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暧昧》好利扬

3、想解约

　　“你的工作很简单，定期提交试用报告。自媒体账号定期出新品测评，推广费用另算。”周聃领着落葑菲往办公室去。

　　进门后递给她一叠合同，“你先看着，没问题就填下个人信息，在最后签字。”

　　“哦。”落葑菲老实接过，就近坐上沙发认真看起来。

　　没几分钟，感觉脊背发凉，抬眼对上森冷棕眸，才后知后觉这里是总裁办公室。

　　“为什么来我这。”声音似有不悦。

　　高挺鼻梁上支着半框眼镜，隔一层镜片，落葑菲依旧不敢直视易姜忺的眼睛。低头假装看合同，余光却不自觉往易姜忺身上飞。

　　他着浅色衬衫，领口解了两粒，隐约可见好看的锁骨线条。手边电脑还亮着，应该正在工作。

　　落葑菲也有同样疑惑，签合同哪里都可以，为什么要来总裁办。这种被审视的感觉让她窒息。

　　周聃拉把椅子坐下，抱拳垫在脑后，姿态散漫得像他才是大老板，“你监督我啊，我提的项目，总得有个人follow吧。”

　　易姜忺扫了眼坐姿板正的落葑菲，没说话。

　　只被他瞟了一眼，落葑菲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加快速度翻阅到合同最后一页，迅速签上大名，“我好了。”起身上前，双手递上合同。

　　周聃接过笑了笑，“我看看。”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落葑菲笔直站在原地，转着眼珠子到处看。
　　也不是有多好奇，只是给自己找点事。

　　瞄见易姜忺再次投入工作，镜片泛着幽幽蓝光，遮住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显得不近人情。他皮肤很好，干净平滑。高挺鼻梁延伸到薄唇，下巴的线条硬朗有力...

　　倏！

　　浓眉忽然扬起，棕眸捉住正在描绘的眼神。落葑菲赶紧撇开头，就像做了坏事的小孩被抓个正着，脸刷得一下全红了。

　　易姜忺哼笑一声，后撤办公椅转了九十度，喝着咖啡欣赏起落地窗外的城市天际线。

　　落葑菲实在想不明白，因为一个问题没答上来，易姜忺就这么嫌弃她？

　　“落-葑-菲。”周聃一字一字念出名字，“真少见，什么意思？”

　　这个解释落葑菲自小背得滚瓜烂熟，脱口而出，“葑菲如堪采，山苗自可逾。不要因为某些小缺点，就放弃重用一个人。”

　　周聃原本严肃，听完冷不丁笑出声，冲易姜忺挤了挤眼，“说得对。”

　　落葑菲才反应过来，连忙冲易姜忺摆手，“易总别误会，我没有内涵您的意思......”越说声越小。

　　易姜忺幽幽看向落葑菲，“内涵什么。”
　　落葑菲：“......”

　　好在周聃及时岔开话题，“你父母应该是个文化人吧？”
　　落葑菲语气平常，“嗯，我爸妈生前都是大学老师。”

　　办公室里忽然安静，易姜忺长指微顿，周聃也收起笑意，“抱歉......”

　　落葑菲微笑摇摇头，父母过世十几年，她早已经接受。虽说情绪也不是完全不受影响，但至少能平静阐述这件事。

　　周聃拢着资料，“我这边ok了，你那边什么时候方便？”
　　“我也都ok。”
　　“好，新品出样后让市场部给你邮寄。”
　　“嗯。”

　　临出门前落葑菲咬唇转身，鼓足勇气对易姜忺的背影说，“易总，昨晚的问题，您能不能解答一下？”

　　她想知道是什么让易姜忺判定她是“半吊子”。

　　易姜忺背影挺拔修劲，窗内窗外明暗对比，勾勒着紧致利落的侧脸。他这次倒没有立刻不耐烦，“专利到期，技术开源，同类型产品激增，竞争只会更大。”

　　落葑菲默默记下，又问，“国货研发水平已经相当成熟，是不是也没必要这么悲观？”她语气谦恭，生怕再得罪易姜忺，但又想为国货正声。

　　“国货目前擅长修护，抗老是短板。概念性添加，再大肆宣扬，市场上赚快钱还是主流。”
　　寥寥数句，带着极高的专业性。利安集团能在几年内吃下20%市场份额，绝对不是靠运气。

　　“好的，我知道了，感谢易总指点。”落葑菲真诚向易姜忺鞠了个躬，相比易姜忺一针见血的点评，自己还是看得浅了些。

　　窗边背影未动。

　　电梯到一楼时，落葑菲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回去刚好化个妆，再熟悉一遍脚本，就能开拍了。

