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谋生的日子》好大一片云

14、第十四章

　　临近端午，街上到处都是叫卖桃枝、柳枝、蒲叶、艾草的，沈母给家里的孩子买了香糖果子，沈喻还得了一个画着蝎子的花扇，没办法，谁让她守着货郎摊子不愿走呢。

　　门口也挂上了用艾草香柳做成的草人以此来辟邪。

　　沈默最近天天摆摊，晚上睡得晚，白天还要准备食材，看起来消瘦了不少，沈母心疼孩子，想着上街买点肉给他们几个补补。

　　虽然沈默并没有觉得自己瘦了，但一提到肉，沈默就来劲，让沈母买点五花肉回来，她想吃红烧肉，沈默说着红烧肉的做法，想到吃到嘴里的口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母哪有不应的，提着篮子就准备出门，本来没打算带沈喻的，但是家里哥哥姐姐都忙着做事，没空理她，沈母只好把这个小跟屁虫也带上。

　　巷子里，家家门口都挂着艾草，空气里都是艾草的清香夹杂着一股苦涩味儿。

　　刚走没两步，范二嫂从家里推门出来，正好迎面碰上沈喻母女。

　　沈喻对这个说要卖了她的伯母记忆深刻，拉着沈母的衣角赶紧往前走。

　　“哎呦，杨娘子带着喻娘上街啊。”范二嫂一反常态，没有阴阳怪气，竟然笑眯眯的跟沈母好好说话。

　　沈母只淡淡的回答上街买点东西。

　　“这两日倒是不怎么见到默娘，想来她一个小娘子在外卖吃食，十分辛苦，可得好好歇歇。”范二嫂话锋一转，不知道怎么扯到默娘身上去了。

　　沈母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范二嫂跟她扯这些干嘛，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俩早就不是可以心平气和说话的小姐妹了。

　　沈母只推脱自己急着上街就先不跟范二嫂闲聊了。

　　范二嫂也没阻拦，只说回头再谈。

　　原来那日范二嫂跟其他邻居一起到了沈家，看沈默竟然拿出来六十两银子也是吃了一惊。

　　沈家的情况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本来娘几个靠着杨素馨刺绣过活，家里连肉都快吃不起了，一切都从沈默那个丫头卖吃食之后就变了。

　　也不知道她从哪得来的方子，范二嫂之前在夜市也买过一块，滋味确实不错，又听人说她生意极好一晚上就卖了二两银子，心里更是嫉妒不平。

　　后来突然想到，沈默这丫头也快十一了，自己儿子十四，那不正好相配。

　　范二嫂站在院子里看沈默落落大方的跟梁意昂说话，不住的上下打量她，越看越觉得合适。

　　自己那口子是个败家子，家里都快让他挥霍完了，只剩下两间铺子生意也不太好，库里的布匹都要积灰了，现在家里吃的都是以前的老本，看着光鲜，其实里面都糟透了。

　　沈默有手艺，只要她嫁过来，家里就不愁没个进项，越想越觉得好，至于沈默的意见，范二嫂就没想过沈默会不同意，范家在这杨柳胡同里那也是数得着的，自己儿子又高大威猛，她怎么可能不想嫁。

　　但是这事自己说了不算，还得让孩子他爹和婆婆点头才行。

　　那日从沈家回家后，她先上街买了些烂蒸大片、酒蒸鸡、荤素签子，又打了一角上好的银瓶酒，准备等丈夫吃个心满意足，自己再提这事。

　　范二郎一回家，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下酒菜，还放了个酒壶，打眼一瞧都是自己爱吃的，再细细一闻，这香味正是自己最爱的银瓶，心里头欢喜，把袖子一撸，不等坐到凳子上，就先干了一杯，嘴里仔细咂摸着“真是妙极。”

　　范二嫂听到外面的动静想着是自己那口子回来了，赶紧从里屋出来。

　　一看范二郎手里的酒杯空了，忙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给他斟上。

　　“官人请”

　　范二郎心里觉得奇怪，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平常自己在家小酌几杯，喊刘氏去买个下酒菜她都不情不愿的，更何况给他打那么好的酒。

　　“说吧，有什么事，”范二郎用筷子夹了一著酒蒸鸡，鸡肉嫩滑酒香四溢，一吃就知道是张氏酒铺的。

　　范二嫂讪笑一下“哪有什么事，官人日日在外奔波，辛苦至极，当然得喝两盅，好好疏散疏散。”

　　说完范二嫂拿起筷子给范二郎夹了一著烂蒸大片，范二郎看也没看一眼。

　　范二嫂脸上一僵，装作不在意，又站起来想要给范二郎捏捏肩，刚走近就闻到范二郎身上的脂粉味，当作没有发现，范二嫂开始给他揉肩。

　　“官人，咱家大郎今年也有十四，现在已经开始跟着你跑生意了，但是古人说得好，先成家再立业，咱是不是得给他说一门亲事了，现在成婚是有点早，但是先定下来，咱也好有个准备不是。”范二嫂小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知道这婆娘不会无事献殷勤，范二郎又倒了一杯，端在手里。

