尸体，“我来解决。”
　　易姜忺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是他临时指派的落葑菲一起出差，这事他要解决得干干净净。

　　检查屋内没有异样，易姜忺才放了点心。长指点着猫眼叮嘱落葑菲，“有人敲门先看这，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十分钟后易姜忺拎着西装出来，连衣服带麻雀一起扔进垃圾桶。

　　上车后，他坐在后排点了支烟，吐着烟圈看向六楼阳台。
　　春风掀着纱帘轻摆，柔软的日头照着阳台上的绿植，生机盎然。而屋里的姑娘，却因为莫须有的谣言不能享受春光。

　　真是滑稽。

　　易姜忺给周聃去了电话，让他联系上次的安保公司，再找几个人确保落葑菲安全。

　　车子启动后，司机随手转到一个电台。
　　“大家好我是淘淘，欢迎来到热搜十五分，我们一起看看本周互联网上又发生哪些新鲜事。”

　　黑色库里南转过路口，往外环高架去。

　　电台主播好听的声音继续，“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喜欢的博主？最近某社交平台上发生了一件博主翻车事件。某位护肤博主，前脚刚打假VC面霜，立了个清醒专业的人设，后脚就被爆出私生活混乱，男女关系复杂。更有知情人士称该博主在做外围。”

　　车窗降下，长指夹烟搭在玻璃上，冷厉棕眸看向司机。
　　狭长内双眯成一条缝，香烟递到嘴边的同时，电台声音被调高，压过来往的车轮声。

　　“后来又有人爆料，这名博主经常为了高额报酬推荐劣质护肤品。出于信任下单的粉丝很多出现烂脸情况。淘淘在了解事件时还看见了烂脸图片，可以说是触目惊心。没想到一个大家口中的‘良心博主’实际是个作风极有问题的外围女，不禁让人唏嘘。”

　　“停车。”
　　库里南下了高架，滑行到地面车道。

　　天色渐晚，车窗边闪烁一点猩红，几节白色烟圈升腾。长指捏着半截香烟伸出窗外，掐灭。

　　这主播在说什么狗屁，时间线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就他妈在编故事。

　　易姜忺烦躁扯掉领带，扔到一边，拨通电台热线。
　　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下面是听众来电时间，我们一起听一听大家的看法。你好，我是淘淘。”

　　凛冽的声音响起，“未经证实散播谣言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女主播一愣，软声尬笑，“这位先生，我们只是分享当下热点事件，不下任何定论。”

　　“立刻停播，一个小时后接收律师函。”易姜忺挂断电话。
　　女主播用调侃的口吻缓解尴尬，“看来还是有人共情劣迹博主的，就像劣迹艺人依旧有粉丝维护一样。这大概就是网络上说的，颜值即正义......”

　　易姜忺没再注意听，拍下电台频道发给周聃。
　　那边立刻回了消息，【又怎么了老哥，我正联系安保公司呢。】
　　易姜忺回了四个字，【联系法务。】

　　易姜忺才意识到落葑菲有多无助。
　　一个不争不抢，没有背景的年轻女孩，在封闭又开放的互联网世界里有多无助。

　　落葑菲躺下后才有时间看手机，去微博刷新，才知道利安集团已经出面澄清。

　　但风向并未彻底改变。

　　互联网上真真假假，网友也是两眼一懵的抓瞎。
　　有些死脑筋的就是先入为主，认定了网红没一个好东西。想着法找逻辑漏洞，以此来证明落葑菲就是有问题。

　　【利安集团不是世界五百强？一个网红能进去上班，不是更说明她和CEO有一腿？】
　　【睡进去的呗。】
　　【我朋友TOP10的985，二面都没过，不信一个网红有那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