　　以前都是别人用完摄影棚才轮到她，所以经常加班到很晚，今天第一个拍，落葑菲心里还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

　　原路返回。

　　刚进办公室，远远见潘芮单手拎着电脑回工位，表情不太好。

　　落葑菲走到潘芮跟前时，电脑刚被扔到桌上，发出一身闷响，“真他妈狗！”潘芮踢了脚椅子，丝毫没有降低音量。
　　一系列操作引来不少目光。

　　“怎么了？”落葑菲隐约觉得不对劲。

　　“面膜品牌方临时要换人。”潘芮气得牙痒，“他们要换安娜，说粉丝画像更贴合目标客群。”

　　安娜也是一只猫传媒的签约博主，跟男朋友一起做的情侣账号。粉丝多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确实喜欢用补水面膜。

　　但这并不是品牌方能临时换人的理由。

　　落葑菲去找沈大为理论，沈大为依旧和稀泥，“林副总让你专心服务好利安集团，把易总哄开心了，年终奖保你丰厚。拍广告这种活，交给别人就行了。”

　　林副总是否这么说过，落葑菲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沈大为故意刁难。他有二舅做靠山，似乎并不忌惮落葑菲这个“大红人”。

　　品牌方一般定人了就不会再换，MCN公司也有权拒绝不合理要求。
　　但沈大为应下了，说明就是不想落葑菲接这单，她甚至怀疑是沈大为作梗内推的安娜。

　　落葑菲知趣离开总监办公室，她心里清楚，无论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落落姐。”刚出门，就听见有人唤她。

　　回头，看见穿JK裙的甜妹朝这边招手，是安娜。
　　小姑娘估摸一米六的个子，软软萌萌，笑起来还有虎牙。

　　安娜小跑着过来，挽住落葑菲胳膊，“落落姐，我临时受命，要拍补水面膜的广子，你的脚本能不能借用一下？”

　　意思很明显，既然落葑菲的脚本用不上了，也别浪费。安娜闪着眼中的星星，像个小妹妹，确实让人不好拒绝。

　　安娜虽年纪小，但社会经验比落葑菲这个应届生足。说出来的话听着舒服，这意思她也是被动接广，把自己摘干净，落葑菲也怪不到她。

　　潘芮可不惯着，“我们都被品牌方PASS了，说明脚本不能用，不干活就想赚钱。”说着说着眼就瞪起来。

　　安娜缩了缩脖子，继续磨落葑菲，“王姐说脚本没问题，落落姐，我请你喝星巴克好不好，超大杯！”

　　落葑菲做事认真，写脚本花了她不少时间，就这么拱手送人，心里有点堵得慌。但看安娜楚楚可怜，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软着声音道：“我一会直接微信发你吧，口播风格不一样的地方你再改改。”

　　“谢谢落落姐！”安娜雀跃离开。

　　落葑菲就是这样，从来说不出拒绝的话，一天不知道要吃多少次闷亏。她也羡慕潘芮，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心里从来不憋事。
　　但她就是做不到，她害怕任何拉扯和交涉。

　　潘芮恨铁不成钢地掐了把落葑菲，“以后这种事别让我看见，别人的乳腺也是乳腺！”

　　落葑菲表情泱泱，“你有没有认识的房产中介？问问我的房子能卖多少钱。”

　　沈大为存心不让她接广告，账号的商业数据就会更难看，长此以往，辛辛苦苦做起来的账号就废了。

　　“想什么呢！房子卖了你住哪？到时候你舅真把你搓扁捏圆。”

　　落葑菲十八岁前住在舅舅家，虽有一口饭吃，但没少受白眼。考上大学后舅舅张罗过好几次相亲，说是趁着年轻貌美找个长期饭票，其实是想把她打包做人情。

　　好在感情的事她不愿将就，加上已经搬回父母的房子，勤工俭学也能自力更生，舅舅拿捏不了她，才勉强作罢。

　　房子是落葑菲的底气，也是父母留下的念想。但她现在需要钱，“我想尽快解约，赶在双十一前还能接几单。”

　　“违约金五百万，你那房子也卖不了这么多，留着当嫁妆吧，婚前财产别瞎折腾。”

　　潘芮是个拆迁户，全家在东北小城过得滋润惬意，更别说沪城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她深知市区一套房是怎样的财富。

　　“能卖多少卖多少，不够的我再想办法。”落葑菲有时候就是死脑筋，认准一件事情，就削尖脑袋往里钻。

　　“那你不如多花点心思搞定易总，看他能不能借你。”潘芮利索收拾完桌面，拉着落葑菲离开，“上个吊班，去撸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