　　“我这不是在給他寻摸吗，上回说的李家你又不同意。”

　　说起来这个范二嫂就来气，那李家虽然出了个举人，但是那家小娘子是个跛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如何能配的上她儿。

　　“我倒是有好人选，官人听听怎么样，我看那沈家默娘就不错。”范二嫂仔细瞧着丈夫的脸色。

　　“不行，沈知善在的时候好歹在衙门干活，他家小娘子倒也配得上我儿，他死了，沈家只剩孤儿寡母，这门第就不匹配了。”

　　范二郎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

　　“官人听我说，正是那沈家只剩孤儿寡母才好嘞，他家没个男孩，沈默是老大，她要是跟咱家结了亲，一个女婿半个儿，沈喻还小，结亲早着呢，她家那房产不就是......”

　　说到这里，范二郎眼睛一亮，细细思考。

　　“不止呢，那沈默可有一把子好手艺，人又能干，听说她在夜市摆摊，一晚上就能挣二两银子，结了亲就是咱的人，手艺自然也是咱的，正好家里的布匹铺子也不景气，回头做个小食肆，咱家大郎下半辈子可不是衣食无忧了？”

　　范二嫂看丈夫表情有戏，又加了把火。

　　“一晚上二两银子，此话当真？”范郎也有点心动了。

　　一听丈夫问，范二嫂转过来坐到了凳子上，信誓旦旦的回答。

　　“当然是真，邻居亲眼看见的。”

　　范二郎没有立马答应下来，晚上他去了一趟沈默摆摊的地方，顾客络绎不绝，生意果然很好，他还掏钱买了吃食，味道极佳。

　　看来自己婆娘没有胡说，而且沈默长的也好，一双大眼睛跟葡萄似的，圆脸，耳垂饱满，看起来是个有福的，确实能配得上自家大郎。

　　沈默觉得纳闷，这范二郎来买个东西往自己身上瞅什么。

　　回去之后范二郎就同意了跟沈家结亲，范二嫂高兴的不行，准备哪天去沈家跟杨娘子说说，就算她们两个不和，但是儿女婚姻大事，想来那杨娘子也不会因为这点恩怨计较。

　　沈母带着沈喻到街上买了一条子五花肉，又买了些时令果子。

　　自从上回吃过沈默炖的鱼之后，家里再要收拾什么肉菜，只要沈默想做，沈母没有不答应的。

　　沈默一看沈母买的肉，五花三层，肥瘦相间，是条好肉。

　　去年沈母晒的干豆角还有些，也拿出来泡上了，干豆角炖五花肉，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沈默把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的块，放到锅里倒上一点黄酒，再放两块生姜，先给猪肉焯个水去去腥味。

　　焯好水的五花放到锅里煸炒，等肉炒到表面有点焦黄，里面的油脂也被逼出来了，倒入葱姜，香料进行翻炒，待炒出香味后，酱油围着锅边淋下，一接触火热的铁锅就酱油发出兹拉的声音，散发出一阵阵香味。

　　然后放上盐和糖，加上热水，把干豆角也加进去，就可以开始炖了。

　　杨辉一边烧火，一边看沈默行云流水的做饭。

　　“默娘，你都能去开店了，”他小声说了一句。

　　“当然要开店，但是不是我要开店，而是我们要开店。”

　　杨辉咀嚼着我们要开店几个字，默娘难道不想摆摊，想开店了？

　　杨柳胡同里，一阵阵肉香从沈家飘散出来，李二婶子在家感叹道"哎呦，我迟早要被沈家的香味给馋死，说完狠狠咬了一口辣脚子，以前吃着爽脆可口的辣脚子也变得无味起来。"

　　五花肉炖好了，一掀锅盖，沈默就被香了个跟头，色泽红亮，汤汁浓郁，看着就好吃。

　　把肉盛到大碗里端上桌，就开饭了，沈默夹了一块肉，肥肉部分晶莹油润，用筷子一夹，颤颤巍巍的，放到嘴里，肥肉已经被炖的快要化掉，真正的肥而不腻，瘦肉也很软烂入味，完全不柴，整个口腔都被美味填满，再尝尝豆角，干豆角在锅里里吸满了汤汁，又保留着豆角的口感，比肉还要好吃。

　　其他几个人已经吃的忘乎所以，不断的感叹太好吃了，最后更是连汤汁都没剩下。

　　范二嫂也闻到了沈家传来的香味，她现在已经觉得沈默她未来的儿媳妇，还跟范二郎感叹了一句，“你闻闻默娘做饭这手艺。”

　　吃过饭，一家人在院子里消食，因为饭太好吃，连沈母都吃的有点撑。

　　最近吃太多，沈母觉得自己平常的衣服都紧了几分，沈默和沈喻的衣服也有点短了，杨辉杨亮来时带的衣服也不多，沈母想着得去扯点布给几个孩子做身衣服。

　　外面突然传来了叫门声。